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四章:朕說有雨,就會下雨
陽光燦爛，萬里無云。
偶爾還有幾縷清風拂過，讓眾人感覺也并不是很熱。
趙巖坐在小板凳上，無聊地在土地上畫著一個個小圈圈。
一刻鐘后，前方的官道上出現一隊車馬，前方有士兵開道，中間乃是一個寬大的馬車，隨行者差不多有四五百人。
這個陣仗，在晉州也只有知州白林如此了。
片刻后，車隊來到了眾人的前面。
一個身穿淡紫色布衣，手中握著一個折扇，身形略微肥胖的中年人走下了馬車。
正是晉州知州白林。
與此同時，洪成安大手一招，一百多名讀書人同時站起身來。
“快保護大人！”
一名護衛高喊一聲，白林周圍的數百名士兵瞬間抽出兵器來到了最前面。
洪成安連忙高喊道：“誤會誤會，我們都是讀書人，不是來打架的！”
白林見前面這群人皆是身穿布衫，大多數長得還算斯文，手中又無任何兵刃，當即揮了揮手，讓眾士兵退后了。
“你就是洪崖軍的首領洪成安？”白林問道。
“正是在下，今日我等讀書人乃是誠邀知州大人響應天意民意，與我等一起反抗新政！”洪成安挺了挺胸膛說道。
白林沒好氣地望了洪成安一眼，道：“反抗新政是天意嗎？大旱年年有之，只是今年落在了我晉州地界，而你析城府嚴重一些罷了；至于民意，目前整個大周都在施行新政，也只有你們小波人反對而已。”
聽到這話，趙巖長呼一口氣，看來白林并沒有相信“晉州干旱乃是新政示警”的民間說法。
“白知州，這位乃是來自崆峒山的封一真人，數日前，他曾用聞名于江湖的‘天問之法’算了一卦，最終算得了六個字：新政廢，三日雨。不如你試試，若廢除晉州新政，最多三日，析城府必然下雨。”
“新政乃是陛下御旨，我怎么能廢除，這個天問之法，本官倒是略有所聞，封一真人，不知可否當著本官的面兒算一卦？”白林饒有興趣地問道。
封一真人微微抬起下巴，稍微矜持了一下，然后捋了一把胡子，道：“占卜之道，向來都是一事不可二卦，析城府何時落雨，貧道不能再占卜了，不過倒可以占卜一下我大周新政將會何時廢除？”
“好，你就算一算這個吧！本官倒要看看到底準不準？”白林當即就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了。
當即，封一真人便去準備了。
他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去城樓里以金凈手，然后順便將半盆金子讓手下的小道童藏了起來。
封一真人從城門走出時，洪成安已經將桌子和文房四寶都準備好了。
而洪成安也早就在桌子上的紙張里，藏了一張涂著蜂蜜的紙張。
接下來，正式進入封一真人的表演時間。
其揮動狼豪，在又白又大的宣紙上寫著：大周新政何時廢除？
然后開始喃喃自語，念叨了好幾圈后，將一口酒水吐在大紙上，最后將其燒成了一抹灰燼。
封一真人為了迷惑眾人，在將灰燼揉進手掌后，又繞著桌子走了好幾圈，嘴里說了一些可能連他自己都無法聽懂的話語，才再次將灰燼涂抹在下面的新紙上。
“天之言，可現！”
封一真人大喊道，然后滿臉是汗的坐在了地上。
眾人瞬間涌了上去，然后發現上面共計有十個小字。
“新政不可廢，天意亦可違。此話不錯啊，這就是你們占卜出來的結果？”白林望著那十個大字，心情尤為激動。
雖然他不是太迷信，但對新政是否有違天道也是心懷忐忑，而今得到這個結果，他可謂十分滿足。
白林滿足了，其他人頓時都傻眼了。
新政不可廢，天意亦可違。
即使一個不識字的老農聽到這句話，也能大概明白其意思。
洪成安愣在原地，過了許久方才恍惚過來，然后抓住封一真人的衣領問道：“真人，你…你是不是算錯了？”
封一真人怎會承認自己算錯了，他當即拍著胸脯，非常篤定地說道：“貧道所測，皆為天機，事先我也不知答案啊？”
聽到此話，后面的書生也都傻眼了，誰能想到事情竟然變成了這種情況。
有些人，甚至已經開始懷疑自己，不知是否還要繼續反抗新政了！
這時，一個中年書生在洪成安的耳朵旁說道：“統領，除非天降大雨，不然我們絕對不能妥協，如今的天象才是最好的事實啊！”
洪成安的腦子也漸漸清醒起來，道：“只要天一直這樣晴著，我便相信這是新政的過錯！”
“知州大人，今日你若與我等一起反抗新政，我愿意捧你作為洪崖軍的領袖，在未來的史書上絕對會有你濃墨重彩的一筆，甚至可以像許多名臣一般青史留名，永垂不朽！”洪成安按照昨晚就準備好的詞說道。
白林環顧四周，語氣平淡地說道：“你以為本官是大傻子嗎？”
說罷，白林一腳踩上中間的椅子上，高聲道：“諸位，朝廷新政，乃是為國為民之舉，與析城府新政絕對無關，本官也相信，很快就會下雨的，而朝廷現在也在想法為我們晉州的百姓撥災糧！”
“而今，你們還沒有犯太大過錯，還沒有燒殺搶掠，無惡不作，故而在本官眼里，你們算不得反賊，若你們不再聚眾鬧事，本官可以懇請陛下對你們寬大處理，但你們若冥頑不靈，繼續與朝廷對抗，本官定然與駐扎在這里的兩萬神策軍一同，將你們統統抓起來！”
白林聲音嘹亮，甚有氣勢，他幾日前便曾與楊弘聯絡，問詢后者為何不攻下析城府。
楊弘回復說：陛下尚不許。
故而，白林才赴了今日之約，而今日，他也只是嚇唬嚇唬這些人，畢竟，他才帶了五百人，而后面的析城府可有好幾萬洪崖軍。
“你們好好想想吧，本官再給你們三日時間！“白林長袖一甩，當即朝著自己的馬車走去。
片刻后，馬隊朝著遠方行去，緩緩消失在了遠處。
洪成安的心中如同涌起了驚濤駭浪一般，就在剛才白林說話的那一瞬間，他突然覺得，自己一直堅持的真理很有可能并不是對的，想了想后，他咬了咬牙，揮舞著拳頭，朝著眾書生大聲道：“只要不下雨，我們便一直反抗新政！”
趙巖緩緩抬起頭來，環顧四周，發現封一真人竟然已經沒影了，他看向一臉視死如歸表情的洪成安，心中道：朕很快就讓你們知道什么叫做言出法隨，朕說有雨，上天便會下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