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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8章 難居人下玄邃生異心

  十萬衣不蔽體,平均十個人都分不到一把刀的農民軍去圍攻擁有完備防御的城關,且不說成功率如何,但論惱人程度確是很成功的。

  宇文化及鼻子都要被氣歪了。

  哥不過就是給自己換個稱呼,沒招誰沒惹誰,一個個的就都來打我。洛陽和長安就算了,大家原來就有仇,打就打了。現在連這種軍陣都擺不利索的家伙也敢沖老子呲毛了?

  這貨慫是不假,但也分對手。

  都不等兵臨城下,被氣到頭禿的宇文化及就詔命齊王宇文智及主動出擊,去教訓這幫不知天高地厚的叫花子。五千甲胄齊備的禁軍在大野澤西北列陣,硬生生把這十萬大軍打到原地崩潰,向西潰逃。

  這一下,又輪到洛陽這邊郁悶了。

  往哪跑不行,非往老子這邊跑?

  近十萬形似難民的潰兵入境可不是鬧著玩的,這幫人可是餓瘋了,稍有不慎就會把原本平靜的地方給搞成馬蜂窩。

  或許這才是魏刀兒出兵的本意,反正只要亂的不是他自己就行。

  于是乎,才奔至離狐的單雄信一邊快馬回稟王世惲,一邊黑著臉與濮陽的杜才干以及邴元真一道派兵圍堵彈壓,這眼看著都快到戰場了,愣是被一群難民給絆住了腳步。

  不小心還玩了個“一石二鳥”的宇文化及頓覺美滋滋。“大功告成”卻還唉聲嘆氣的元寶藏逃回臨黃,不等回撤,又迎來了故人拜訪。而在另一邊,戰場之外的交鋒也初現端倪。

  王世充在吐。

  不是形容詞,而是動詞。

  彼時后者才剛從宮中參加完慶祝上元節以及小楊歲至總角的宴會,大抵是感冒的某種癥狀,又或者吃的東西不太新鮮,回到家里才剛喝了口粥就開始大吐特吐,膽汁都快要吐出來了,眼淚鼻涕更是止不住的流。

  “阿爺!阿爺您沒事吧?快喝些溫鹽水,別傷了內腑…”

  內室榻旁,王世充的二子王玄恕步履匆匆的端著個瓷碗過來,前者才喝了一口,不等咽下,就又盡數噴了出去。

  “這,阿爺稍待,孩兒這就去宣太醫…”

  “且慢!”

  不等后者轉身,一只強且有力的大手便抓住了他的胳膊。扭頭之際,王世充雙眼已是變得血紅,面上滿是青筋暴露,配上嘴邊掛的涎水顯得格外猙獰。

  “不許叫太醫!”

  后者咬著后槽牙悶喝,整個身體都在顫抖,卻是強忍著不適接著道:“定是姓楊的小兒下毒害我!若叫太醫,寡人命休矣!”

  好吧,也不怪他想的太多,畢竟兩人最近有些不太對付,小楊看他不爽那是瞎子都能感覺得到的。

  “這,這,阿爺,這該如何是好啊…”

  王玄恕有點被嚇著了,手足無措。

  不是誰都能像他爸爸那般視皇帝為無物的。倒是王世充還算鎮定,撐著交代了讓他去聯絡王琬等人接管洛陽防務,監視宮城,隨即便懷著悲憤的嗓音跺腳吼道:“取,糞水來!寡…嗚,寡人要催吐!”

  東南之戰,他已然顧不得了,現在只想問候小楊的全家。

  畢竟是不是真的下了毒,在他喝下糞水的那一刻就已經不重要了。

  彼時洛陽宮城之內尚有兩萬禁軍掌握在楊侗手中,駐防城西的皇甫無逸手中也尚有數千禁軍。為應對可能出現的變故,王世充干脆以太尉府的名義發出詔令,讓老裴接替王世惲去東南維穩,又暗中令后者帶大軍回師。

  洛陽的火苗既已露頭,長安的自然也快冒煙了。

  最近因為中樞的事太多,劉文靜甚少有空在家,李密便也少了拜訪次數。有事時都是提前遞拜帖或是在路上相候,找到兵部衙署卻是首次。

  這也讓前者有些不爽。

  他為啥這么巴結,劉文靜心下門兒清。要不是某個小妾一直給他吹枕邊風,加之李密雖敗,但其眼光以及門下故吏的資源還有不少,屬于可利用的那種,他早就與這貨劃清界限了。

  但巴結歸巴結,這貨降將的身份這么敏感,堂而皇之的跑到兵部來當面勾連就有些過分了。

  于是乎,前者開口的第一句話語氣便不算太好:

  “此乃軍機要地,人多眼雜,玄邃來此作甚?”

  后者聞言,原本振奮的表情頓時漸漸斂去,頗有些尷尬道:“適才聞聽肇義言說元寶藏引兵攻許,彼乃密之舊部,故而便想告知明公或可招降此人,為明公平添一功勞耳!”

  “這個二郎!此乃機密之事,怎地到處亂說!”

  劉文靜埋怨了一嘴,又或者根本就是故意的,接著便擺手哼道:“此事早有淮安王回稟,已遣其舊友前往相招,就不勞玄邃費心了!還有何事?”

  “呃,沒事了,明公且忙!密這便告辭了!”

  李密拱了拱手,轉身時,臉色已是完全陰沉下來。

  要說這貨少在官場,連任何政治團體都是利益為基的本質都看不懂,還以為前者是念其姻親才引為盟友的。

  希望越大,失望自然就越大。

  如果一開始雙方就擺出自己所能提供的資源把條件談開,把結盟做成一場交易,那自然無所謂。可既然開始是靠所謂親情來維系,此刻劉文靜稍顯不耐自然就讓他有些心冷。

  我把你當妹夫,你卻把我當狗腿?

  他確是有舊部遞了消息來的,卻非元寶藏,而是去歲待他投唐后便降了王世充的管城尉任環。這哥們兒年后受命去新安整訓新兵,不知何故又起了投唐的想法,派人給他送信。

  李密料想若是能順勢讓王世充后院起火,以策應李神通的進攻,肯定是妥妥的大功一件。這才興沖沖的跑來尋劉文靜。可眼下遭后者落了面子,便又起了別的心思。

  為他人做嫁,哪有自己立功來的舒服?真論能力,自己何嘗比他差了?

  要不,干脆甩了這貨自己單干?

  越想越覺得靠譜,待走過門下外省,前者矗立原地思索了一會兒,便又轉身徑往永安門走去。

  既然要籌謀此事,困居京城是不行的,起碼也得討個能出城的差事。

  別說,差事還真有。

  彼時的老李頭正在兩儀殿看著裴寂送去的奏表皺眉。

  正如劉文靜動不動就尋后者的霉頭一樣,彼時裴寂也在明里暗里的找茬。泥人尚有三分火氣,何況這貨的表現都不止挑釁這么簡單,根本就是要拉他下馬。

  不過后者找茬的手段更為高明,且不留痕跡。畢竟門下省所管的事物繁多,真要挑起毛病來簡直太容易。裴寂只要利用尚書右仆射的身份動動手指,把這些單獨挑出來擺在老李的案頭就行了。

  嗯,放著龍椅上現成的工具人不用,何苦要自己親自下場撕比呢?

  比如說現在,李淵就對李神通具表抱怨那個趙君德不尊號令,動不動就擅自出兵,還反過來叫他這個一把手配合的事大感頭疼。

  前者言說這貨實在是攪亂了他的計劃,想叫中樞下旨好好申飭一下。

  人雖是秦王舉薦,但鍋是劉文靜的。只要入了老李的眼,不論將來結果如何,后者這功勞都會打折扣。于是乎,裴寂便以軍情緊急為由巴巴給老李送來了。

  但老李也難呀。

  先不說這趙君德的為人是否似李神通說的那般狂悖無狀,可畢竟戰事在即,正是需要人家流血拼命的時候,無故申飭可還行?這種事,也就老楊干得出來。

  也就是在這時,張半月通稟說李密來了,頓時就讓他覺得,這正瞌睡呢就有人送來了枕頭。

  趙君德既是李密舊將,那就讓他去唱這個黑臉好了。到時候無論成不成,老李都有說法。

  于是乎待入了內殿,李密都不等把想好的說辭拿出來,就被前者一個黎陽撫慰使的頭銜給砸了個頭暈目眩。

  “這就成了?”

  直到去門下省領了詔書出宮,后者都還是一臉茫然的表情。但緊接著,心頭便火熱起來。

  哥早就說,這事兒它不難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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