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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2、心圣帝君(4K)

  不可令鎮國天軍得知自己已經知道河流之真名…

  不可令之清楚白陽教今有一位母圣降臨…

  更為重要的是,本教信眾的愿力增長,若與荒棄嬴河產生關聯,會引起鎮國天軍方面極大的興趣…

  關無咎將母圣傳遞給自己的消息一一消化。

  他不可能全盤相信母圣所言,私下里定要做多番驗證,以確信對方所言真實無虛,對自己沒有任何隱患,才會開始執行對方的計劃。

  但奈何如今他只能從色空天母這一個渠道得到大量關于輪回之境、關于嬴河的消息,消息源頭就在色空天母這里,他不從此處聆聽,乃至拒絕接受色空天母所言,則完全是閉門造車,甘做井底之蛙。

  二者本身并不對等。

  關于白陽教、羅教能獨辟蹊徑,純以心愿之力,修煉種種神通的根由,關無咎至今都未能弄明白。

  但他卻隱隱有種預感――母圣或許對此知悉一二。

  就這一問題,他曾多次試探母圣。

  一向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的母圣,對這個問題卻從來語焉不詳,更令關無咎有莫大危機感。

  當初羅天鴻叛離鎮國將軍府之后,直接遠涉尚國北郡邊地,就在北漠與邊地交接之處,設立了‘羅教’,自創‘心造功’,傳授教眾,使之煉成諸法。

  ‘心造功’以民眾愿力為根基,一經修煉,有種種不可思議之威能。

  但如此妙法,即便是羅天鴻放開了任人修習,也依舊只是在北郡邊鎮流傳,從未超出過這個范圍。

  關無咎自己帶領一眾人馬叛出羅教,自設白陽教,遠涉北漠建立總壇之后,立刻就發現,白陽教眾們以心造功凝聚的修為有不同程度的衰退。

  但他為了探究輪回長生奧秘,依然還是留在了此地。

  隨著開挖嬴河,每七日舉行一次嬴河大祭,信眾們的修為才漸漸有所恢復,愿力漸漸增漲。

  自那時起,關無咎就隱隱察覺,眾生愿力本身與嬴河就有所牽扯。

  心造功之所以能盛傳北地邊鎮,卻始終無法流行于南郡,無法為天下萬眾盡皆修持的原因,不是此法難以向外傳播。

  而是北地以外的其他地域,根本沒有修煉心造功必須的環境!

  就白陽教眾遠涉北漠,愿力衰退,修為跟著跌退,直到開挖嬴河之后,才開始跟著恢復一事,關無咎猜測:天下生靈自身皆可集聚愿力,但這愿力原本微渺不可利用。

  然北郡邊地不同于其他地域,此地涉及莫大隱秘,有能聚斂愿力的神物,所以羅天鴻能在此地拉起一支隊伍,依靠眾生愿力修煉心造功。

  恰如白陽教遠涉北漠之后,沒有了那神物聚斂愿力的效果,于是白陽教眾們的修為紛紛跌退,而自己決心開挖嬴河,卻誤打誤撞地觸動了嬴河之中某個聚斂愿力的神物,使得信眾們的愿力與日俱增,修為也是水漲船高。

  已經干枯的嬴河,或與北郡邊地有所溝通!

  羅天鴻對于嬴河、對于那樁能聚斂放大愿力的神物的了解,遠遠超過了自己!

  關無咎內心念頭一起,危機感頓時更加濃重。

  他只覺四周皆是對嬴河、對輪回之境的秘密知之甚深的敵人,唯有自己一無所知,僅僅憑著天賦聰穎,一腔孤勇,一步步走到了如今!

  四周強敵環伺,自己唯有加倍小心,加倍謹慎,以免被過早踢出局,難見輪回長生之真秘!

  關無咎暗暗下定了決心。

  他向色空天母微微頜首:“母圣教誨,無咎自當謹記。

  定會依照母圣所言,完成此事。”

  靜室之內。

  齊守陽盤腿打坐,氣息枯敗,自身血液周流循環極端微弱,令人一眼看去,便覺得他好似已經死去。

  但他還有微弱呼吸與心跳,卻又并非真死。

  他的發絲上、肩膀上已經積累了薄薄的一層灰塵,可見已經維持這般打坐的狀態多時了。

  齊守陽之所以會出現如此狀態,實因其神魂脫離肉身太久,如今正在冥冥世界之中遨游,神魂與肉殼許久沒有氣息交換,致使肉殼只能保持微弱的活性。

  而一旦神魂歸回,其肉身活性便會逐漸復蘇。

  倒也無有大礙。

  修行者踏入虹化境界之后,自身生出種種神異,與凡人已經徹底劃出界限,種種手段落在凡俗眼中,皆是匪夷所思,難以言喻。

  此時,齊守陽頭頂有一道若有似無,時開時閉的門戶。

  那門戶存在于冥冥世界與現世之間,唯有神魂精煉到一定程度的人,方能看到它的所在,投入其中,身履冥冥世界,或從冥冥世界之中脫離。

  冥冥世界,乃是一切真靈、陰神聚集之地。

  這方小千世界不知成就于何時,但必然歷經了悠久歲月,其中有諸多太古遺跡的倒影,甚至有太古神魔的殘魂徘徊其中,兇險異常,卻也充滿機遇。

  齊守陽身履冥冥世界,卻并非是為了在其中探尋機遇。

  正一道當代天師令他前往冥冥世界,搜尋愛子張少陽的氣息,他原本以為此事乃是對方故意為難自己。

  但太一道教主聶行云一番交談,了解了正一道授之隱秘以后,齊守陽暗暗猜測,張少陽或許仍留有一絲殘魂,被道碟真包裹,輪轉入了東極大生大帝把持的‘地府’當中。

  他潛身冥冥世界,許久不曾歸回現世。

  正是為了在冥冥世界之中窮搜張少陽之氣息痕跡,希望借此探得地府的影蹤。

  假若此間世界,真的還有地府存在。

  而正一道從前得授真的諸多門人最終歸宿,亦在地府之中的話,此方世界就真真要變天了。

  孰能想象,一切平和興榮的人間世界背后,竟隱藏著這樣恐怖的真相?山雨,山道泥濘。

  齊守陽一身明黃道袍,拄著一根拐杖,停在了小山腳下的一座野店前。

  他抬眼望了望瀟瀟黃雨洗刷下的小山。

  唯見山峰倒懸,山根朝向天空,峰頂卻抵著大地,上重下輕,‘大地’上有黃雨匯集成的河流,咆哮嘶吼向上奔騰,轉過了幾道透發出恐怖氣息的漆黑裂縫,就消失無蹤。

  這是冥冥世界里常能看見的情景。

  天地倒懸,天不是天,地不是地,扭曲詭異,偏偏充滿一種詭異的道韻,好似真實世界在某個時間亦曾經或正在演化成這副奇詭的景象。

  冥冥世界是現世的投射、映刻、反照。

  齊守陽望著頃刻間匯集起來,橫斷了前路的渾濁黃湯大河,嘆了口氣,收回目光,轉臉望向旁側的野店。

  野店沒有名字,一扇門半開著。

  內里透出讓他這樣肉身并未衰亡,還是活人神魂極其抵觸的陰寒氣息。

  他猶豫了片刻,還是走進了野店之中。

  一腳跨過野店的剎那,一層黑光抹過他的神魂,猶如一把鋼刀在神魂上刮過,痛得他神魂痙攣,蹲在原地緩了好長時間。

  過了良久,齊守陽站起身來,臉上閃過一抹茫然之色。

  剛才那一層黑光,刮去了他神魂里的部分記憶。

  這一路走來,齊守陽每經歷過一個地點,或在需要向冥冥世界的真靈打聽什么消息之時,必然要經歷神魂被刮魄刀刮去一層修為,刮去一層記憶的痛楚。

  他的虹化神魂修為就此被刮去。

  直至如今,他的神魂強度連一個內景層次的修行者都已經比不過。

  但他仍未就此止步,歸回現世。

  ――他真正抓住了許多線索,在諸多繁雜信息、或大能者們有意遮掩之下,看到了地府的一角!

  當下離開冥冥世界,從前努力盡將白費,前功盡棄!

  他怎么肯?!

  齊守陽在野店里愣了一會兒,驀然垂首看向自己的手掌,看到掌心刻著一個血淋淋的字‘書’,若有所悟似地翻找自己的行囊,真的從中找到了一本書。

  那書籍上記載著齊守陽一路走來的所見所聞,種種關于地府的線索都記載于書頁之上,甚至包括著齊守陽的生平記憶。

  很快,齊守陽就知道了自己名叫齊守陽,知道了自己踏足客棧的目的是什么。

  他抬目打量這座野店。

  野店內沒有一個客人,桌椅板凳,犄角旮旯里到處都布滿了蛛網,地上積著一層厚厚的灰塵。

  齊守陽的鞋子踩上去,便會留下一個深深的腳印。

  而在這座看似沒有人跡,已經不知多少歲月無人經營的野店柜臺之后,齊守陽卻分明看到了一個正襟危坐的掌柜。

  其身前的柜臺臺面一塵不染,工工整整地擺放著賬簿、筆墨紙硯、算盤等物。

  ‘掌柜’感覺到齊守陽的目光望來,端正的面孔上亦露出一抹笑容:“你已然付了報酬,可以點些你想點的東西。”

  方才踏足野店之時,那鋼刀一般抹過齊守陽神魂的黑光,已從他身上收走了報酬。

  齊守陽回憶著書籍上的內容,內心了然,邁步走過去,向‘掌柜’施禮,之后道:“貧道想要問兩個問題。”

  “兩個問題的價值若超過了報酬,小人可以不回答。”掌柜臉上依舊保持著公式化的笑容,接著道,“亦或者從客官身上加倍收取報酬。”

  “可以。”齊守陽有些緊張。

  他縱然讀過那本關于自己記憶的書籍,但那些所謂自己的記憶,其實與他如今關系已然不大,他看著自己的過往,就好似在看別人的故事一般。

  以之增長閱歷或許可以,但磨礪心性卻不可能。

  如今齊守陽的心性,儼然已是一個初出茅廬的毛頭小子,遇到這種場面,內心緊張再正常不過。

  而因他自性返化為少年,顯現于神魂之上,他的神魂也就變作了一個穿著明黃道袍的少年人。

  “客官請問。”

  掌柜身體微微前傾了一些,似乎在認真聆聽齊守陽的詢問。

  齊守陽更加緊張了,忍不住舔了舔嘴唇,依照書籍上提供的方式,與掌柜對視著,問道:“敢問掌柜,你們這座客棧的東家是誰?”

  掌柜似乎沒有料到齊守陽會問這樣一個問題。

  其愣了愣,但隨即就迅速反應了過來,笑著道:“這座客棧乃是心圣帝君所設,心圣帝君是我的東家。”

  心圣帝君!

  聽得這個稱呼,齊守陽內心驟然涌起一分欣喜,連連點頭,沒有絲毫停歇,緊盯著掌柜問出了第二個問題:“原來如此。

  掌柜,我的第二個問題是客棧前面那道河流叫什么名字,該如何度過?”

  他這第二個問題,嚴格來說可以算作兩個問題。

  但不知掌柜是被‘心圣帝君’這個尊號激起了久遠的回憶,還是其他的原因。

  其竟沒有阻止齊守陽這樣問問題的方式。

  而是若有所思地看著齊守陽,慢慢道:“前面那道河流,原本已經斷絕了很長很長的時間。

  近些時日方開始復蘇。

  這里的人都稱之為嬴河。

  它如今流通只是斷斷續續,每隔七日,才會匯集流通一次。

  你不必嘗試涉險渡過河流,可在河邊等待,七日之后,此河就會出現一次干枯,屆時可以直接沿河道前行。”

  嬴河!

  此河竟是嬴河!

  齊守陽內心愈發欣喜,問過兩個問題,連連向掌柜道謝,在掌柜若有所思的目光中,退離了這座野店。

  這座布滿塵埃,許久不曾有人踏足的野店里。

  掌柜坐在柜臺前,眼神迷惘,不斷喃喃自語:“心圣帝君…心圣帝君…心圣帝君是何人?

  他緣何是我的東家?

  我緣何會在這里?

  這里又是何地?

  我是誰,他是誰?

  心圣帝君,心圣帝君…”

  掌柜眼中的光芒愈來愈亮,臉上的迷惘之色逐漸消減,而隨著他的呢喃,整座客棧之內,桌椅板凳間纏繞的蛛網、地板上積著厚厚的一層灰塵都仿佛被一只無形的手掌擦拭著,逐漸變得光潔明凈,煥然一新。

  “我即心圣帝君!”

  掌柜豁然起身,走出了柜臺,試圖走向門口。

  他周身傳出宏大聲音,與遍及冥冥世界諸多角落的野店中的掌柜的聲音重合,神魂竟透發出一種永恒不朽的道韻!

  那些野店,那些客棧,齊守陽都曾經踏足過!

  都曾向他們問過同一個問題:這座客棧的東家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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