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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4章 智者決勝進取歸化之功

  一夜之間,中樞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一品魯國公、門下省納言劉文靜,便成了階下囚。

  李淵都沒來得及溜回后宮,就與裴寂一道被堵在了兩儀殿內,問詢及求情之人打發走了一波就又來一波。

  前者初時還好言相慰,言說這里面說不定有誤會,待三司會審結束后,若姓劉的真沒問題,朕也絕不會冤枉他云云。

  但隨著時間推移,待到入夜,內侍仍通報有人求見時,老李的臉色就黑的厲害了。

  要說眼下事情還未查清,似唐儉、殷嶠、劉世龍這等人過來旁敲側擊,或是說幾句玲瓏話勸解一翻,還情有可原。畢竟大伙原本就是同僚,又一起在晉陽舉事,總有些情誼在內。

  可待到后面似楊師道、房喬、溫大雅甚至竇抗和竇威等人也來求情,就讓他覺得某人可真是該死了。

  一個門下省納言,司職納群言、諫君父、肅言路的家伙,人緣居然這么好,不但自己管那一畝三分地上群情洶涌,連帶三省六部一個兩個的都來求情。這是一個執掌言路的官員該出現的情形?

  “裴監!”

  待打發了張半月出去攔著,已然快壓不住火的老李便冷著臉看向裴寂,沉聲道:“明日你與裴卿及蕭卿一同審問。謀反之事,定要查有實據!若他沒做過,朕不會冤枉他!可一應枉法之事,也必要有個交代!”

  “喏!下臣知曉,斷不會冤枉于肇仁!不過…”

  后者言過半截,頓了頓,近前幾步壓下聲來方才繼續道:“原本臣也未及深思,然適才見群僚洶涌,多有不忿者,故忽而記起,肇仁身兼民部與秦王殿下行臺之職,負責籌措糧餉,安撫北地世家百姓之事,多與統兵將領交好。陛下是不是先下個詔書,交代一下必不會苛責,也好安撫人心?”

  “你讓朕與他們交代?”

  隨著話音漸落,本就不爽的老李更是如吃了蒼蠅般反感,這要是換個人說,比如張半月,他早就大嘴巴抽過去了。

  不過緊接著,待話頭在心下又過了一遍,某個關鍵詞一跳出來,后者便心下一突。

  統兵將領?

  在李世民手底下干活的,除了殷嶠、劉弘基這幾個老伙計,便是屈突通、桑顯和這些前隋降將。其余新晉上位的秦瓊、羅士信、尉遲恭等,那都是他們家老三劃拉的,能與劉文靜有多少交情,值得提這么一嘴?

  驀地,老李忽而想到,前者的嫡系將領是沒有,但所轄的其他州府有啊!

  比如現今才授了武衛將軍的葛國公盛彥師,聽說就與他私交不錯的樣子。而眼下后者提著李密的腦袋回來,還沒進京呢,姓劉的就跳了,莫非這其中竟還有某些關聯不成?

  “唔,傳朕詔命,時值多事之秋,又逢突厥大喪,實不宜行鼓噪享樂之事,就叫葛國公先行趕赴熊州履職。至于那賊首…”

  老李瞇著眼睛沉吟,有心把這事兒壓下不表,可又有些不甘心。

  難得殺雞儆猴一次,被猴給嚇住了可還行?

  “詔命張達,派百騎司前往接洽,取那賊首來懸于東市,以儆效尤!”

  任何事情,在沒查據實證之前,最怕吃瓜者腦補。

  尤其是無形腦補,最為致命。

  老李這一晚上就在腦補各種有關李密、劉文靜、盛彥師甚至李世民、裴寂等之間錯綜復雜關系,越想越覺得這里面有許多說不清楚的牽扯。

  說不清楚就對了。

  因為這些人原本就沒啥牽扯。

  某皇帝失眠又多夢的一宿好不容易熬過去,待到翌日,堪稱李唐第一謀反大案的消息漸次傳開,各方官吏將領把目光投向中樞之際,卻總有人的眼光是那么的與眾不同。

  比如說終于得歸自己愛的小…咳,老窩的某趙王,剛忙活完北面,便又盯住了東面。

  實在是,不盯好像不行了。

  日前始畢可汗的死訊被他傳開之時,南攻恒山的羅藝還曾暫時收兵,似在查證消息。可就在前日,其麾下騎將薛萬徹突然出現在井陘關下,引得守關魏將如臨大敵,當即封了關隘。

  眼下消息斷絕,隱約聽說前者好似轉頭攻去了房山,還有人說羅藝這是聲東擊西,怕李唐出來搗亂,才故意驚動井陘關,封閉出關通道,好專心去對付防守郡城的趙萬海。

  這一刀雖沒捅在李大德身上,但彼時因為關口被封的緣故,太原府許多貿易之事都陷入停罷,再加上現在突厥也顧不上邊市之事了,等于說他太原府這段時間的貿易值因為損耗,直接成了負數。

  這怎么說的?你們兩家打架,叫老子買單?

  “云州一地此戰受波及的鄉縣,目下損失已然統計出來。長公主傳信說,需要太原府撥款,用以資助百姓重建事宜。另外春耕臨近,耕牛以及農具尚有不小缺口。還有石州…”

  抓鬮輸了被趕來德陽堂與某趙王匯報的某大秘話音未落,已是被斜上首敲桌子的聲音打斷。

  “劉政會和溫大有那兩個老東西都老糊涂了嗎?這種事也需本王定?”

  李大德瞪起眼珠子,毫不客氣的罵道:“還有石州,老子孟門關一戰干死梁師都超兩萬人,他們那些人連毛都沒碰到,哪里來的損失?”

  “這個…”

  扯了扯嘴角的溫釋允低頭苦笑,猶豫了一下,才低聲道:“突厥人是沒打進去,但是…架不住那劉季真貪啊!整個石州一地鄉間的農具、鐵器、石碾等,俱都被他以州府的名義收繳上去,轉為軍資。又私自加了秋賦,現今石州百姓連春耕的種子都沒備下…”

  “靠!”

  某趙王在形將拍案時,又想起自己最近很窮,便及時收了手,只罵了一聲。

  “都以為老子人傻錢多,當老子冤大頭是吧?”

  他能明白各州哭窮的原因,畢竟會哭的孩子有奶吃。

  但凡是會做官的,都是有三分苦就賣七分慘,有七分慘的直接就報災荒。似云州那邊是真慘,而像石州,大抵就是后繼之人提前清算,怕背上劉季真那死鬼留下的黑鍋了。

  “就算是這樣,按章程辦就是了唄,話說你小子是不是和你叔叔學壞了?有事兒不說,非要賣關子?”

  眼見某趙王已在暴走的邊緣,情知“火候”差不多的小溫同學便低眉順眼的起身,抱拳道:“非是小臣為家叔開脫,實在是因月前殿下您催的急,軍器監那邊全力開工打造陌刀盔甲,還有,咳,送去幽州的一批軍備物資,以至府庫空虛。本來家叔已知會王氏,讓崔氏那邊盡快將后續鐵礦運送進關。誰知這井陘關又被亂軍所阻…”

  “所以?”

  李大德瞇起眼睛,似笑非笑的抬頭看向這位如今越發變得像個小狐貍的書呆,依然隱隱猜到老溫頭葫蘆里埋的是什么藥了。

  溫釋允可沒溫大有那般火候,被前者瞧得一陣不自在,腰彎得更低了,接著道:“所以…家叔想請殿下出面調停,叫兩家罷兵言和。這個,和氣生財嘛…”

  “哈!”

  李大德突然笑出聲來,只覺得“和氣生財”這幾個字從溫釋允這個小書呆的口中說出是那么的違和,同時又暗道果然。

  溫大有可不會無緣故的提起這茬,先不說某趙王在魏刀兒那邊能有幾分面子,就是羅藝那邊,他們欠的人情比送出去的還多呢,人家憑啥給他面子?

  可他依然這么說了,就表示有八成的把握能促成此事,說不得,這老貨當初在幽州時已和溫大臨達成了某種一致。且這背后一定有P…咳,見不得人的交易。

  “老東西可真會挑時候,行吧,那我就…”

  李大德坐起身來,還不等把事兒定下,殿外腳步聲響,就見韋機已是氣喘吁吁的跑了進來,不及行禮便揮舞著一張紙條急道:“殿下!緊急軍報!”

  “軍報?”

  前者與溫釋允面面相覷,心說這仗都打完了,哪里來的軍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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