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兵器與甲胄。”
仆從神色一正,肅聲道:“自那些大車拉過來以后,未過多久,神化府這批府衛就鳥槍換炮,人人腰懸制式腰刀,身披皮作甲胄了。
有人親眼看到有箱子掉在地上,顯出了好些明晃晃的刀劍來!
那些刀劍非是凡鐵…”
說到這里,仆從壓低聲音,向胡瑞祥附耳道:“都是以天外隕鐵為主材,混合精煉鋼所打造的云紋鋼制兵刃!
有許多用材甚至比云紋剛都好!”
“看來王安這出去一趟,是做了個大買賣啊…”胡瑞祥冷笑連連,“而今他府上尋常府衛,都用得起天外隕鐵打造的兵器了!”
縱然是天外隕鐵又有什么?
在修行者們眼中,亦只是凡鐵而已!
也唯有血紋鋼,稍稍夠格,會被修行者重視一些!
胡瑞祥如此一想,內心頓時舒服了許多,對神化府衛鳥槍換炮的事也就不那么在意了。
仆從見府尊用餐已畢,就著手將大小盤盞都撤了下去。
不多時,他回轉書房,帶來了另一個仆從。
胡瑞祥坐在書桌后,捧著一卷書,心神卻顯然不在手中書卷上,翻開又合攏。
其一看到仆從帶來的另一人,目光一顫,面色微沉,低聲道:“曲屏那邊可有什么消息?”
那隨從跪倒在地,搖頭道:“小人在那邊打聽了兩日,未曾聽聞任何不尋常的消息。”
“沒有消息…”
胡瑞祥手指輕叩桌面,沉吟片刻,看也不看地上的隨從,隨意擺手道:“本官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
隨從應聲,小碎步退去。
親衛仆從還守在房中。
胡瑞祥皺眉沉思著,只將他視作空氣。
其之所思,與供奉院主郭冠有關。
如今距離郭冠與胡瑞祥約定好的回府之時已經過去二三日,但胡瑞祥卻始終聯系不上郭冠,郭冠也未傳回任何消息。
此種情況以往從未出現過。
由不得他不懷疑——可是郭冠那邊出了什么狀況?
他派人前去曲屏打探消息,也是一無所獲。
這就更加深了胡瑞祥心中的不祥預感。
他在書房思索著,忽感懷中一物散發陣陣熱意,頓時神色一動,將懷中一枚油潤玉符取了出來。
玉符上浮現絲縷紫光,隱隱透出尊貴之氣。
看到這枚傳音玉符之上浮現出的紫光,胡瑞祥心中又是一驚,抬眼看向侍候在角落的親衛隨從,正色道:“你先出去吧。”
“是。”
親衛隨從恭敬應聲,徐徐退出書房,閉攏了房門。
胡瑞祥即從座位上起身,幾步走到門前,貼在門上聽了聽門外無有異常動靜,就從懷中取出幾道符咒,貼在門縫上。
一層氤氳水光在房中彌散開來,瞬間隔絕此中聲息。
做完這一切,胡瑞祥才轉回座位,將玉符擺在桌案,頗為敬畏地向玉符拱手一禮,方才以神魂溝通其中傳音:“天一道南郡行走郭冠已于數日前殞命,疑似為人逼殺。
其死于曲屏縣周圍。
將軍令你務必調查清楚此事,找到逼殺郭冠之人!
其人實力必然強橫,以你之力,或不能與之相抗。
將軍特再賜你三滴神血,另授你嬴鬼降生大咒,這些東西不日將會飛劍送至南平府。
另,嬴鬼降生大咒須以血親性命為犧牲,所以將軍特意將你父母親族俱從尚陽送至南平。
你與父母家人異地而居,可以多相處些時日。
但郭冠被逼殺一事,你必須在一個月內拿出結果!”
神血!
嬴鬼降生大咒!
胡瑞祥聽到那個聲音提及的前兩樣事物時,思維轟然炸開,心臟狂跳,臉色通紅,興奮得不能自持!
但隨著那聲音說‘嬴鬼降生大咒需以自己父母血親為犧牲’,且將軍已送他的父母親族來南平的言語時,他渾身沸騰的熱血忽然涼透,如墮冰窖!
失魂落魄,半晌不能言語!
“昨夜于大人傳來消息,令我邀你年關之時,入尚陽一見。
我已將神化府擴編之事稟告給他老人家,他覺得此事可行,而今廟堂之上波云詭譎,各方正明里暗里廝殺得不可開交。
神化府正要趁此時擴張!
神化府就是一根釘子,就要釘死那些蠢蠢欲動的妖魔與修行者,更要將修行者凌駕于百姓之上的威權都釘進棺材里,再難復辟!
監察使,我早與你說過,于大人乃是錚臣,心系兩郡百姓,他斷不會與妖魔茍且聯合的。”
北風瑟瑟,雙騎并行于官道之上。
趙猛騎著他的白驢,晃晃悠悠地邊走邊同騎一匹黑馬的王安說著話。
二人身后,石發牽著一頭渾身無毛,皮色斑斕似生出細鱗、要多丑就有多丑的小牛,百無聊賴地跟著。
那小牛自然就是‘丑牛’了。
王安聽完趙猛所述,無聲地笑了笑,看著對方的眼睛道:“云霞大尊郭冠之事,你不曾透露給于大人吧?”
他還是不能完全相信白驢仙所言。
郭冠之事牽扯甚多,稍有不慎行差踏錯,就要令整個南郡神化府都跟著株連。
若僅僅因為一人之言,就將此事托付出去,那是對神化府眾兄弟的不負責任。
“我既立下承諾,自然不會違背。
在未得到你允許之前,此事我不會說出去半個字!”趙猛鄭重回應王安道。
“好。”王安點了點頭,轉而道,“我一直在南郡忙碌諸事,尚且不知北郡神化府情形如何?
各項事務可好展開?”
“北郡神化府…”提及此事,趙猛搖頭嘆息不已,“北郡已然沒有神化府了,北郡神化府監察使立府第二天,便被吊死在大門牌匾下。
官府認定他是自殺而死,且搜出他放印子錢,逼死十余農戶,強丨暴自己親侄女的事情…”
“世道維艱…”王安感慨了一句。
趙猛亦跟著點頭道:“北郡情形比南郡更為復雜,那里的神化府不僅要面對官府供奉院、隱于暗處的諸般妖魔,還有北郡邊地的羅教與白陽教…”
說到這里,他倏然轉首,眼光大亮地盯住王安:“監察使可有心思兼挑北郡神化府之職?
此事未必不可行,只要派去一明面上的監察使,你在暗處掌握諸事…”
“不行不行!”南郡神化府已分去王安太多精力,他一聽對方還想把北郡神化府也一并交托自己掌管,連忙搖頭拒絕,“我修為已然許久不曾寸進。
再如此磨蹭下去,我便要徹底荒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