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德一點也不隨意,相反,他是很認真的在說。
嗯,誰讓姓唐的在他心里是屬于“稀有ssr”一類的特殊卡牌呢。
不同于秦瓊、老程這類萬軍中殺出來的名氣,唐儉的個人經歷堪稱傳奇,小說都不敢照抄的那種。
且不說《隋唐演義》中的藝術加工,單說現實。原時空的這貨在武德二年隨李孝基攻打劉武周,被抓。結果前者被殺,這貨卻逃回了蒲州。
后趕上蒲州獨孤懷恩謀反,又被抓。幸而遇到老李視察,不但得救,還賺了個檢舉之功。
再待到貞觀年間,這貨隨李靖征突厥。后者騙他去突厥大營說降,卻不等他回來就率軍突擊。結果突厥大敗,這貨卻又完好無損的回來了,順帶得了從平突厥的功勞以及某兵部尚書的人情。
不說實力,就憑這個運氣,就值某趙王一個大寫的“服”字。
所以,有這等履歷在身,去套路一個小小的高開道又算得了什么呢?
“趙王殿下,您看是不是再考慮考慮?下臣覺得此事欠妥,不如專心與羅將軍商…”
“哎呀,你去燕山,也是做給他羅藝看的嘛!有時候實際行動更有說服力!”
“殿下…大王!此事當真還需再合計一下,那高開道怎么說也算是一路反王,下臣這兩手空空的…”
“那個誰…小虎,去把前兩天云州送來那箱子取來,給唐侍郎帶著上路!”
都不容回驛館去收拾包袱,唐儉就被某趙王親衛隊擁著懟進一架馬車,莫名其妙的就開始東進燕山。以至于待出了薊縣,后者自車中回憶了半天,愣是想不起來自己原本要和某趙王說什么了。
“大王,他行嗎?那高開道能信他?”
望著漸出街角的馬車,李成頗有些好奇的詢問。
某趙王背著手回轉,聞言便頓了一頓,聳著肩膀無所謂道:“不重要!只要竇建德信就行了!你去安排一下,盡快把高開道欲投唐,大唐中書侍郎唐儉出使燕山的消息傳出去!”
“喏!”
前者略微拱手,不及轉身,卻忽地一愣。
我擦?真要把這風放出去,姓唐的還不得被你給坑死?
“發什么愣呢!還不快去!等下老子還有別的安排呢!”
李大德抬腳把這貨踹進大門,自己卻徑往書房走去。
唐儉這事兒在他看來只是順手為之,真正的決定力量還在東南。這波能不能守住優勢,不叫姓竇的撿了便宜,就看小徐給不給力了。
大勢之爭,雖說拼的是綜合實力與底蘊,但有時候,也需要那么點兒運氣。
竇建德這一局的運氣就不太好。
又或者他與王珪等人一樣,政治經驗尚缺火候,也就合該要吃個教訓。
比如同樣是大局謀劃,竇夏這邊看似占據上風,可在南北兩線給李唐施壓的最關鍵的一環,卻掌握在高開道、王世充這等外人手里。等于是把成功的希望壓在了別人身上。
類似的錯誤某趙王就從來不犯,一定會把控制權牢牢掌握在自己人手里。
重要的事情,一定要叫重要的人做。
比如突厥那邊,即便什缽苾一口一個大哥的叫著,他仍派了李靖與老王親往。
同樣的,若在河間北部的戰局換成是他來謀劃,那在高雅賢與高開道的位置就應該調換一下,叫后者南下去打趙萬海才對。
可惜,彼時對陣雙方的決策者,都不是他。
不等所謂“高開道降唐”的消息傳到大夏中樞,王世充真正的意圖就先一步被李大德傳書長安,提醒老李注意防范,并同時詔令徐世勣尋找戰機,搶先發起進攻,以打亂夏軍的節奏。
三月即將結束的時刻,神潭軍借道永濟渠攻武陽,切斷夏軍糧道。徐世勣趁高士興大軍回救之時與黃君漢、李神通分三路圍攻張青特,再次將戰線推過臨河。
可在這時,某趙王所期待的中樞卻遲遲沒做出反應。
老李在猶豫。
王世充的真實意圖,待到此時已然很明顯了。
兩路大軍在方城山前稍停了兩天,便突然回師汝水,將襄城圍了個結實,打了張善相一個措手不及。
他以為自己隱瞞的很好,卻不知早在他幫盛彥師平李密時,其李唐降將的身份就已然暴露。加之后者為了裝逼,一路回京格外高調,使得大石山那場伏擊戰的始末人盡皆知,叫他早就上了王世充的黑名單。
這一波后者打著聯合竇夏共擊李唐的幌子引軍南下,實際卻時為掃平被李唐滲透的熊耳山一線,重新打通許、陳之地的縱深。
要想挫其陰謀,應對方式其實也很簡單,攻其必救就完了。
不同于李唐與竇夏這種現今已然展露崢嶸的勢力,王世充自始至終其根基都僅限于洛陽一地。掙扎了兩年,愣是沒打出去過。
所以只要能出一路偏師陳兵洛陽城下,便是小王再怎么不甘心,也得老老實實的回去防守。
但老李不這樣想。
不是怕了王世充,而是對于東南一地那些投靠過來的降將,他忽然間變得有些不信任起來。
單瞧這片區域投靠過來的人,似王薄、趙君德、李密,這都是降而復叛的。而其他諸如襄城張善相、杞州李公逸等,又都是在李密投唐后,在劉文靜的策動下暗中頭靠過來的。
眼下后兩人皆以謀反罪論死,這些降將是何心理,李淵就猜不準了。
萬一真派兵過去了,這些人反過來與王世充前后夾擊,那不完犢子了么?
結果等到襄城已然開打了,中樞這邊也沒能做出反應。李淵只給了虢州盛彥師一個臨機決斷之權,可一應兵馬卻是提都沒提。
沒有兵,他能決斷個毛?
襄城的告急文書雪片般的送過松陽關,后又戛然而止,在老李幾乎是放任的做法之下變得岌岌可危。
四月三日,襄城破。
彼時李大德已經離開了薊縣,在東南距離瓦橋不遠的一處叫做歸義的小縣城中等待借道博陵北進的天成軍。
竇建德果然上當了,都不驗證一下消息的真實性,就迫不及待的令高雅賢回師,先把莫縣、文安的控制權給收回來。
結果可想而知。
高開道乃是賊寇出身,干的就是搶劫的買賣,怎么可能把已經到手的肥肉再給吐出來?
結果雙方在任丘干了一場,后者不敵,狼狽退回莫縣,轉手就把鍋丟了回來。
嗯,這貨抓了唐儉,直接說你不是要哥們兒投唐么?現在哥們兒投了,快叫你主子來救我吧!
真投還是假投,彼時誰也看不出來。不過既然雙方有了共同的敵人,便也就不重要了。
何況唐儉還在人家手里壓著呢,便是沖他,某趙王也不好意思坐視不理。
待親自南下引軍,擔心他碰瓷的羅藝又傳令叫薛萬徹暫聽某趙王號令。及至高雅賢的先鋒騎兵過沱水時,天成軍距離歸義縣城已不足十里了。
某趙王的表情漸漸精彩起來。
不同于薛萬徹麾下擅弓馬的輕騎兵,實際上天成府下除了謝映登那五千謝家軍,就沒幾個能把騎術與箭術都玩得溜的。稍發現幾個,也會被組建玄甲軍的某秦王給挖走。
所以某趙王組建純步兵的天成軍,除了對自己騎術的清醒認知,也有點破罐子破摔的味道。
到眼前到來的千人隊,俱都騎著戰馬。
當然騎馬沒什么新鮮的,他也會騎。只是與此前不同的是,這一次天成軍所騎的戰馬也都披了甲,整個一中世紀歐洲鐵罐頭的模樣,在陽光下閃閃發亮,瞧的城頭的眾人眼暈。
“特么的,這誰的注意,怎么能亂改老子的兵種?帶隊的是哪個混球?”
待稍避開薛萬徹的視線,李大德便扯過李成惡狠狠的呲牙。
仍舊是趙王領兵的傳統,無論任何軍隊到了他的手下,總要自己再帶個陣前指揮。
王伯當尚在突厥未歸,所以他就叫李成傳信云州,叫李秀寧借個人給他。想來天成軍以這等面目出現在此,定是帶隊之人的鍋。
然而聽到他的詢問,李成卻是面露詭異,示意他仔細瞧最前面那身負紅色披風之人。
李大德瞇眼回顧,未己,嘴角便開始抽搐。
他已經看到那把掛在鞍前格外顯眼的環首大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