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營兵千總祖德自奉命出府彈壓民變后,便帶著他手下三百余人沖出府衙,直奔喊殺聲最響的西門而來。
豈料剛走到菜市口,便看到無數雞飛狗跳的百姓,一邊像無頭蒼蠅般到處亂竄,一邊不停地哭喊“大明兵來了,快跑呀…。”
“你們這些刁民,難道不想活了?”
祖德拔出長刀怒罵道。
然而這些百姓們仿佛沒有看到他一樣,依然向他這邊涌來。
“殺…”
祖德大怒,當即下令麾下的營兵砍殺這些亂民。
“噗呲,噗呲。”
頓時便有數名百姓倒在血泊之中。
看著地上兀自滾動的人頭,百姓們呆住了,嚇得愣在當場。
祖德眼見這幫亂民被震懾住了,心中得意,剛想說話,卻聽道城北方向傳來震耳的馬蹄聲,他急忙抬頭看去。
只見得西城大街上涌來了無數的騎兵。
“這是明軍…他們真的進城了。”
祖德大驚失色,哪里還敢久留,帶著手下直奔府衙而去。
“什么?果真是明軍進城?這可如何是好?”
祖本闊看著跪在自己面前猶自發抖的祖德顫聲問道。
他身邊的劉浩,向萬年等人此刻也是失魂落魄,若是明軍殺進城中,他們不用想都能知道自己的下場。
就在祖本闊等人急得如同熱鍋上螞蟻的時候,
廣西右布政使董應魁、帶著左布政使張自昌、按察使許文秀、巡按張所養、等人也是風聞明軍破城,便一同趕到府衙想和祖本闊商議對策。
祖本闊雖然是個文官,但是他的族叔卻是前錦州總兵,后來獻城投清的祖大壽,對兵事卻并不是一竅不通。
看著眾人祈求的目光,祖本闊只得強忍著驚懼說道:
“城北軍營尚有千余軍馬,由漢軍都統戴良臣率領,咱們從后衙逃走,或許還能撐到馬帥回軍。”
這幫文官聽得有一線生機,哪里還敢反對,紛紛點頭稱是,祖本闊不敢怠慢,便令祖德保護眾官一起投奔北城而去。
這時李興也是率領明軍主力殺進了梧州府城,進成之后,他便令各部盡快搶占府衙,蕃庫,等戰略要地。
由于城中清廷大小官員俱已逃奔北城兵營,分守城中各處的清軍紛紛不戰而降,明軍進展速度極快,幾乎沒有遇上任何抵抗,便控制了整個梧州府除北城兵營以外的地方。
祖本闊等人逃奔北城后,本想棄城出逃,卻有被安巴和扎克的馬隊看住,只得守在營內負隅頑抗。
李興聞得清軍殘部俱在北城,便令宋廣坤暫署梧州府事,整點糧草軍械等物資,自己則率明軍主力直奔北城清軍營寨。
北城軍寨內祖本闊等人看到營外的明軍越來越多,心知不能幸免,只得下令各軍上寨防守。
李興冷冷地注視著寨墻上的祖本闊等人哂笑著說道:“告訴他們,本帥只給他們半刻鐘的時間考慮,若不投降盡屠之。”
“投降?”
董其昌,張自昌等人紛紛拿眼看向正在指揮兵馬上寨的戴良臣和祖本闊,眼神之中充滿了渴求之色。
然而戴良臣,祖本闊本是八旗漢軍旗人,自知罪孽深重,哪里肯投降。
巡按張所養更是拔出利劍,對著眾文官怒斥道:“爾等食大清之祿,危急關頭,不思報國,真當本官手中寶劍不利嗎?馬帥少時就能回師梧州,到時候內外交攻,必破賊軍。”
在一眾漢官的威逼利誘之下,守在營內的綠營兵勉強爬上了寨墻,依托工事,紛紛張弓搭箭,舉起火銃對著寨墻下的明軍開始戒備。
半刻鐘的時間稍遜即逝,奉命攻城的萬有才看到清軍仍然負隅頑抗,便要命令副將吳龍準備攻寨。
近千名清軍綠營兵俘虜被押解到寨墻之前。
吳龍冷冷地看著他們。
“攻寨,否則就死。”
這些降兵看著城頭上哪些往日威風凜凜的官員,一個個臉色蒼白,渾身發麻,然而身后就是兇神惡煞的明軍,只得硬著頭皮持刀頂盾寨墻邊沖了過去。
“射擊,給我殺。”
守寨的戴良臣看到明軍驅兵攻寨,氣的咬牙切齒,但是他殺起這幫降兵卻是毫不手軟。
寨墻下銃聲大作,箭如雨下,直打得攻寨的綠營兵一個個哭爹喊娘,狼狽不堪。
這座軍營本就設在梧州城內,寨墻不過丈許高,降兵在洗千軍的威逼下冒死沖突,在死傷數百人后,終于有數十人爬上了寨墻。
戴良臣和祖本闊看到降兵登城,急得拔刀怒吼,就要親自帶人要去狙殺那幫俘虜。
“大人快看。”
守在祖本闊身邊的祖德驚恐地指著寨墻下的明軍。
“看什么?”
祖本闊喝罵了一句,卻是忍不住回身看去。
只見得明軍陣中舉起了一桿大旗,那旗桿上赫然便是總兵馬雄的人頭。
“咣當,咣當。”
戴良臣和祖本闊驚得手中的長刀落地,守寨的綠營兵看到馬雄的首級也是驚慌失措,目瞪口呆地望著馬雄那個面目猙獰的人頭。
祖本闊和戴良臣此時心亂如麻,他們殊死抵抗,其實就是為了在馬雄回師之前爭得一線生機。
現在馬雄死了,心中最后一點希望也是斷絕了,二人只得看向守在寨墻另一側的巡按張所養,想要垂死掙扎,率軍突圍。
張所養怒目圓睜大聲道:“本官讀圣賢書,曉君臣大義,既食朝廷俸祿,當為國死節,二位大人從后寨突圍,本官自去前門擋住這幫賊軍。”
“真是國難思良將,板蕩見忠臣。”
祖本闊和戴良臣感動的熱淚盈眶,真是大清的好奴才呀。
事在緊急,祖本闊和戴良臣也不虛禮,帶著親信便往后寨退去。
然而他們尚未走到后寨,寨門之處就爆發出震天的歡呼聲,二人急回頭看時。
大清忠臣張所養正死死地跪在洞開的寨門之前,對著沖突進來的虎捷營副將吳龍不停地磕頭哭泣道:
“小人也是漢人呀,不過是被祖本闊和戴良臣那兩個狗賊裹挾,還請大將軍寬恕。”
祖本闊和戴良臣等人見張所養開門投敵,心中憤怒,二人本是清軍漢八旗,自知不能幸免,只能提刀還擊。
戴良臣拼死反抗,被撲上來的明軍亂刀砍殺,梧州知府祖本闊自殺,潯州知府劉浩在明軍破寨之后,引燃了寨墻上的一箱藥子和撲過來的數名明軍同歸于盡。
其余廣西右布政使董應魁、左布政使張自昌、按察使許文秀、思恩知府向萬年以及梧州巡按張所養皆降,自此明軍攻取廣西重鎮梧州。
梧州既下,李興便急遣信使至岑溪令軍帥府參知陸謙暫署縣事,秦風率本部及凌云和岑溪的降兵守衛城池,其余大小官員則立即押解俘虜移師梧州。
東閣大學士郭之奇聞得梧州大捷,老頭子樂得合不攏嘴,當場賦詩。
十載艱虞為主恩,居夷避世兩堪論,
一聲平地塵氛滿,幾疊幽山霧雨翻。
曉澗哀泉添熱血,暮煙衰草送歸魂,
到頭苦節今方興,堪破兩廣意未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