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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1章 說韓信唐王據典誨兄弟

  未時,東宮,西池院東亭。

  微風送來還帶著溫度的秋意,將幾瓣桂花吹落在池塘水面上,順著波紋劃到岸邊,倒映出一張略顯愁苦的帥臉。

  “哎!”

  這已經是某杠精不知第幾次長嘆出聲了。

  他以為的賜婚,須得朝堂正式下詔,經門下省核準刊發邸報后,再則吉日行三媒六聘之禮,吹吹打打的把人給接來。

  所以他還有時間勸老李收回成命。

  可沒成想,這邊才下了朝,不等他殺到兩儀殿找他爸爸撒潑,本該在承恩殿看著搬家打掃的李成就從延明門里躥了出來,告知他家里已然成了修羅場的事實。

  誰能想到蕭后這么粗心大意,搬個家居然還能把女兒給落下。

  山水池畔,背負雙手的某趙王眼睛盯著正自西隔墻下封死兩處暗門的工匠,思維卻飄向后方的涼亭。

  四個女人,足可湊上一桌麻將了。

  侯巧文和霍云兒彼時分坐石桌兩側,一會兒瞧瞧身側支著下巴、鼓著小臉做不忿狀的柳瑛,一會兒又眼波流轉,瞥向另一邊低頭忐忑的小蘿莉。

  高鬢、彎眉、小圓臉,因為年紀太小,還帶著點兒嬰兒肥。眼睛倒是夠大,低著頭也能看到那呼扇顫動的睫毛,肉乎乎的小手在桌下擰著衣角。時不時還學著大人的模樣輕咬嘴唇,可惜半點風韻也無,蠢萌倒是真的。

  柳瑛感覺自己受到了侮辱,下意識挺了挺最近才剛剛露頭的“荷包蛋”,結果視線掃過石桌兩側,頓時又遭受暴擊。

  其實明眼人都知道,李淵既當著滿朝文武的面賜婚,就已經沒有反悔的機會了。

  嗅覺靈敏之人已經回家準備賀禮了,還有些此前與蕭氏、楊氏劃清界限的朝臣,又忙不迭的重新套關系。

  這一波柳暗花明,變化的可不僅僅是政治風向,可以預見的是,中樞格局也會出現變化。

  與竇氏、柳氏一般,楊氏與蕭氏也一躍成為外戚集團的一員。再加上目前領導宗室的李孝常與李孝基盡皆被外放,李孝恭也傳出了調任的風聲,這一進一出,朝堂的力量自然就會倒向外戚。

  一心只想著權利博弈的朝臣絲毫沒注意到,這一波看似外放的宗室大臣,去向卻平均的分布在了西、北,東三個方向。而這三個方向的主導者,卻是目下李唐風頭最勁的三個皇子。

  “所以這其實又是在下棋吧?哼,一個拿女兒下,一個拿兒子下…”

  李大德還沒想出來這其中可能存在的貓膩,就聽身后“啪”的一聲脆響,扭頭就見柳瑛拍著石桌起身,瞪著眼睛向自己大步走來。

  “喂,你要干什么?你可打不過我…”

  前者下意識的后腿,差點掉湖里。不等喊霍云兒幫忙,就聽已到身前的某蘿莉突然尖叫一聲,指著他怒道:“李玄霸!我命令你立刻與我圓房!”

  “噗!”

  涼亭里,侯巧文當場噴了剛喝進半口的茶水。霍云兒本要起身,聞言又趕忙坐了回去,扭身查看剛在石桌上磕了手的楊吉兒。

  李大德扭頭看了看亭下眾女,又看了看不遠處把泥糊了自己一臉的工匠,額頭便落下一排黑線,抬手捏起柳瑛那快要鼓成包子的小臉,無奈道:“你又說什么胡話呢!咱不是說好了,你要給你嬸娘守孝三年嘛?”

  “三年三年!這第二年還沒滿你就往家里領了三個女人!老娘要是真守三年,家里還有我住的地方嘛?我不管!我就要圓房!現在就要!”

  柳瑛越說越激動,到后面都抓狂起來,倒也解了前者內心一直以來的某種疑惑。

  合著這貨不是不會吃醋,而是沒遇到“旗鼓相當”的對手…

  揪了完全不知“圓房”何意的小丫頭往回走,李大德一邊輕聲哄著,一邊求救似的看向侯巧文。未及說話,亭下的楊吉兒聽到動靜,已是轉過身來屈身下拜,怯生生道:

  “臣妾見過郎君”

  “啊”

  涼亭外響起柳瑛那抓狂的尖叫聲,還伴隨侯巧文的嬌笑。李大德看得目瞪口呆,隨即一臉悲憤的沖著南面豎起中指。

  都不用猜,這絕逼是蕭后教的。

  剛剛還覺得這小丫頭一副受氣包的模樣,又被親媽送來送去,挺可憐的,轉眼人家就來了個綿里藏針,都沒使勁呢,柳瑛就快瘋了。

  “好了好了,你要圓房是吧!特么的,圓!今天必須圓,你不圓都不行!”

  使勁揉了揉后者的小腦袋,不等安撫完這丫頭,扭頭就見宜秋宮的方向有內侍匆匆奔來,及至近前,也不敢多看這詭異的畫面,急忙跪下道:“稟大王,有突厥上使請見,正在…”

  “就那個骨什么祿?他來見我干什么?不見!叫他滾蛋!特么的姓骨的沒一個好東西!”

  一聽說是骨咄祿特勒,李大德就一臉火氣,不等內侍說完便擺斷。

  然而話音落下,卻見對方一臉惶急之色,弱弱道:“可是,可是唐王殿下已叫人在嘉德殿接待了,特命奴婢前來相請大王…”

  “靠大哥就是多事!”

  得知李建成都應下人家了,某趙王便無奈嘆氣,反手把從剛剛就紅著臉安靜下來的柳瑛推給侯巧文,嘟囔了一句“回來再收拾你”,便轉身離開。

  他有預感,“姓骨的”怕是來者不善。

  且不提這邊柳瑛如何紅著臉與侯巧文和霍云兒商量“調寢”,李大德磨蹭著才走過宜秋宮門,還未行至內坊,就先被內侍攔下引著去了光天殿。

  這邊彼時正熱鬧著。

  蕭后一走,東宮便空了出來,之前住得擠擠巴巴的幾家親眷便都搬了回來。李大德進門時,正看到李建成與李世民在殿內說話,對面鄭觀音與長孫無垢正耳語著什么。而李元吉那熊孩子竟然也在,正對李智云唾沫橫飛的吹著牛逼。

  某杠精一出現,殿內瞬間安靜,接著似“新郎官兒來了”“怎么不在家陪夫人”之類的調侃聲便不絕于耳,叫后者瞬間黑了臉。

  自與李大德解開心結,鄭觀音這位長嫂便有些放飛自我的傾向。至于老二家那位,本就歡脫。以至于前者越來越覺得自己可能穿越了一個假的隋唐。

  “好了,好了,某與三郎有正事要談,你們先去后殿吧!”

  不待某杠精想出幾個葷段子來反擊,李建成便適時打斷,同時拍著身側的椅子叫某人過去坐。

  他之所以在這兒,除了來老二家串門,最主要卻是要聯合李世民來給他上課的。

  問題還出在對外的態度上。

  別看李建成坐鎮三川,前后與梁師都也打過幾仗,互有勝負。但對待突厥,他的態度與老李相同:能吵吵,就盡量別動手。

  “今日在朝堂,那使者雖狂悖,卻也證明了始畢可汗胸襟淺薄,莽夫之姿。三郎,你可知韓信否?”

  “知道,韓信點兵,多多益善嘛!”

  彼時李大德懶散的靠在椅背上,有些興致缺缺。

  他已經猜到他大哥要說什么了。

  果不其然,不等話音落下,李建成已是笑著搖頭:

  “為兄說的可不是他的功績,而是他在落魄時曾受胯下之辱!正所謂‘尺蠖之屈,以求信也,龍蛇之蟄,以存身也’。韓信甘愿受辱,乃是因為他知曉對方只是個頭腦簡單的莽夫,與這等人計較,不但落不得好處,反而容易傷了自身。現在的突厥便如那個莽夫,而我大唐,則是韓信…”

  隨著后者的解釋,另一邊的李世民不時的點頭應和,看樣子早先就被他給說服了。

  韓信胯下之辱的典故,李大德自是清楚明白的很。而現階段的李唐惹不起突厥,也是他清楚明白的事實。只是一瞧這二位一臉不放心他的模樣,心里忽然一陣逆反,忍不住就想懟過去。

  “大哥此言,恕小弟不能茍同!”

  后者翹起二郎腿,調整了個舒服的姿勢,瞇著眼擺手哼道:“慫就是慫!世人皆贊韓信能屈能伸,怎么沒人想想,若是他當時拒絕,了不起就是挨頓打,難到那屠戶還真敢因為這點屁事兒殺了他不成?

  人們之所以稱頌他,只是因為他后來成為了大將軍,幫劉邦平了天下!要是他失敗了,人們就會說讓這等慫包軟蛋帶兵,怪不得打不贏了!

  所以歷史都是由勝利者來書寫的,敗者只配狂吠!”

  “你,你這…”

  李建成被這番言論驚得目瞪口呆,李世民也是一臉茫然,還待說時,某杠精已是站起身來,扶著腰帶哼道:“我不是韓信!要是這廝敢惹我,我就濺他一臉血,嚇死這王八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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