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巴和扎克的馬甲們看到這些固原兵居然敢阻截他們,頓時大怒,一個個縱馬上前砍殺這幫敢于向他們提刀的清兵,一邊不斷用滿語喝罵。
黑尕喇手下的固原兵這才發現,自己面前的居然是往日高高在上的滿洲八旗,頓時心中畏懼,只得一邊抵抗馬甲的砍殺一邊拿眼去看他們的統領大人。
這時緊跟其后的陳文也率領剩余的數百名騎兵沖了上來。
這些固原兵雖然勇悍,然而對手畢竟是曾經的滿洲大爺,心中本來就顧慮重重,又看到面前有大隊騎兵殺到,一個個頓時慌亂起來,以為這隊騎兵也是滿洲八旗,在巨大的心理壓力面前終于崩潰。
當第一個固原兵扔下手中彎刀逃跑的時候,黑尕喇就知道自己敗了,他雖然勉力支撐,卻是仍舊不能阻止固原兵的潰散。
馬雄此刻終于色變,他不明白賴以成名的固原兵為什么沒有撐上一刻鐘,但是他畢竟久經沙場。
在這危急關頭,馬雄猛地拔出彎刀對著身后的數百名親衛大喝道:“兒郎們隨我殺敵,胡大會保佑我們的。”
“胡大保佑。”“胡大保佑。”
數百名親衛紛紛拔出彎刀,坐在馬上不停地鼓噪起來。
那些敗退回來的固原兵一個個羞愧地看著正在馬上鼓舞士氣的馬雄,紛紛提起手中的彎刀往馬雄的將旗涌去。
正帶兵追殺潰軍的陳文看到清軍士氣大振,不由地勒住馬,向身旁的安巴問道:“安巴兄弟,胡大是什么?”
“陳將軍有所不知,梧州守將馬雄是寧夏回回,其麾下兵也都是從固原過來的回回兵,原先是由他義父馬蛟麟指揮,馬蛟麟死后這些回回兵就都歸了馬雄。”
說到這里,安巴笑了笑,補了一句:“那胡大是回回們的神,回回兵都信他,就跟漢人信的觀世音菩薩,滿人信奉薩滿,蒙古人信奉長生天一樣。”
陳文這才知道為什么剛剛被擊潰的清軍會瞬間恢復士氣,重新列陣迎戰。
此時攻山的馬承蔭也帶著二千余軍馬下了山。
陳文和沖殺過來的秦風看到清軍收攏之后人數眾多,而八旗兵沖陣之后,馬力已衰,只得停止追擊,一邊在山腳列陣,一邊讓戰馬蓄養體力。
官道上明軍擊潰黑尕喇所部的固原兵時,奉命地擋大倫山上的李本晟是看了個真切,頓時亡魂喪膽,帶著部下就往山下退去。
卻被李興揮軍掩殺,所部的綠營兵被殺的屁滾尿流,四散奔逃,李興親率余部銜尾追擊。
李本晟本就心慌,下山的時候不慎滑倒,被身后追上來的王忠一錘砸的腦漿迸裂,剩余的綠營兵更是慌亂不堪,跑的快的奪路而逃,跑的慢的看到明軍兇猛,一個個抱著頭跪倒于地,大呼投降。
李興擊潰了李本晟所部清軍之后,所部軍馬亦只剩下一千八百余人,他并不率軍下山,只在山腰重新布防。
待馬雄整隊完畢之后,他從梧州所帶來的軍馬只剩七千余人,他又聞得明軍之中有千余滿洲八旗兵,此刻也是進退兩難。
進吧,若是攻擊官道,山上明軍必然策應,若是攻山,官道之上千余八旗兵如何應付?然而退軍的話,岑溪的馬明遠父子必然敗亡。
一時間整個大倫山戰場除了不時響起的戰馬嘶鳴聲,靜謐的可怕。
大倫山的戰局陷入僵局,岑溪的馬明遠父子卻是陷入了危機之中。
萬有才的戰壕挖到城下之后,便命令降兵不斷地挖掘墻腳,明目張膽地準備炸城。
馬明遠只得命令部下往墻根挖洞注水企圖將墻腳浸濕,好讓明軍的火藥受潮。
然而馬三彪子炸了幾次城墻,早就對炸城之事了然于胸,眼看著城墻下的坑洞快要挖好,他便命人將早就準備好的藥子用油布包裹好填入棺材里,然后指揮著手下扛著棺材,沿著壕溝就來到了城墻下。
守城的馬明遠父子看到明軍挖空了城墻,正在裝填火藥,更是心急如焚,只得祈禱胡大能保佑已方能趕在明軍點火之前將藥子弄濕。
馬三彪子裝填好藥子之后,便命人點燃了引線,然后沒命地往后跑去,可是跑了近百步遠,卻發現引線由于清軍注水,卻是熄滅了。
城頭的馬氏父子看到明軍的炸藥沒能炸響,心頭一松,剛舒了一口氣,還沒來得急高興,又看到馬三彪子令火銃兵對著挖開的城墻發射火銃。
一枚枚滾燙鉛彈夾雜著火星射進了棺木之內,棺木里面的藥子本就被油紙包裹,清軍雖然注水,這些藥子卻是依然干燥,被噴射過來的彈丸瞬間引燃。
“嘭,嘭。”岑溪北城下爆發出震天的響聲,那土木結構的城墻瞬間被炸塌了一大段。
萬有才一直在北城觀察明軍攻城的進展,等著馬三彪子炸開城墻。
很快,一聲巨響傳來,只見清軍城墻上黑煙一片,土木結構的城墻被炸的粉碎,無數泥塊,碎木,石頭天女散花般向城下砸去。
“城墻炸塌了。”
早就守在城墻下的明軍,看到城墻被炸塌,頓時士氣大振,數千明軍便朝著城墻的豁口涌了進去。
守城的清軍大驚,城下侯命的青壯嚇壞了,馬氏父子大驚失色,顧不得頭頂上方飛舞的箭矢和鉛彈,趴在墻上往城下看去,頓時吸了口冷氣,視線中,無數的明軍已經從破城處涌入。
北城一破,清軍頓時大亂,守在城下的馬如龍等人慌忙領軍欲將攻入城中的明軍趕出去。
然而馬明遠父子這次帶到岑溪的盡是普通綠營兵,守城尚可,而且廣西自李定國撤軍后一直沒有大的戰事,這些綠營早就將惰兵懶,加上城墻被炸塌帶來的震撼,哪里敵得過士氣如虹的明軍。
在城下戒備的馬如龍甚至沒能抵擋半刻鐘便被明軍擊潰,他此刻根本顧不上尚在城樓的父親,帶著親衛便投東門而去。
明軍破城之后,白安的磐石營帶著二千余降兵迅速在城中展開,對著那些守城的綠營兵追亡逐北。
一大片,一大片的綠營兵如同風吹麥浪般地跪倒在明軍面前,高喊著:“降了,降了。”
城墻上的馬明遠木然看著越來越近的明軍心如死灰,他此刻唯一的念頭就是他的兒子馬如龍是否能夠走脫。
他扭著脖子朝著城下不停地尋找,任憑著沖上來的明軍越來越近。
在他倒下的那一刻,他看到了從東門奔逃的清軍中那個熟悉的身影,露出了滿足的笑容,緩緩倒下。
馬明遠一死,整個岑溪的清兵再無斗志,萬有才沒有食言,他此次午時攻城,未時剛過便攻破城池。
攻占岑溪后,由于心憂安平戰事,萬有才便令白安負責整頓城中降兵,修補城防,自己則帶著虎捷營全軍沿官道增援安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