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伐竹營劉管事竟然發瘋似的坐地嚎哭,宛若小兒的笑談,只有了幾天的時間就傳遍整個西北外宅人。不過其中的細節,外人全都不知,劉管事對此也都是諱莫如深,不加解釋。于是外人也只能靠猜測。
而當這個消息通過醫坊中幾個長工的嘴傳入陸文耳朵時候,陸文已經是袁老的記名弟子。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陸文也只是笑笑,這劉管事的反應和他預測的并無二致。
這段時間,陸文與何甲已經在何老的醫坊里安頓了下來。陸文被袁老收為記名弟子,而何甲則成了醫坊內的一名長工。
記名弟子雖然也是弟子,但是儀式上遠不及正式拜師,所以陸文只是給袁老敬了一杯茶就算是成為記名弟子了。
而成為記名弟子之后,陸文比之前在伐竹營還要忙碌了,每日白天跟著袁老,觀摩袁老如何親自給病人診治,聽袁老口述他的行醫經驗,晚上則是抱著各種大部頭的醫經去啃。
這個世界的文字雖然與地球上不同,但是有一點還是相似的,那就是紙張還是比較昂貴的,所以為了節省紙張,這個世界用在書面上的文字和前世的文言文各式差不多,都是極盡的言簡意賅。
當然造成后果也都差不多,那就是不經解釋的話,十分難懂。
所以陸文每有困惑都記下來,第二天早晨拿去找袁老解惑,如此數天,陸文便覺得獲益匪淺,遠比在伐竹營待了一年收獲還要多。
而且陸文還發現自己的精神比起以前要靈敏的許多,醫書上的內容無論是懂得還是不懂的,至多看上兩三遍就能把文字記下來,然后第二天清晨便把困惑說與袁老,結合袁老的深入簡出解讀再加上腦海中已經記下來的文字,學習的效果自然是驚人。
而讓陸文在意的是,思維敏捷,近乎過目不忘的能力是從上次進入灰色空間之后才出現的。以前陸文雖然記憶力不錯,但是看上兩三遍就能過目不忘這種能力還是不存在的,于是陸文對于那個灰色空間就更加好奇了。
近幾日,每當夜深人靜時,陸文都握著石珠嘗試進入灰色空間,可惜這黑色石珠毫無反應,令陸文有些困惑。
說回學習,有著近乎過目不忘的能力,而且有著前世地球上的見識以及打下學習方法基礎,只是剛剛學習幾天,陸文就已經能夠舉一反三,雖然復雜的病癥還不能看,但是一些傷寒等簡單的病癥都能夠開藥了。
于是袁老便讓陸文開始坐班開方了,一些普通的傷寒病癥陸文都可以診治,只有一些陸文解決不了的病癥才由袁老親自診治。而起先袁老還在一旁盯著,看了兩日之后,袁老便不再一旁觀摩了。
于是坐班幾日后,袁老收了個小徒弟的事情便在西北外宅傳開了,人皆稱陸文叫做‘小醫師’。
夕陽西下,一片余暉打在陸家一望無際的稻田上,徐徐晚風繞過醫坊門前一對‘壽世壽人杏林春滿,為醫為藥桔井泉香’的檻聯,吹進醫坊之內,掃走悶熱之氣。
整個西北外宅只有袁老一家醫坊,不過每日勞作的人不會很容易生病,而且一些小病很多人自己便治了。只有那些自己搞不定的病癥才會來袁老這里求醫問藥。所以雖然西北外宅有上千戶人家,但是每天多時也就接待十幾人,少時三五人。
而今天袁老則是一清早就出門去了,直到現在還沒回來。而且今天也沒有病人前來,陸文便坐在堂內,抱著一部志怪類的書籍看了起來。
平素在袁老眼前陸文是不敢看這種的書籍的,袁老的藏書有幾十部,其中絕大部分都是醫術,少部分則是一些和地球上子部書籍差不多的東西,都是這個世界的先賢留下來的經典。
除此之外,最讓陸文感興趣就是袁老藏書中有兩三部志怪類的書籍,雖然和陸文想象中的志怪小說相去甚遠,反倒是和地球上的淮南子和山海經有些相似。內容簡潔,但充滿了豐富的想象力,令陸文不禁喟嘆。其中有些部分和地球的神話十分相似,陸文讀起來更是有種時空交錯的錯亂感。
“陸文哥,昨日的功課我都做完了。”
就在陸文沉迷于書籍時,何甲的聲音傳來,打斷了陸文的思緒。
陸文抬頭看去,只見何甲穿著灰色的袍子,頭戴一頂灰色的小氈帽,手中拿著一卷竹簡站在陸文面前,看起來戰戰兢兢,大氣都不敢喘一聲,仿佛陸文是吃人的妖怪似的。
“拿來我看看。”陸文抬頭看了一眼何甲,將何甲呈上的竹簡接過,打開竹簡,入目的字體一個個歪七扭八,宛若喝醉酒的醉漢,不過仔細辨認還是能夠認出來的。
陸文點了點頭,看著眼前的竹簡,頭也不抬的嚴肅說道:“背給我聽一聽。”
聞言何甲頓時愁眉苦臉,然后抿了抿嘴唇,在陸文嚴肅的目光之下磕磕巴巴的背誦起來。
“鋤禾日當午,汗滴禾下土。
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
等何甲磕磕巴巴,幾次中斷的背完這一首詩,時間都已經過去了一炷香,何甲背完之后就站在原地,一動不敢動,頭顱微低,眼睛時不時的看一眼陸文嚴肅的臉龐,仿佛受審的犯人。
“把字削去,在這里默寫一遍。”陸文淡淡的說道。然后將竹簡交還給何甲。但是聽到陸文后面的話,臉色頓時由晴轉陰,一臉委屈的模樣。
自從陸文與何甲來到醫坊之后,陸文就對何甲開始了‘陸氏義務教育’。因為這個世界并沒有什么科舉制,所以世人普遍對于學習這件事沒啥積極性,剛穿越后不久陸文就準備對何甲展開一下教育,但是何甲死活不干。學生自己不積極,加上陸文剛剛穿越對這個世界也極為陌生,于是也就任由他去了。
但是來到醫坊之后,陸文就把這件事重新提上日程。何甲起先還不愿意,但是當陸文以那位西北外宅大管事的千金為‘誘餌’時,這何甲頓時上鉤了。此后陸文便開始教習陸文,千字文,三字經那種東西這個世界沒有,陸文也不愿意用這種落后且古板的東西。
于是陸文根據自己前世的學習經驗,給何甲私人定制了一個全面的教育方式,等何甲學完之后,陸文覺得何甲的綜合水平應該可以達到地球幼兒園畢業的水平......
“就在這里寫。”陸文看著手中的書籍,淡淡的說道,點點了自己身旁的柜臺。
剛剛跑出去幾米遠趴在堂內一張桌子上的何甲立刻垂頭喪氣的來到了陸文的身邊待著,從腰間摸出一把小刻刀削去竹簡上的字。陸文拿著書籍瞥了一眼哭喪著臉的何甲,伸手將自己面前的毛筆硯臺推到何甲面前,然后收回目光,繼續看手中的書。
“陸文,袁老回來了。”突然,一個看起來二十來歲,濃眉大眼的青年氣喘吁吁地跑進了堂內。
聞言,陸文大吃一驚,連忙將手中的書籍合起來。然后塞進了身下的抽屜中用一沓厚厚的還沒寫字的醫方蓋住,接著將一旁的一本醫經摸出,拿在手中。
整個動作一氣呵成。
作完這些,陸文從腰間摸出了一枚銅板,朝著報信的青年扔去。這青年是醫坊的長工,畢竟這醫坊很大,袁老年事已高,不能事事親為,所以平時還有四個長工幫著袁老,而現在算上何甲,便是五個長工了。
青年一臉笑呵呵的接住陸文拋過來的銅板,幫人看風就能白拿一枚大梁通寶,簡直就是白拿。
陸文看著一臉笑意的青年,也不在意自己是否當了冤大頭,現在他身懷一兩銀子的巨額財產,按照目前大梁的匯率,這一兩銀子能換十貫銅錢,足足一萬枚大梁通寶。用一枚大梁通寶請人幫自己望風一天,并不算什么。
“袁老到哪里了?”陸文問道。
“就在官道上,不止是袁老,還有一大隊的人馬,還打著旗號,看起來好像是軍隊。”青年說道。
陸文聞言,則眉頭一皺。
軍隊?
陸文有些疑惑,于是放下手中醫書,起身走出柜臺,臨出門之際,對著何甲說道:“好好寫,回來我檢查。”
“嗯!”何甲看著陸文,十分精神的點頭稱是。
陸文看了一眼突然精神起來的何甲,自然明白他的想法,不過目下陸文也懶得管他,轉頭走出門外。
剛才那個拿了一枚銅錢的青年看著陸文走遠,然后吹著口哨輕巧的走到了何甲面前,看著何甲正拿著毛筆,正對著竹簡緊皺著眉頭正冥思苦想,像是跟著竹簡有仇似的,不禁出聲道:“活著能吃飽喝足就好了,這么費神干嘛。就你這樣,得少活十年,不,最少得二十年。”
何甲則是抬頭看了一眼青年,輕咳兩聲清了清嗓子,用一股子老神在在的腔調說道:“燕雀安知鴻鵠之志。”
“啥?啥意思?”青年聽罷,眼神迷糊的問道。
何甲看著眼前被自己一句話鎮的迷糊的青年,不禁咧了咧嘴,這是他以前聽到陸文和別人說的話,如今借來用上了,沒想到效果頗好。
另一邊,陸文走出醫坊,就看著遠處一行人正緩緩的走來,遠遠的就能看到隊伍中豎著的一桿大纛,上書‘益’字。
陸文目光一凜,還真是益州軍。
而車隊領頭騎馬的人中,袁老儼然在其中,而袁老身旁的人陸文也認得,正是這西北外宅的大管事。這大管事人高馬大,身著青色寬袖長袍,頭上扎著一頂紫斑竹冠,五官方正,看上去不怒自威。陸文看著他還有些緊張,畢竟那劉管事就跟這位西北外宅的大管事有些關系。
陸文站在醫坊門口等待著。
“見過老師。見過大管事。”
等車隊近前,陸文朝著下馬的袁老和西北外宅的大管事,作揖行禮。
“這就是袁老剛收下的高徒?早上走的匆忙,現在一看果然一表人才。”陸管事指著陸文對袁老說道。
“大管事過譽了。”袁老笑呵呵的說道,然后轉身對著陸文說道:“快去喚人出來,把車上的傷者都送到醫坊內。”
傷者?
陸文朝著袁老身后隊伍看去,在馬車上果然看到了不少穿著制式軍衣的士卒,而且看上去全都受了傷,身上包著止血的白布。斷臂斷腿者也有,陸文還看到有人整個頭顱都被白布包裹起來。
陸文只會掃了一眼,便收回目光,連忙回醫坊內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