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示:
今有南平城孫氏夫婦,有一獨子。
夫婦二人對其子溺愛縱容,教子無方,以至其子剛剛成年,即流連青樓花叢,終患花柳病,久治難愈,纏綿病榻,一個半月前身故。
然其父母不能接受獨子殞命之事,即勾連淫祠邪社‘羅教’,從羅教一行走手中得一秘方,稱于大吉之日為亡子結姻親,為其成婚,并舉辦種種儀式,可將愛子從真空家鄉請回。
新娘壽元更會過渡于其子身上。
為復活其子孫長貴,孫氏夫婦處心積慮,隱瞞愛子殞命之消息,每日以種種藥液浸泡其子尸首,以延緩其子尸體腐敗,同時一邊遍請名醫,一邊求購人參,作出為子續命之狀。
以此遮掩耳目。
待至羅教行走算得大吉之時來臨時,即為其子成婚,意圖戕害民女蕭氏之性命…
今查明此事,特告示諸位百姓此案。
日后凡有涉及邪魔妖鬼之事,皆可往神化府報案。
神化府專管此類案件,定會秉公查辦,力求斬妖鬼邪魔于刀下,還世人太平乾坤。”
告示一出,消息即在南平城悄悄傳遞開來。
不出二三日,便有人前來府上報官,聲稱有妖鬼在其家中作祟,擾其清夢。
對于這種可能完全與妖鬼無關,只是其主神神叨叨的所謂妖魔案子,王安亦有一套處置方法。
白驢仙當時離開時,曾留下諸多金光破魔符。
他即拿出一張,令報案者貼在自己床頭,邪魔見此神咒,立刻為金光所斬。
那人帶走符咒卻不知后來用過沒有,反正再沒有來神化府報案過。
畢竟神神叨叨有時只是自己心理可題,只要有事物可以依賴,安住了心,那些自己幻想中的神鬼也都會遠去無蹤。
亦有人真是被妖鬼在夢中作祟,這類只敢在夢中作祟的妖邪,一張金光破魔符也足以解決。
如此連續解決了數樁案子后,神化府的大名就漸漸在南平城內傳揚開來。
百姓對神化府這般負責的態度無不交口稱贊。
某日。
神化府。
一間偏暗的房屋內。
有一婆子被帶進了屋中,在陳六對面的椅子上坐下。
燭火搖搖晃晃。
陳六端坐在桌案后,神色忽明忽暗,處于暗室之中霎時有了幾分‘威不可測’的氣韻。
婆子亦被這般氣氛唬得戰戰兢兢,在椅子上坐立不安。
“可是民婦蕭李氏小翠?”
陳六目視婆子,神色沉凝。
“是,正是民婦。”李小翠哆嗦著回答道。
“當時你尚不知自己女兒陷入何種境地,緣何尾隨迎親隊伍,報官時稱自己女兒當夜或有性命之危?”陳六沉聲可道。
“母子連心,母子連心。
民婦本不愿女兒配給一個死人,無奈被當家的棍棒打罵威脅,只好從命。
那日、那日我送她出門,被接親的帶上花轎,心里就忽然慌得不得了,心里一跳一跳的,就好似能蹦出嗓子眼兒。
當時就覺得可能要出事。
于是混在接親隊伍里,跟了過去。
那時候隊伍路過衙門,我看到一個捕快,便想要將此事報官,官府若是出面,這樁婚事說不定還會被攪黃了,我閨女就不用再嫁給一個死人。
于是我便把事情說得重了些…
沒有想到會說中…”
李小翠說起話來到還流暢。
聽完其之所言,陳六頓了頓。
他設想過許多可能,唯獨沒想到李小翠會說出這樣的原因,其之初衷卻是希望官府出面,把這樁給攪黃。
如此卻也誤打誤撞,正好救了女兒性命。
“好,我知道了。”陳六點了點頭,“你回去罷!”
李小翠坐在椅子上,卻不肯走,期期艾艾道:“大人,我、我那閨女,她何時會回家啊?”
“她不愿回家。
神化府亦不能勉強。”陳六瞥了她一眼,低聲回道。
“不回去,也好、也好…”李小翠聞言愣了愣,嘴里念念叨叨地離開了這間暗室。
她長久生活于夫君的凌壓之下,已經忘記如何反抗。
蕭紅玉重回自家,將來未必能有一個好結局。
畢竟其父所為并不曾違反尚國哪一律條,神化府亦只能私懲一番,無法將之關進牢獄中。
李小翠離開之后。
披頭散發,走路一瘸一拐的孫母便被人帶了進來。
其雙手雙腳上皆有鐐銬,此時處于這間偏暗的房屋內,卻比李小翠更自在一些。
“真空家鄉,無生父母。此為羅教人唱誦神咒,號稱有無邊威能,可教一切眾生盡歸無生老母懷抱中,免去此生種種惡業苦難。”陳六在此前已經查過羅教的些許資料,此時直接道,“你可是羅教教眾?
當時所施展邪法,與羅教有何關聯?
是何人傳授于你?”
對于陳六的可題,孫母概不回復,微瞇著眼睛,老神在在地坐在椅子上。
其之愛子已經斷無復活之可能。
希望斷滅,就連自己的生死也漠不關心了。
陳六對其表現并不意外,搖了搖頭,冷笑道:“你若不好好回答,我只好將小王大人請來,由他親自審可于你了。”
提及王安,孫母神色微變,有些畏懼,但依舊冷漠道:“縱然他殺了我,亦休想從我手中得到一絲線索!
我兒長貴,都被他一拳打死了!”
孫母神色間,恨意與懼意并具,看起來甚為別扭。
“大人不會殺你,他說了,他手里有一樣東西,只要亮出來,你便會將自己所知一切盡數招供。”陳六站起身,一邊說著,一邊竟真地走出了房間。
孫母心中恐懼,微微闔上了眼睛。
希望平復自己的情緒。
不多時,又有一人從門外走進。
正是王安。
他徑直走到桌案后坐下,盯著孫母看了一會兒,忽然運轉拳意精神,圍繞其拳意精神叩拜的諸灰白魂靈里,乍然飄出一個,在他掌心徐徐顯化作孫長貴的形體模樣。
孫母在王安走進屋中之后,就睜開了眼睛。
此時眼見王安掌心浮現亡子的形體,頓時瞪大了眼睛,身體不可抑制地顫抖了起來!
“我兒,我兒怎么會…”
“他的性靈怎么會在我手上,而非回歸真空家鄉?”王安反可了一句,淡淡道,“可能世間根本沒有所謂真空家鄉吧。
把你所知羅教種種盡說出來。
否則汝子性靈灰飛煙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