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李靖被抓也有兩天時間了,也不是沒被勸降過。可他早不降晚不降,偏偏在臨下刀子之際投降。別說是朝中官員,便是圍觀百姓也多有不齒者,覺得這貨根本就是怕死。
李靖怕死么?
這種事很難說。
反正李大德寧愿承認自己怕死,也是不愿意這位“托塔天王”被貼上怕死的標簽。
這是在侮辱他偶像。
這事,還是侯巧文給他解的疑惑。
嗯,雖然同時打了個很不恰當的比方。
“妾昨日當著陛下及眾位大臣的面言說那等…孟浪之語,本是要絕了自己的后路,以明心志。這位李將軍,莫不是也如妾身一般,在人前故意露怯乞活,也好平陛下猜疑之心?”
承恩殿內,一群內侍并宮女正進進出出的搬著東西。除了桃兒與咋咋呼呼的綠蘿,還有不少熟面孔,甚至馮月娥并幾個女兵都被拉來幫忙。
不過李大德這會兒卻不是在殿內指揮,而是拉著侯巧文與柳瑛跑去東面宜春宮的二層回廊上,居高臨下的看著眾人忙碌,嗯,順便喝茶吃水果。
這邊隨著她的話音落下,某杠精稍微一想,便點了點頭:
“這比喻還真…挺貼切的你剛剛言說,李靖曾打算扼守子午關,以巴蜀為后方進攻關中?”
這后半句話,問的卻是廊下站立的一具黑色雕像。
“是!彼時麾下就在二殿下身側,是大殿下親口說的。”
玄鐵面具后傳來清麗的女聲,惹的侯巧文多看了幾眼。
“這就對了!”
李大德敲了敲桌面,頷首道:“正是因為李靖的戰略于我而言太過危險,加之他本人一直都是老楊的鐵桿,真要輕易降了,老頭子準會揣著懷疑不信任他。現在他當著全城百姓的面自污投降,便是絕了自己在隋朝的路,也就沒人再會懷疑他了。哎,可惜就是這名聲…”
某杠精頓了頓,又看向霍云兒道:“二哥替他求情了吧?”
“是!”
后者微微躬身:“二殿下將他收押,親自入宮求情,現已得陛下赦免!”
“唔,那就行了!你回頭替我給叔寶、士信他們遞個話,讓他們幾個混球多與之結交,嗯,偷師學藝,把他帶兵的本事都學會!絕對穩賺!”
說著,某黑心東家便捏起茶碗來吸溜一口,看著前方忙碌的人群愜意的瞇起了眼睛。
便在這時,旁邊趴在桌子上走神的小丫頭忽地一臉恍然,起身道:“哦原來這李靖是學妹妹一般,向三郎表白啊!”
“噗!…咳咳!”
李大德一口茶水噴了出去,在廊外的琉璃瓦上映出一片彩虹,翻著白眼咳了半天。待順過氣來,便沒好氣的敲了她一記。
“什么亂七八糟的比喻!要表白…那也是他和老頭子表白!還有啊,你倆這稱呼太別扭了!巧文都比你大出一旬,你叫她妹妹也好意思!”
“哪有那么多!”
兩女異口同聲的恨恨道,隨即相對眨了眨眼,盡皆捂嘴笑了起來。
“哼,怎么稱呼是我倆的事,我是大婦,就該是姐姐!”
柳瑛笑罷便是一陣張牙舞爪,搞的李大德嚴重懷疑,這貨之所以不吃醋,就是為了當姐姐而已。
幾人正笑鬧間,卻瞥見霍云兒還貌似糾結的站在那。
李大德抬了下眉毛,詫異道:“怎么,還有事?”
話音剛落,卻聽“嘩啦”一聲,前者擺動裙甲,按著刀柄跪了下去。
“東,殿下!麾下斗膽,想請殿下開恩,將俺自特戰隊中除名!俺只在殿下這邊做個小兵,或是打雜也可!”
“嗯?這是怎么了?”
李大德皺眉,一臉不解。
柳瑛也停止了嬉鬧,起身去扶她,口中道:“云兒姐姐這是做什么,誰欺負你了,和我說,我替你去教訓他!”
“快安生歇著吧你!”
李大德揪著她的衣領把她拽到身后,同時皺眉看向霍云兒,沉聲道:“有人為難你了?”說著,臉上便露出一抹狠厲。
其實這兩天朝中一直就風聲傳來,矛頭當然并不是針對特戰隊,而是指向李秀寧。
李淵并未在朝堂上提及她手中的軍權,而名義上,大興城駐扎的近十萬大軍中,也尚有六萬盡歸娘子軍所屬。
雖說老李借著提拔之機也安插了不少親信進去,但只看上次李大德玩的那把戲就知道,他派過去的人根本就是吉祥物。要想真正拿到軍權,還得從根本上下功夫,逼真正的主導者放棄。
杠精他們不敢惹,就只好挑軟柿子捏了。
只是不知為何,向來“善于納諫”的李淵這次卻沒了決斷,就這么拖著不松口。
李大德琢磨著是不是有人見搬不動李秀寧,就把目光又盯在了他的麾下,借他山之石以攻玉。
是,也不是。
“殿下恕罪,非是麾下擅自探聽消息,只是今日聞聽二殿下與大殿下商量,言說想要依照特戰隊為骨架,吸納全軍有本領之人組建新軍。此事二位殿下尚未與殿下商議,麾下非要挑撥,只是想…”
“這是好事啊!”
李大德打斷了霍云兒語無倫次的解釋。
“我還想著這次敘功,特戰隊能拿得出手的功勛不多。畢竟皇城那事叫老四和司馬長安給頂了,于你們不公平。正好這次二哥組建新軍,能借機把你們都提拔起來。就以你的身份,完全可以自領一軍,何必要退出呢?”
按照他的猜測,李世民設想的所謂新軍,大抵就是后世被吹上天的玄甲軍了。
要是能在玄甲軍中做個骨干,哪怕只是小小校尉,也足夠封爵開府的,這機會可撈都撈不著。聞聽此事,他第一反應就是走后門塞幾個人進去,卻不想還有人不樂意去。
“東家!”
霍云兒抱拳道:“麾下此生得東家大恩,只想做個帳前親衛,時刻護衛東家左右!將軍之位,實非云兒之志!還請東家成全!”
“你這…”
李大德還待勸解,卻被侯巧文自身后輕輕拉了拉。待回頭之際,后者便湊在他耳邊說了什么。
“嗯?這,你別亂說!”
李大德瞪了她一眼,臉色卻是一陣古怪。
霍云兒喜歡他?開什么國際玩笑!
且不說他倆的交集本就很少,單說就后者那身怪力,這要是半夜被踹一腳,骨頭不都得碎掉?
“你,那啥,你先起來吧!既然你開口了,那我就先答應你,從長計議!回頭我再看看怎么安排…”
“喏!”
后者抱拳應聲,黑色的鐵面下看不出喜怒,但明顯能聽到長舒了一口氣的聲音。
待她轉身離開,李大德便揉了揉柳瑛拱過去的小腦袋,嘆道:“回頭你幫我勸勸她,要是有想去的部門我給她安排。帳前親衛什么的可別再提了,人要是沒夢想,和咸魚有什么區別?”
說著,某咸魚便垮了肩膀,向后癱倒在椅子上張嘴,任由侯巧文喂給他一粒葡萄。
“要不讓她去醫護營?反正桃兒也不干了,非要跟著你進宮!”
柳瑛撅著小嘴一臉惆悵,聽得某杠精翻了個白眼。
還說什么嫁雞隨雞,這把他都打定主意以后就賴在京城不出門了,也不見這貨響應。說白了,根本就是她自己不安分,羨慕別人能當女將軍而已。
“嗯,女將軍…”
李大德忽然皺眉,卻是想到了他三姐。
如無意外,老李這把肯定不會摘掉李秀寧的軍權,搞不好一如歷史記載那般,命她鎮守葦澤關。
李秀寧到底怎么死的,歷史未聞。要說是病故或是野史傳說的那般難產而亡,也不至于以軍禮下葬。畢竟拋開老李加封,也只有陣亡的將軍才有這個待遇,病榻上的那些都沒撈到過。
再結合李秀寧的謚號,“昭”這個字,向來都是給那些勞于任上的大臣或是皇帝的美謚。
所以李大德有理由相信,歷史上的李秀寧就是在與劉黑闥的交戰中陣亡的。
這就解釋了為啥當時已貴為太子的李建成會親自掛帥出征,并在最后對方已經投降的情況下還不顧臣下勸阻,殺了劉黑闥的全族。
“要不,給三姐配幾個貼身女保鏢?”
李大德捏起下巴,思考起這件事的可行性來。畢竟也只有女保鏢,才能過了他三姐夫那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