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實清既然已經打算背叛崔家,便也沒有那么多顧忌了!
“崔老三認為反抗新政,唯有以死諫之,方能引起百姓與士子共鳴,故而他決定在行遠縣找六名秀才,不管是用錢還是去威脅,都要逼得這六名秀才寫下抗新政書,然后懸梁自盡,只要將此事鬧大,廬州的新政自然便無法進行了…”
聽完劉實清的講述后,趙巖的面色變得愈加陰沉起來。
他本以為崔家只是為了自身的產業和地位不遭到損害才極力反對新政,沒想到對方竟然是篤定新政定然失敗,故而一直蓄謀對抗新政。
若那六名秀才真的以死諫之,反抗新政,那定然會在廬州,甚至整個大周造成不良的影響。
趙巖是絕對不允許這種事情發生的。
趙巖看了劉實清一眼,有問道:“若你所言屬實,那崔家犯得可是滅門的大罪,你是真心要反叛崔家了!”
“唉!”
劉實清長嘆一口氣,道:“不瞞大人講,這些年來,我早就快忍不了了,崔家向來愛惜羽毛,任何壞事不是交給盜匪去做,便是交給衙門來辦,他們在百姓心中落得了一個好名聲,而我這個知縣卻完全被忽視掉了。”
“我劉實清也是進士出身,雖然能力有限,但也知何為君國大義,崔家養育了我,我應該傾盡全力匯報,這無可厚非,但這幾年來,崔家做的事情太缺德,我覺得自己已經對不住良心了,睡覺的時候,都經常做噩夢…”
劉實清越說越生氣,將這些年受的苦,受的累全都傾吐出來了!
趙巖聽完后,對他還是有些同情的。
人活于世,誰都不容易。
他這個皇帝不也是為新政而操碎了心嘛!
“劉知縣,待崔老三過來,你在公堂之上,可將他意欲逼迫六名秀才以死諫君的事情引出來,待我確認之后,接下來的事情,便無須你操心了!”
“另外,你放心,我絕對保你全家性命!”趙巖一臉認真地說道。
“下官遵命!”劉實清拱手道,他自己都不知道為何會如此信任對方。
片刻后,崔老三來了,罵罵咧咧地來到了公堂之上,還帶著數名護衛,而一旁衙役的臉上都滿是青腫,顯然是挨揍了。
看崔老三的表情,似乎還喝了一些酒。
“劉實清,你給我滾出來,真是插著雞毛當令箭,竟然膽敢拿大枷來綁我,若不是我崔家,你現在沒準還是一個和狗搶食的乞丐呢!”崔老三怒不可遏地說道。
劉實清身穿官服,有些尷尬地走上公堂,還不待開口說話,崔老三便又開口了。
“劉實清,你三哥今日來縣衙確實找你有事,有四名秀才不愿自殺,我人手不夠,必須要你的衙役出手了!”崔老三仰著腦袋,甚是倨傲地說道。
趙巖聽到這句話后,瞬間從后面走了出來,冷眼看了崔老三一眼,高聲道:“來人啊,上枷,下獄!”
唰!唰!
眨眼間,兩名黑衣人奔進公堂,一腳將崔老三踹跪了地上,然后拿起一旁的大枷,扣在了他的脖頸處。
“我…我…”崔老三剛準備開口,就被一名黑衣人一記手刀打昏了過去。
然后像拖一頭豬般將其拖了下去。
崔家一旁的五個護衛,呆在原地,一動都不敢動。
因為他們認出這兩個黑衣人,正是那日在云嶺村庭院暴打他們的黑衣人。
這五個護衛,舊傷還沒有好呢,可不愿再添新傷。
趙巖看向這五個護衛,冷聲道:“回去稟報你們族長崔河,崔老三私藏弓弩,聚眾斗毆在先,咆哮公堂,意欲殺人反對新政在后,已經被新政巡察使關進大獄了,至于會是什么罪名,日后將會宣判。”
說罷,趙巖擺了擺手。
而那五個護衛,自然是迅速跑出縣衙,朝著崔家報信去了。
半個時辰后,崔家族長崔河得知了崔老三被關進大獄的消息。
“爹,這個狗屁巡察使還真是膽大妄為,竟然將老三都抓了,要不咱們去縣衙將老三搶回來吧!”崔老大無比憤怒地說道。
崔河眼睛一瞪。
“搶回來?你是想闖縣衙嗎?”
崔老大頓時愣住了,縣衙里的衙役自然不可能是崔家護衛的對手。
但是,百姓私闖縣衙,等同于造反,這個罪名,崔家可是不敢擔下的。
崔河想了一下,說道:“如果我所料不差,明日我的賢婿就要來到行遠縣了,此事交給他去辦即可。”
他說的這個賢婿,正是甘平府知府莫聲,正五品官職,來到行遠縣后,即使那位巡察使也要自稱一聲:下官。
反抗新政這么大的事情,崔河自然要和莫聲說上一聲了。
入夜,縣衙庭院,涼亭中。
兩葷兩素,一壇酒。
趙巖和劉實清喝起酒來。
“大人,下官這輩子活得真是窩囊啊,讀了一肚子孔孟之道,但既不能為天子分憂,也不能為百姓做事,反而還助紂為逆,成為崔家的狗腿子!”
“我對不住我劉家祖先啊!”
劉實清一邊說,一邊喝酒,不多時便喝得臉色微紅,有些懵了。
其話語雖然說得語無倫次,但卻開始說起心里話了。
“巡察使大人,你都不知道崔家有多臟,除了崔家老四崔明志外,其它沒有一個好東西,對了,還有他們的女婿莫聲,這位莫知府,表面上是一個勤勞愛民的好官,其實一肚子的男盜女娼,干得下流事我都說不出口。我至今還記得去年冬天,他在崔老三經營的暗娼館子里足足呆了七日,在走之前,還卷走了行遠縣去年三成的地稅,這種畜牲,根本就不配為官。”
接下來,幾乎變成了劉實清的吐槽專場,將每個與崔家有關的人物都罵了一頓。
趙巖聽完后,連連嘆氣。大周官員的腐敗與無能,遠遠比他想象中要嚴重,而最后遭到迫害的還是百姓。
他若不微服出巡,根本不會了解這種事情,而即使是蕭敬業等人也不會將這種官場的弊端呈給趙巖,因為這種官員實在太多了,根本不可能全部清除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