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梧州攻防(五)

　　英德宋銳陣亡，使得北城的清軍大亂，紛紛朝后退去，副將丁鈺只得一邊收攏殘部，一邊向東城的李率泰報急。

　　李率泰聞報大驚，這才剛剛接戰不足一個時辰，已方便折了一鎮總兵，而此刻東城的戰局已經白熱化。

　　他的督標胡啟立部此刻已經督促著廣州綠營重新攻到了城下。

　　胡啟立這次是發了狠，區區一個小堡，雖然模樣有點奇怪，但是整個東門有七千余軍馬，他便令他的他的督標分出一部分善射的士卒對著明軍的城墻警戒，以掩護大隊綠營兵登城。

　　然而這次的攻城結果和廣州鎮前次攻城的結果如出一轍。

　　面對著全方位射下來的炮子，銃子還有箭矢，無論是廣州鎮的綠營還是李率泰精銳的督標根本無從規避，只得如潮水一般退了下來。

　　“給老子炸，所有的火炮對著一個方位給老子射擊。”李率泰看著如潮水退下來的士兵，憤怒地咆哮起來。

　　聞訊而來的廣州靖南將軍哈哈木，靖南王耿繼茂，平南王世子尚之信一個個抬眼看向明軍的棱堡，有的甚至舉起了千里鏡想要知道這座小小的城池如何能夠抗住近兩萬士卒的進攻的。

　　眾人之中，尚之信和耿繼茂不過是后輩，也是初臨戰陣，兩人也看不出什么關竅。

　　耿繼茂甚至還陰陽怪氣地嘲諷了一句。

　　“區區一座小城，李總督以兩萬大軍圍攻，居然還損兵折將，我大清兵的臉面都丟盡了。”

　　李率泰被他說得臉上陰晴不定，想反駁吧，自己確實折了近千人，英德總兵宋銳還陣亡了。

　　哈哈木到底是久經戰陣的老手了，他臉色凝重地看著眼前的城墻，不斷地搖頭說道：“靖南王可不要妄言，本將看此城墻頗有古怪，咱們還是按李總督的意思先轟塌一角明日再進兵不遲。”

　　李率泰的意思很簡單，就是用火炮全力轟炸一個方位，只要炸出缺口，這城池還不是手到擒來。

　　廣州清軍直抵梧州，并猛攻白云山棱堡，聲勢驚人，自然瞞不過軍帥府的李興。

　　為此他急召眾文武商談戰守之策。

　　一眾文官聞得廣東清軍殺到府城，一個個戰戰兢兢，自宋廣坤以下，他們哪個不是降官，如果被大清兵破了城，自己焉能活命。

　　東閣大學士郭之奇憂心忡忡地說道：

　　“昨日方收到藤縣，懷集軍報，線國安和羅可鐸均受到我軍強有力的阻截，二人喪心病狂，驅昭平百姓攻擊我軍陣地，狀元山和天勝嶺均已落入敵手，如今廣東清軍已至府城，時下正猛攻白云山新城，未知李帥可有退敵良策？”

　　李興卻是哂然道：“建奴雖突破狀元山和天勝嶺，猶被我軍阻截在馬叫山和懷集縣城，只需萬將軍和白將軍再堅持兩日，我軍棱堡便可修成，如此遲滯建奴，層層設防，想來也能堅守月余。”

　　“如今廣東之兵盡在白云山棱堡之前，陳兄弟在晉王處守衛金虹關及玉龍關，萬余人馬便能力抗清廷數萬大軍的進攻。想來暫時不會有失，此前本帥已調第四鎮進駐白云山，待敵師老兵疲，本帥即率主力突襲建奴船隊，然后順江東下，突襲肇慶。”

　　“大帥兵進肇慶，梧州不要了？”梧州知府宋廣坤不由地急聲問道。

　　“肇慶一破，廣東清軍首尾俱斷，到時候將哈哈木的人頭送予平郡王一觀，他安敢再進兵？”

　　一眾文官提著的心方才稍稍放下，自去府衙準備各種糧草軍械以備李興進兵之用不提。

　　白云山棱堡處，自清軍退兵之后，李率泰便下了嚴令，讓炮兵全力攻擊棱堡的東南角，此處正是東墻和南墻之間的凸出部。

　　一枚枚碩大的鐵球如同雨點一般落在明軍的城墻上，直砸的明軍的城墻碎屑橫飛，千瘡百孔，有的墻面由于被火炮連續擊中，甚至產生了龜裂。

　　在一個個彈坑旁邊布滿了密密麻麻的裂痕，仿若蜘蛛網一般，然而明軍的城墻建的頗寬，足有二十余尺，內部更是用竹子扎成了框架，所以主體卻是沒有多大損壞。

　　眼看天色漸晚，李率泰等人通過千里鏡看去，明軍的城墻卻是破損嚴重，心中不由地默算起來，按這樣的進度明日必然能夠轟塌城墻，到時候大軍一擁而上，梧州便再無險阻。

　　入夜之后，李率泰便令各軍入營休整，養足氣力只待第二日便要攻城。

　　次日拂曉，清軍大營便傳出激昂的鼓炮聲，一隊隊清軍走出營寨，在東城城下列好了陣勢，一輛輛沖車，盾車被推出營壘，哪些火炮更是排列在大陣之前，只待李率泰將令便要攻城。

　　然而令李率泰等人驚訝的事情發生了，昨夜被火炮密集轟炸過區段居然完好如初，若不是顏色不同，卻是根本看不出被攻擊過。

　　原來入夜之后，守城的陳博便令軍士從城上放下吊籃，然后用水泥將東南角重新修繕了，便是那些被炮子砸塌的墻垛也重新修補了。

　　盡管疑慮重重，大清的兩廣總督依然下達了進攻的命令。

　　清軍的火炮再次開火，可是這次射出的炮子打在城墻上，卻是砸的泥漿飛濺，有的炮子正好砸在剛剛修補的彈坑中，卻是死死地鑲嵌在城墻上。

　　到了這個時候李率泰，哈哈木等人終于發現已方的火炮攻城根本對這城墻起不到效果。

　　“那就用人命去填！讓廣東過來的夫子先登。”本官就不相信打不破這小小的城墻。

　　哈哈木聽得李率泰要驅民攻城，心下也是愕然，滿洲人屠城雖是常事，這李率泰到底也是個漢人，想不到屠殺起自己同胞來，卻是比他們這些滿人更兇殘。

　　尚之信和耿繼茂卻是不置可否，雖說他們老子屠殺的漢人不少，但是他們畢竟年輕，驅民攻城這種事還真沒有想過。

　　隨著李率泰的號令。

　　從肇慶征發過來的民夫被清兵蠻橫地從后營中驅趕出來。

　　清廷廣州總兵林善至提著刀惡狠狠地看著面前戰戰兢兢的百姓說道：

　　“等到炮聲一起，便給老子登城，若是誰敢后退，本將的刀子可不認人。”

　　“開炮！開炮！”

　　在轟鳴的炮聲中，在綠營兵的威逼下，首批從肇慶征發過來的千余名百姓赤手空拳地推著軍陣之前的盾車，沖車等各種器械便往明軍的城墻涌了過來。

　　一如廣西提督線國安在藤縣，平郡王羅可鐸在懷集所做之事。

　　在無數凄涼的百姓哭號聲中，梧州八月的天瞬間變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