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四十三 選擇
南疆的天氣說變就變，方才還是一個陽光明媚的清晨，只是這一會兒，竟然刮過了一陣冷風。
肉眼可見的，幾片烏云從山那邊飄了過來，轉眼間便是一副風雨欲來的景象。
林灼回首看著金瓶兒略顯茫然的目光，扯起嘴角露出了一個笑容，輕聲道：“你醒了？”
金瓶兒聽聞此言，點了點頭，剛要說什么，卻是察覺到了周圍的異常。回首四望之下，她朱唇微張，襯的面色也更加蒼白起來。
青云門...天音寺，還有...焚香谷...
每看到一處，她面色就白上幾分，直到后來，便是蒼白如紙，一時間竟然感覺還是身在那黑森林中，一副群獸環伺的樣子。
一愣之下，她卻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轉頭猛然看向了身前的林灼，目中一陣顫動之下，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
林灼見此，趕忙伸出一只手來扶住了她，道：“先別亂動，感覺一下怎么樣了？”
金瓶兒微微搖頭，剛要說什么，那邊地李詢卻是已經聽完了那焚香谷弟子的敘述，滿是陰沉的看了過來。
他先是看了看金瓶兒，隨后卻是將目光放在了林灼與一旁高大無比的小茶身上，轉頭對這萬劍一抱拳道：“萬前輩...您覺得，此事該當如何？”
萬劍一瞥了他一眼，卻是沒有回話，只是定定看著另一邊的普方和尚，眼中若有所思。
而就在這時，那邊的普方和尚卻是帶著法相走了過來，他對這萬劍一合十一禮，微微低頭道：“老和尚普方，這位...想必便是青云門的萬施主吧。”
萬劍一看著他的一番動作，也是回了一禮，道：“不錯，正是老夫，你便是普智提過的師弟？”
老和尚怔了一下，卻是沒有想到眼前這位一點都不忌諱，連忙點頭道：“正是，普智師兄在世只是，時常和我們說起萬施主的事跡，老和尚著實神往，如今見到施主，才知道普智師兄還是含蓄了。”
萬劍一微微一愣，這才又認真看了一眼普方，道：“你倒是和天音寺大多數人都不同。”
老和尚露出一個笑容，還想要再說什么，不料一旁的李詢卻是早就按捺不住，見兩人竟然還互相恭維了起來，不由咬了咬牙。
也不管兩人，他轉身對這金瓶兒這邊道：“妖女，前兩日便有弟子匯報曾在我焚香谷外見到過你，想必那鬼厲所做之事，也有你的一份吧。”
說到此處，他環顧四周，看了一眼青云門眾人，卻是又道：“還往各位幫忙拿下這妖女，此人與我谷內前兩日的變故或許有些許關聯，在下先行謝過了。”
此言一處，周圍卻是一片寂靜，他一怔之下轉頭望去，卻見除了一旁的蕭逸才面色陰沉，不知道再想什么，其他諸如陸雪琪，林驚羽，曾書書等人卻是不為所動，只是沉默著一言不發。
微微一愣之下，他又看了一眼那邊與金瓶兒站在一起，明顯關系匪淺的林灼，眼中為不可察地現出了一縷嗤笑之色。
而就在此時，萬劍一與老和尚也說完了話，老和尚看了林灼一眼，卻是對這萬劍一道：“萬施主，既然你在此處，那此事便由你做主吧，老和尚我就不多管閑事了。”
萬劍一聽聞此言，卻是看了老和尚與一旁的李詢一眼，這才望向林灼這邊。
若是只有青云門眾人在此，萬劍一自然想也不想，就任由林灼了，可如今，這天下正道三大支柱盡皆有人在此，自己便代表著青云門立場。
想到此處，他眉頭一皺，他心下暗嘆一聲，開口道：“林丫頭，你過來吧...”
林灼聽聞此言微微一愣，所有人都將目光放在了她的身上，她卻是深深看了一眼萬劍一，低下了腦袋，沒有任何動作。
蕭逸才見此，面上現出幾分焦急，趕忙道：“林師妹，還等什么？萬師伯叫你過來！”
林灼張了張口，只覺得心下一團亂麻，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怎么做，而就在此時，身后將這所有都看在眼中的金瓶兒卻是悄悄底下頭，扯著林灼身后衣服的手悄悄松了開來。
站在老和尚身后的法相將這一切盡收眼底，他轉頭看向一邊，情緒洶涌的焚香谷弟子和沉默不語的青云門弟子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輕嘆一聲，他默默頌了聲佛號。
南疆的風兒有些冷，直吹的小茶身上毛發翻飛，露出了其下青光閃爍的鱗甲。
林灼站在此處，放眼望去。
此處雖然只有十數人，但此刻他們的眼中，卻已經演繹了這世間絕大多數的色彩。
有悲憫，有得逞，有嗤笑，有憤恨...
而看到最多的，卻是青云門眾人眼中的擔憂，和深深的疑惑不解...
她也終于感受到了十多年前，在那青云山上，當碧瑤現身而出，擋在張小凡面前之時，到底用了多大的勇氣...
身后的金瓶兒悄悄底下腦袋，用微不可查，可能只有林灼能聽到的身音悄聲道：“你快去，我...我可以。”
“啪嗒...”
一滴水珠悄然從高空中砸了下來，落在了林灼腳下，激起了地上的幾縷塵埃。
好似...要下雨了...
林灼抬頭望天，腦海中卻是如同幻燈片一般轉過了無數個關于金瓶兒的場景。
封幽谷中的相遇，逍遙澗中的關懷，到后來，空桑山中不顧一切為自己擋住的一擊，流波山上輕身耳語的情緒...
等等等等...這個將自己包裹的嚴嚴實實，在世間小心翼翼掙扎求存的女子，好像一直都在為自己默默付出著。
而自己，竟然也就這樣心安理得地接受著這一切。
在這種時候，自己又怎么可以丟下她一個人？
在眾人驚駭的目光中，她輕輕笑了笑，回身悄悄握住了金瓶兒的手。
滿是無奈地看了她一眼，幫她整理好被風吹散地發絲，笑著道：“放心，沒事...”
那邊的陸雪琪好似預料到了什么，面色大變的輕呼道：“師姐！你...你莫要做傻事...”
話音未落，林灼卻已是轉過身來，她對著陸雪琪笑了笑，心下已經做出了選擇，道：“師妹，幫我和師父說一聲，是我對不住她老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