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瓢潑。
街巷被濛濛水汽籠著,不見行人。
四周的建筑都變得朦朧模糊起來。
篤篤篤!
“鄭伯,我回來了!”
一處門樓前面,王安站在門口,敲著門扉大聲喊道。
門是從里面拴著的,除了暴力手段或是翻墻之外,得里面人才能拉開。
他連喊了幾聲,聽到門里鄭伯模糊的應聲,便停下手,站在門口等候。
不多時,門栓被從里面拉開。
鄭伯仰頭就看到了屋檐下站著的王安,臉上頓時滿是笑容:“少爺怎么這個時候回來了?
快進來,快進來!”
其一邊把王安引進院里,一邊嘮叨:“昨晚上睡覺的時候,我直覺得心突突地跳,生怕你出了事,又不敢去衙門打聽,怕擾了你的公事。
沒想到你現在回來了哩。
真好。”
“我剛在柴房里燒火,幸好少爺喊得響,不然我還聽不見。
今晚就煮了些粥飯,沒有弄菜。
壇子里還有咸菜,少爺也用一些吧?”
“剛剛回來的時候,我和幾個同僚吃過飯了。”王安搖了搖頭,從懷中拿出油紙包好的肉饅頭,遞給鄭伯,“我就知道我不在家的時候,你自己不舍得吃。
特意在店里買了幾個肉饅頭,鄭伯和粥飯一起吃吧。”
“哎,少爺外出辦差還會想著老奴,也不知是老奴幾輩子修來的福分呦。”鄭伯接過油紙包,滿足地笑著。
去灶上盛了一碗薄粥,坐在柴房門口,打開油紙包先撿出里面吃了小半的一個肉饅頭,合著粥湯吃進了肚子。
王安看著鄭伯把那個肉饅頭吃進肚里,才同老人家招呼一聲,回去了臥室。
那個他吃了小半的肉饅頭里,混著蕩濁丹。
此種丹藥常人食之,能保百日不生外邪入體之病。
尤為適用鄭伯這樣年紀大了的老人家。
畢竟到了他們這個年歲,一場風寒便可能奪去他們的性命。
回到臥室,閉鎖好房門。
王安將加入懸濟府得贈的丹藥符箓包袱、一個鼓囊囊的布袋、邪化河神隕滅后遺留的鍬形頭盔一一擺在案上。
丹藥符箓都被白驢仙一一介紹過,他也不再多看。
直接略過。
首先提起了那個布袋。
布袋沉甸甸的,內里不知裝著什么。
是他從唐云鶴身上所得。
拿著布袋,王安腦海里陡然浮出一個念頭:這會不會就是所謂的儲物囊?畢竟唐云鶴也是修行者,應該會有此類儲物之寶。
動念間,王安試圖打開布袋。
用力一扯,拳意精神立刻感知到細弱的波動從布袋上傳來,一閃即逝。
布袋隨即被扯開。
那股波動是怎么回事?
王安一邊想著,一邊伸手進包裹。
猶如當初在塢堡內,伸手進灶眼的情景再現。
他‘看’到眼前光芒流轉,瞬息間形成一方霧蒙蒙的空間。
此方空間一口水缸大,里面裝的東西也極少。
多是些丹瓶、木盒之類。
其上各貼著紙條,標明容器里具體都裝著些什么。
有八九瓶回氣丹。
二三瓶小還丹。
余者都是效力不明的‘煉魔液’、‘積靈露’、‘養魂散’等藥散。
木盒里盛裝的東西更是千奇百怪。
譬如從難產而死的孕婦肚中掏出的嬰兒左手臂;
正巧在亂葬崗一棵七十年的槐樹下被埋了至少三年的男子腿骨;
一顆吃過死人的烏鴉眼珠;
王安從中勉強挑選出了幾樣正常的。
如地筋蛇靈根、石髓靈乳等物。
血髓錄上有載,想要達到‘練筋如弓,空弓拉弦,暗勁穿空十步穿楊’的境界,須要服用一種‘五筋丹’。
乃是以五種藥材熬煉。
其中就有地脈蛇靈根、石髓靈乳兩樣,另外三樣,有一個‘龍形藤’可以在藥鋪買到,其他的就得王安自己想辦法。
他一心想要達到六百塊肌肉盡皆錘煉的明勁圓滿層次。
但現下一直求而不得,也只能騎驢找馬,先收集著五筋丹再說了。
若在從前,另外兩種藥材于王安而言,確實難尋。
然而他如今已是懸濟府中人,自可以憑借善功在府中搜尋購買這兩種藥材。
同時也正好把唐云鶴留下的這些稀奇古怪的東西放上去,看能不能賣掉。
唐云鶴的這個布袋還真是件儲物囊。
他推測自己撕扯布袋時,感應到的微弱波動,應該是唐云鶴于儲物囊上存留的精神烙印。
不過唐云鶴身隕,其精神烙印也是一扯就破。
這個儲物囊容量太小。
王安把身上一應貴重物什放進去,也就塞得滿滿當當。
但也聊勝于無。
他拿起最后那件鍬形頭盔,以拳意精神細細感應,并未感覺到有任何異常波動,于是暫且將之放在一邊。
此種頭盔乃是那些被殺的冤魂所指的‘異族’特有。
以王安當時所見,被摘下頭盔的那個異族頭部生有鱗片和羽毛,不知其他的異族是否與它的形貌特征相似?
倒可以此為線索追查下去。
另外,邪化河神隕滅前,為何會顯出異族形態,還留下了這一個頭盔?
莫非當時亦有異族掉進河中死亡?
一番轉念,因著許多線索缺失,王安自是毫無收獲。
他亦不氣餒,轉而從懷里拿出此行最后一件收獲物。
——草編蚱蜢。
這只草編蚱蜢經歷元氣洗禮,雷電交加,除了比之前更顯枯黃之外,再沒有其他變化。
王安以拳意精神觀照,發現此物傳出的波動亦與先前別無二致。
不增不減。
他磨砂著草編蚱蜢,陷入沉思。
“當時我以拳意精神包裹住那個小女孩,她好似瞬間呈現出玉化的質感,卻不知最后是否真的被我收進了拳意精神之中?”
“自嘗試用拳意精神包裹真實魂靈后,我的拳意精神好似就發生了一些變化。”
“崔元召的魂靈,好像亦被我的拳意精神收走了…”
“這是拳意達到生光層次都會有的變化,還是唯我獨有?”
“若是唯我獨有,為何我會有這般變化?”
王安聯想到自己拳意拔升到最強烈,渴盼打破一切,粉碎一切的時候,精神似乎與冥冥之中的存在勾連了起來。
是那位存在帶給自身拳意的變化?
是疆良的氣息與我的拳意精神相融,才生出了這新的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