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黃昏,夕陽西垂。
隨著寒冬的臨近,長鄲城變得愈加寒冷起來。
但是,這絲毫影響不了皇城書生們對聽雨軒的向往。
由于聽雨軒到酉時才會開門,故對面的茗香茶館就成了書生們等待的好去處。
坐在此處的靠窗處,一眼就能看到聽雨軒的大門。
茗香茶館的掌柜簡直樂壞了。
本來茶館經營慘淡,他都準備年后將其賣出去了,但這一個月來,由于聽雨軒愈發出名,他這里也日日爆滿,生意甚是紅火。
今日,在他聽到聽雨軒將見關雎兒的門檻提高到一萬兩后,靈機一動,將茶館的桌位的布置也調換了一番。
一樓散座,一貫錢方能入,另送大碗茶一壺。
二樓雅座,五貫錢方能入,另送龍井一壺,外帶四個小菜。
至于三樓雅間,直接貼了一張紙:出示萬兩銀票者可入。
在平時,喝一鍋茶也用不了一貫錢。
但在這個時間,這個地點,這個位置就是值這個價格,并且還有人花錢占座,然后再以二倍價格賣給別人的。
不多時,茗香茶館一樓大廳內便已經坐滿了人。
坐在一樓的這些人,基本都是來看熱鬧和聽趣事的公子哥兒。
而二樓雅座,不多時也幾乎坐滿了。
至于三樓的雅間,還有另外一個門可進入,大廳中的眾人都不知到底進去了幾人,而有些人顯然并不愿意露面。
就在這時,一個人的到來引起了騷動。
此人身穿藍色長袍,面色略顯蒼白,正是身體一直不好的長鄲城第二才子上官云吞。
至于第一才子,所有人都公認是那個寫出琴瑟和破陣子的神秘男子。
有人說,那人名為嚴兆,但具體居住何處,是什么身份,便無人知曉了。
在其進入聽雨軒后,所有人都直勾勾地看著他,想知道他要上幾樓。
茗香茶館的掌柜小跑過來,一臉恭敬地問道:“上官公子,請問你幾樓?”
上官云吞提了提腰間的荷包,說道:“三樓!”
“好嘞,里面請!”茗香茶館的掌柜激動地說道。
當即,上官云吞朝著周圍的公子們拱了拱手,然后跟著掌柜去了三樓。
“估計今日能與關雎兒姑娘共享晚餐的定然是上官云吞公子了,有錢又有財,有幾個人能比得上!”
“沒準是昨晚那個寫詩嘲諷扈大娘的那位公子呢,關雎兒小姐似乎特別喜歡有趣且有才的人。”
“我看未必,在策問八道出來后,知曉聽雨軒大名的公子哥可是越來越多了,沒準還有一些上面的公子過來呢!”
此人所說的“上面的公子”指的乃是朝廷三品以上大臣的公子哥。
那些人一般不與民間這些公子哥玩,因為他們玩得更加五花八門,甚至奢靡的令人無法想象。
就在這時,茗香茶館又走進了一名身穿黑色長衣的男子,其身材偉岸,后面還跟著兩名護衛。
長鄲城的公子哥們,識人辨物的能力絕對是一絕,他們一眼就看出那兩名護衛是軍伍出身。
神態與身形和一般的護衛完全都不一樣。
但是,這位身穿黑色長衣的男子到底是誰,卻無人認得。
黑衣男子面色冷峻,其看向迎來的茶館掌柜,淡淡地吐出了兩個字:三樓。
然后,便帶著護衛朝著上面走去,絲毫沒有理會一樓大廳的眾人。
待其消失后,突然有一名公子拍著腦袋說道:“我…我想起他是誰了,他…他是集賢院院長、副相劉朝同的侄子劉茂,現在官居書令使,從六品官職。”
“啊?連中書省的官員都慕名而來了,那…那咱們豈不是更沒有機會了!”
“沒想到關雎兒姑娘竟然有如此大的影響力,早知道前幾日還在一千兩銀子的時候,我就參加考驗了,沒準還能通過呢!”
“他若代表他自己,還不算什么,若是被劉副相派來的,那關雎兒姑娘還真算厲害呢,中書省都過來向她請教問題了!“
眾人們的討論聲越來越大,而距離聽雨軒開門的日子也逐漸臨近了。
除了茗香茶館中,外面的街道上也站了一大群人。
大家都想要看一看,今晚到底誰能與關雎兒共進晚餐。
而此刻,趙巖和黑娃正在距離聽雨軒大約五百米的一處茶館坐著。
在一旁,還放置著兩個黑色的斗篷。
一刻鐘前,趙巖本也準備前往茗香茶館坐一坐,但先是聽到大街上有人在討論大周第一才子嚴兆,而后又聽到劉朝同的侄子劉茂也進去了。
他不由得放棄了前往茗香茶樓的想法。
萬一被某人認出來,然后跪在地上叫皇帝,趙巖就尷尬了。
作為一國之君,他在微服出巡的時候偶爾逛一逛煙花柳巷,也沒有什么關系。但若身份被認出來,那就不行了。
御史臺那群人絕對能讓奏折將龍案堆滿。
什么青樓天子啊?陛下輕佻啊?荒廢朝政啊?
這些形容昏君才有的詞匯,能夠陪伴趙巖一輩子。
故而趙巖便買了兩個斗篷,一會兒待天黑后,悄悄地進去就行。
就在這時,剛走出去小解的黑娃朝著趙巖說道:“公子,我剛才看見禮部侍郎高豐戴著斗篷進了茗香茶館!”
“什么?高豐也參與進來了,他還沒有四十歲嗎?”趙巖說完后,細細一想,高豐似乎才三十九歲。
二人若是在聽雨軒碰面,那彼此就尷尬了。
在距離聽雨軒開門還有約一刻鐘的時候,又有一個身穿錦袍的公子哥走了進來,他足足帶了四個護衛,各個都是身形魁梧的壯漢。
看其穿著與身形,就知道家中很有錢。
錦袍公子睥睨地環顧四周問道:“掌柜的,十萬兩的坐那一桌啊?”
那掌柜的連忙迎了過來,滿臉堆笑地說道:“柳詠志柳公子,原來是你啊,你來小店怎敢收你的錢呀?三樓請!”
柳詠志撇了撇嘴,大搖大擺地朝著三樓走去。
“此人是誰啊?”有人朝著掌柜低聲問道。
“其父乃是咱們長鄲城首富,三司使的小舅子柳慶!”掌柜的壓低聲音說道。
眾人恍然,原來是長鄲城最有錢的公子哥兒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