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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9章 翻手為云叫塞翁失桃

  下邑只是一處中等縣治,城內除了縣衙和幾家大戶,余者多是土屋木棚,道路簡陋。便是城墻,也不過就是夯土輔以部分磚石的兩丈矮墻而已。

  此刻眾人所在的巷子距離城門不遠,要是從高空俯瞰,便能看出一條自張府后宅蜿蜒而來的路線,沿途俱是遮擋,好似密道一般,有些巷口還被扔了些許雜物遮擋。

  這就是提前偵查的好處了,不但能少走彎路,還能避免一些不必要的意外。不像某些老太監,都跑到對面了才發現自己精挑細選的是個死胡同。

  只過了不到盞茶時間,這位平日總是對“干兒子”們吹噓自己當年如何勇猛的內侍大班就掛了彩,卻還不忘演戲,口中高喝著“娘娘快跑”。

  “跑?”

  秋娘看著對面比自己高出近一倍的圍墻,連白眼都懶得翻,干脆轉身撿了地上一具尸體上的橫刀,把正沖老宋沖過去的一名士兵捅了個對穿。

  這邊后者剛結果了兩名士兵,見狀便拼著肩膀挨了一刀,把領頭的隊正懟到巷口連捅數刀。正要轉身去幫她翻墻,眼角就瞥見城下又奔來兩波士兵,徑往這邊殺了過來。

  便在這時,幾乎是擦著第二隊士兵的衣角,自斜對面巷子口便連奔出數十道身影,頭也不回的狂奔向城下。

  這一變故,倒叫剛剛經過的士兵有些發懵。

  “哈!”

  老宋忽地怪笑一聲,拉著身下的尸首幾步奔了出去,就在正對城門的大街上,當著一眾兵卒的面,惡狠狠的連劈數刀,把尸體上的頭顱給剁了下來,高高舉起:

  “小子們!過來啊!爺爺帶你們下地獄!”

  “嘶,是王頭…他娘的,上!先弄死他再說!”

  帶隊的校尉一瞧這場面,登時邪火上揚。也不管身后的人了,喝令士兵繼續往前沖。而另一邊正往城下發足狂奔的眾人,一見身后的士兵沒追來,卻是頭皮一炸。

  “這老殺才…要糟!”

  郭通念頭才剛轉過,就見對面城樓上的士兵彎弓搭箭,已然對準了他們。

  被萬箭穿心是什么體驗,彼時沈光應該最有發言權。

  張氏府內,陽光自前庭顯露,在地面反射出妖異的紅芒。

  在三面弩箭的無死角攢射下,近三百給使無一人投降,盡數倒在血泊之中。靠近西側大門的司馬德戡身前,尸體的數量比別處多了一倍。最上方,身中幾十箭,脖頸都被射穿的沈光仰躺在一眾尸體上,直勾勾的看著天空。

  前者上前捏過他的下擺,擦掉馬靴上濺射的污血,隨即吐了一口。

  對面堂下,孟秉等人鐵盾在前,警惕的看著他們。院內的氣氛并沒有隨著沈光等人的盡歿而緩解,反而更緊張了。

  便在這時,長街之上馬蹄聲起,有傳令兵高舉令旗打馬而來,口中高喝:“陛下有旨,城內平亂事宜交由齊王統籌,請司馬尚書速去城東追剿殘余亂黨,不容有失!”

  “叫老子出城?”

  司馬德戡陰惻惻的冷哼一聲,扭頭問道:“陛下何在?”

  “陛下早已隨丞相回城南大營暫避,不勞尚書關心了!”不等對方答話,倒是剛剛還一問三不知的孟秉回了一句,叫前者臉色一變。

  好家伙,平時打仗不見宇文化及這般敏銳,跑路倒是很效率。

  眼下后者已然與大軍匯合,搶鑰匙的沒了鎖,便又回到原來受制于人的境地中了。

  “他娘的!”

  暗罵了一聲晦氣,司馬德戡轉身出了府門。待問過那傳令兵城外有多少亂黨后,便一鞭子抽了過去:

  “去你娘的,就那么十來個人,你叫老子帶大軍去追?”

  “這,不是,那些人很厲害…”

  臉上被抽出個血痕的傳令兵哭喪著臉,還待解釋,前者已是黑著臉打馬而過,理都沒理。

  在司馬德戡看來,宇文化及根本就沒安好心。追亂黨是假,想他死卻是真的。

  東門外那是什么地方?行不多遠就是碭山,離楚丘還不到五十里。高雅賢與蘇烈的五萬夏軍就駐扎在那邊。真要是發現他帶兵出現,對方會怎么想。

  “宇文化及!”

  無視了所謂“圣旨”,只顧帶兵回營的司馬德戡臉色陰沉,已然是殺意涌動。

  大抵宇文化及也沒想到,這位共同舉事的“伙伴”敢當面抗旨不鳥他。而同樣,僥幸逃出生天的郭通等人也不認為會沒人追殺,正玩命的撒丫子狂奔。

  不玩命不行啊,實在是,他們已然暴露了。

  有句話說,不怕神一樣的對手,就怕豬一樣的隊友。某黑心趙王總說,只要執行計劃的是人,就一定會出現錯漏,不是沒有道理的。

  彼時他們沖至城下,就在守軍彎弓搭箭,準備把他們集體串了糖葫蘆之際,那位與蕭皇后一起奔逃的叫浣碧的女官卻突然高喝了一聲“太后在此,誰敢放肆”的話來。

  就以偵查隊的紀律而言,遇到這樣的隊友應該是很郁悶的。可一些責怪的話,委實也說不出口。

  因為正是靠著這句話,他們才能安然無恙的沖過城門。

  只是這樣一來,等同于是驍果軍的馬蜂窩,原來定好的撤退路線就不敢再走了。

  老衛頭給他們規劃的路線,既不是北上也不是西進,而是南下去汝陰。在壽春以信物尋縣令張虔雄,借淮河水路西進直入南陽。

  等到了那邊,就已經把各路義軍勢力都甩在身后了。他們這一行,大可以堂而皇之的經由南陽入上洛郡,和百騎司在那邊的商隊匯合。

  當然了,衛玄肯定沒告訴他們,這一路走淮河到不了桐柏他們就得被攔住。

  彼時駐弋陽的虎賁郎將盧禧早得了這老頭的傳信,率軍卡主了淮河口。義陽、襄陽也多有他的舊部同袍相互聯絡,北上接應。

  老衛頭給蕭皇后等人找的后路可不是回洛陽。

  眼下就洛陽的局勢而言,他根本就不看好楊侗。他真正的目的,是要讓蕭皇后等人南下入蜀。

  因為地勢的原因,彼時大規模的戰亂還沒波及到蜀地。所以那邊的各郡縣都在歸屬大隋治下。只要蕭皇后能順利進入蜀地,收攏巴蜀府兵,扼守各處入川隘口要塞。專心經營幾年,等外面這些亂軍難以為繼,再盡出大軍,滌蕩乾坤,未必就不能中興大隋。

  所以他這把才沒聯絡洛陽的舊部故交,還貌似好心的叫郭通避開淮陽的王辯所部,就是防止蕭皇后轉不過彎來,再被楊侗給接到洛陽這個大火坑里去。

  當然了,只靠郭通他們更不保險。為保萬無一失,他還冒險聯絡了江夏周法明。在適當的時機下,可以在上洛和李唐打上一仗,好掩護蕭皇后等人南下。

  可惜,這一切的一切都有個前提,那就是郭通會老老實實的按照他的安排,走淮河西進。

  在衛玄看來,這條路線最穩妥,也最安全。正好能避開各路義軍兵鋒,直抵與李唐勢力接壤的南陽。實際上老郭他們來的時候,走的就是這條路。

  所以,放著這么穩妥的路線不走,難道還有更好的選擇么?

  當然有。

  就在陽光普照,下邑城的宇文化及和司馬德戡都得知蕭皇后一行失蹤,忙不迭的派人追殺時,郭通一行與城外接應的隊員匯合,已然快馬奔至西面,隱隱能望見宋城的影子了。

  感謝老楊,感謝人民,感謝大隋政府開鑿了大運河。

  有什么,是比走通濟渠回家更快的么?

  衛玄最大的失策,并不是計劃有疏漏,也不是所托非人,而是不該與某杠精打賭。

  如果他面對的是李淵,亦或是李建成與李世民,成功的可能性都很大。但換成李老三,就很難說了。

  從一開始,李大德就不信他。

  不信,就會防備,有防備,自然就有后手。

  在衛玄看來,彼時東南西北四面皆有敵人,就憑郭通那小股人馬,想從包圍圈里出來,就只能老老實實的按他安排的路線走。

  但他卻不知,他眼里的四面皆敵,在某杠精眼里卻是圍三闕一。

  滎陽、河內、河洛,某杠精撒的釘子簡直不要太多。就算老王不幫忙,郭通也能很從容的出了金堤關。

  別忘了,某黑心趙王的大舅子,還在河內當縣令呢。

  就在郭通等人進入宋城,前往碼頭尋船北上時,晉陽城內,迎著朝陽剛剛做完早操的某趙王殿下站在嘉福殿閣樓的平臺上,把手比作“槍”形瞄向東南,嘴里還配著音效:

無線電子書    大唐第一杠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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