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章八方風雨匯贛州(六)
贛州陷落，羅托敗亡近，兩萬大軍被驅趕入這大江之中，江水為之染透，章江為之斷流，令章江對岸的洪承疇為之動容，多尼等滿洲將佐為之側目，白廣恩等綠營將佐為之膽寒。
這會坐船逃生的濟哈席、巴思漢等人也上了岸，一個個耷拉著腦袋跪在洪承疇面前，武昌綠營總兵董學禮是泅水渡江的，這會也是渾身發抖的跪在濟哈席等人身后，一個個不敢說話。
洪承疇看也沒看他們一眼，眼睛死死地盯著章江對面的江堤上，因為這會導致這近兩萬大軍敗亡的罪魁禍首小李賊的將旗和偽明唐王的鎮藩大纛已經樹立在堆滿尸體的江堤上。
在贛州城區段的章江流域并不算開闊，只有四十余丈，在斜陽下雙方的人馬皆是清晰可見。
李興志得意滿地看著章江對面的洪承疇等人高呼道：“可是薊遼洪總督和滿洲信郡王當面？本帥已在贛州城中預備好了數壇好酒，寧南將軍現在已經是本帥的座上客，不知二位大人可愿同來？”
多尼等滿洲將佐聽了李興的調侃之言，一個個怒不可遏紛紛拔出刀劍，就欲令炮隊上前。
“住手！”
洪承疇的臉蒼白的嚇人，奇恥大辱呀，他洪亨九自成名以來，什么時候受過這般侮辱。
薊遼總督這四個字自從他投清之后就沒有一個人敢在他面前提及，因為凡是說出這四個字的人已經都被他斬盡殺絕了。
現在李興又當著這雙方這十余萬大軍之前提及，那薊遼總督四個大字直如一柄柄鋼刀插在他的胸口。
然而此刻他根本不想和李興爭口舌之利，羅托雖然敗亡，但是他時下猶有五萬大軍，若是和濟度會師，那在贛州的清軍總兵力依然有近十萬人，其中滿蒙八漢旗尚有近三萬，根據今天李本深的奏報，贛州的賊寇最多也就五六萬軍馬，以十萬大軍對陣小李賊主力，就是深溝高壘和小李賊拼消耗，也能拖死這幫賊寇了。
“贛州陷落，我軍新敗，再在贛州呆下去已經毫無意義，傳本督令諭，全軍退至九牛驛下寨，再派人向簡親王濟度報急，著其速率大軍至贛州和我軍會師，共擊小李賊。”洪承疇恨恨地又看了一眼李興的將旗，就是對身側的多尼等人說道。
隨軍的長沙知府郭之治思索了一番就是進言：“老太師，如今我軍猥集于贛州，若是桂北的賊寇趁虛擊我湘南各府，那可是如何是好？”
“無妨！本督在郴州集兵時，早已封鎖了前出廣西的官道，等他們收到我軍抵達贛州的消息時，咱們已經和簡親王大軍死死地纏住了小李賊主力了，況且桂北的賊寇不過區區三萬，而我軍在湘南尚有兩萬人馬又有堡壘作為依托，賊軍如何能突入湖廣。”
就算羅托敗亡，洪承疇依然相信自己能拖垮當面的靖南軍，原因就是清廷坐擁天下，錢糧物資能源源不斷地向贛州轉運，而賊寇所占的兩廣，又殘破不堪，如何能與大清久持。
“好了，具體行軍方略，我等還是先返回九牛驛再說。”洪承疇再度下達了退兵的軍令。
多尼等人雖然一臉激憤，但是他們也知道，此刻羅托敗亡，軍心盡喪，就憑手中的四萬軍馬加上那喪膽的一萬余潰軍，若是和當面的小李賊交戰，誰能知道那些潰軍又會弄出什么幺蛾子出來。
李本深和白廣恩更不想打了，這小李賊太陰了，現在和他交戰，誰知道又耍了什么花槍在等著他們呢，再說這次交戰，咱云南兵又沒損失什么人。
清軍來的快，退的更快，在洪承疇下令后，各軍大小將佐就是督促著軍馬往九龍驛方向退去。
看著如同潮水一般退去的清軍，李興不由地放聲大笑，經此一戰洪承疇所部的清軍已經膽喪，只要桂林的萬有才部在湘南發動攻勢，洪承疇只有乖乖返回湖廣一條路了，那贛州的當面之敵就只剩下濟度的軍馬了。
在清軍退走后，李興就令林善至部打掃戰場，收拾器械，準備全軍返回贛州休整。
林善至帶著所部人馬督促著贛州降軍在戰場上來回搜尋，將一個個陣亡的靖南軍將士以及贛州綠營兵從尸堆中拖了出來，集中掩埋。
那些散落在地上的銃矛弓槍以及箭矢也被聚攏起來，待送進贛州城后再重新點驗，不能用的則要回爐重新打制。
滿蒙騎兵身上的棉甲也被降兵們從尸體上扒了下來，一匹匹失去主人的戰馬也被靖南軍拖拽出了戰場，不時發出一陣陣凄慘的悲涼鳴叫。
為了防止滋生瘟疫，章江中滿洲兵的體也被打撈出來，在割下他們的頭顱后就地堆積焚燒。
這一仗承擔誘敵任務的新三鎮和贛州綠營損失巨大，新三鎮從韶州帶來的八千余軍馬折損了近一半，而贛州綠營又在滿洲兵的長刀下損失了近八千人。
但是林善至認為是值得的，因為這一之后，他所部的軍馬就會得到李興的認同，甚至得到和靖南軍老兵同等的待遇，李興屢戰屢勝，今天又大敗寧南將軍，而明朝已然日薄西山，誰知道將來這天下到底誰屬，現在不緊抱李興的大腿，還要等到什么時候？
果然待戰場打掃完畢之后，李興得知了林善至部具體戰損時，就是令林善至從贛州綠營中精選了四千人補充至新三鎮。
“林將軍本帥欲令你部仿第四鎮編制，在軍中設六個白桿兵步隊以及六個鴛鴦兵步隊，火銃弓箭六個步隊以及一個騎兵隊和一個炮隊，并在軍中設撫軍使，至于鴛鴦兵和白桿兵的教員則從軍帥府直屬派遣，不知你意下如何？”
“末將多謝大帥，只不過末將在韶州還留了千余人馬，這樣是不是超編？”林善至大喜過望，連忙稱謝。
“無妨，韶州守軍改編為地方鎮守軍，依舊由你統轄，韶州和南雄兩地新附不久，本帥也一直沒有顧及，地方上肯定要重新清丈田畝，仿梧州例設立鄉村，這些兵馬正好安撫地方使用。”
林善至再拜道：“末將多謝大帥，從此必定為大帥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提到韶州，府衙中的大學士郭之奇就是些擔憂地說道：“洪承疇以馬寶部作為偏師南入韶州，陳將軍已經回師數日，至今尚未有消息傳來，也不知那邊軍情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