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灼回到客棧之時,天際驕陽早已探出了身子,光芒萬丈。
其他人驚恐了一整夜,此時獸潮終于退去,這才一個個困乏不已,回去休息了。
只剩下金瓶兒一人坐在大堂中的一處方桌旁,桌上的油燈都還未熄滅。
直到林灼出現在客棧門口,金瓶兒這才放下提了整夜的心,畢竟從城外傳來的動靜可真是不小,有時甚至整個青門城都在微微顫抖一樣,可見城外戰斗之激烈。
林灼看著她蒼白的臉上滿是擔心的面容,不由有些心疼,搖頭笑了笑,道:“你不會在這里坐了一整夜吧。”
金瓶兒只是微笑搖頭,也不說話,林灼四下打量一番,見大堂中只金瓶兒一人,不由問道:“那天音寺的小和尚呢?他不是說替我在此地保護你么?怎么如今就你一人。”
金瓶兒沉默了一下,良久后這才道:“他好像…認出我了。”
林灼聞言一愣,連忙道:“他人呢?”
金瓶兒見林灼反應,不由有些詫異,道:“應該離開有一個多時辰了吧,怎么了?”
林灼面色微變,拉住金瓶兒的手便向后方客房而去,邊走邊道:“我們要趕快離開了,此次來這里的乃是普方那老和尚,若是被他知道你在此處,咱們麻煩就大了。”
“普方…神僧?”金瓶兒一邊被林灼拉著向后走去,一邊略微訝異道。
林灼聽出她語氣中的驚訝,問道:“怎么,你也聽過他的名頭?”
金瓶兒點了點頭,道:“聽過,前些年我圣教許多人都在找他,欲除之而后快,不過他好像一心待在天音寺清修,這些年從未下山一樣。”
說到此處,她好像又想起了什么,接著道:“對了,鬼王宗主的夫人好像就是死在普方神僧手下的。”
林灼聞言一怔,轉頭看了一眼,道:“哦?這事我倒是還沒聽過。”
金瓶兒接著道:“你沒聽過也算正常,這事發生時我們都還小,我也是聽宗內長輩說的,好像是鬼王夫人攜帶女兒回六狐洞探親時,被普方神僧用浮屠金缽震塌了整座山,活埋在了里面。等到鬼王他們救出之時,便只剩下那女兒一人活著了,對了,活著的那個就是現在鬼王宗碧瑤…”
此時已到了客房門前,林灼推開門,將金瓶兒按在一旁的椅子上,道:“先不管其他,你先坐一下,等我收拾一下,咱們馬上離開這里。”
金瓶兒乖巧地點了點頭,看著林灼左右忙活,收拾著一些衣物之內的東西,她美目中微光閃動,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不多時,林灼便已收拾完畢,將一些雜物全都掃在納月鐲中,轉身看了金瓶兒一眼,道:“好了,咱們走!”
金瓶兒點了點頭,林灼拉著她便出了房門,尋了一處開闊之地,她祭出九焱,紫光一閃之下便裹住二人,沖天而去。
一路暢通無阻,直到遠遠看見了青門城的城墻,林灼這才逐漸放下心來。
她轉頭看向一旁的金瓶兒,大病初愈地她如今被迎面而來的風一吹,臉色更加蒼白,卻是一言不發,懂事地讓人心疼。
心下略微責怪自己一聲,她趕忙一捏法決,一道紫色的護盾便出現在了兩人周圍,將迎面而來的勁風死死地擋在了外面,金瓶兒面上這才好看了一些。
開口剛要說什么,卻看到金瓶兒一雙美目死死盯著前方城墻,一言不發。
林灼趕忙回頭望去,前方城墻上突然出現的兩道身影,卻是讓林灼心下咯噔一聲。
普方神僧手持金缽,背后是剛剛升起的驕陽,法相亦是滿面嚴肅,靜靜站在他的身旁。
兩人如同是從朝陽中走出的天神,耀眼地讓人不能直視。
林灼面色微變,連忙調轉方向,向著另一邊疾馳而去。
城墻上老和尚見此冷哼一聲,手中金缽略微一晃之下,一道虛影憑空而現,卻是死死地擋在了林灼前方,林灼無奈之下落在一處高閣之上,現出身形。
普方老和尚冷淡的身音卻是早就傳了過來。
“我倒你有何要事,竟然拒絕和我一起回天音寺,原來便是與這魔教妖孽勾結在一起?你這樣,對的起為你苦心求藥的水月大師么?”
話音未落,普方神僧與法相便已飄然而至,林灼聞言一語不發,只是悄悄將金瓶兒擋在身后。
法相看了看林灼,又在林灼身后的金瓶兒身上掃了一眼,臉上一絲焦急之色一閃而過,道:“林施主,還請交出你身后的魔教之人,我也好求普方師叔網開一面。”
林灼面上神情變了數變,卻是搖頭笑了一下,道:“就算普方神僧想要責怪我,也還請莫要為難她,放她離去,我自然會乖乖跟隨神僧去天音寺。”
老和尚聞言卻是冷笑一聲,道:“你倒是打的好算盤,今天有我在此,魔教妖人一個也別想跑,至于你,我自會將你拿下交于你師父,你們青云門如何處置你,也是你們自己的事!”
說罷此話,他手中金缽金光微閃就想動手,一旁法相見此,趕忙道:“師叔,林施主此次幫弟子良多,還請師叔讓弟子再勸勸她。”
老和尚聞言略一思量,點了點頭道:“好,我就再給你一個機會,立刻將你身后的魔教妖人交出來,看在水月大師的面上我也不為難你。”
法相聽聞此言,連忙向著林灼狂使眼色,林灼還未說話,她身后的金瓶兒卻是面色蒼白地站了出來,道:“你們可莫要多想了,我與她只是萍水相逢,她被我利用,到現在也不知道我是誰而已。”
說罷此話,她更是對著林灼冷笑一聲,手中紫芒一閃,竟是強撐著祭出紫芒刃,一副不認識林灼的模樣。
場上眾人呆了呆,老和尚放聲大笑,道:“好好好,如此甚好!那女娃兒,你聽到沒,還不趕快過來!”
林灼此時才從呆愣中清醒過來,卻是看了一眼金瓶兒,抬手輕輕握住她的手,搖頭苦笑道:“還是如此逞強。”
金瓶兒急忙甩開她的手,面上著急之下強做兇狠道:“你做什么,最好離我遠一點,免得我一不小心殺了你!”
林灼深呼一口氣,卻是不管不顧,又是拉住了她的手,轉頭對著普方與法相,卻又好像是對著整個世界,輕聲道:“我沒有不認識她,相反,我認識她好久了,她,也是我林灼在這世上,最牽掛之人!”
金瓶兒豁然抬頭,一雙美目死死看著林灼的側臉,其中光芒閃爍,無法自持。
法相聞言卻是面上失色,急呼道:“林施主,她可是魔教合歡派之人,你莫要說胡話!”
林灼猛地抬起頭,道:“多謝法相大師美意,不過恕林灼無禮,今天就算是全天下人問我,她,也是我林灼最牽掛之人!若無她,這世界于我而言,暗淡無色,毫無光彩可言!”
“你!”
法相一手指著她,面上盡是驚駭,說不出話來。一旁的老和尚更是面色陰沉,緩緩握緊了手中的金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