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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4 說一套,做一套

  “二叔公,這件事不是這樣的...”

  陸庭想解釋二句,還沒說完就讓二叔公粗暴打斷:“還有臉解釋?老夫老臉都賣光了,給你謀了一份好差事,招呼沒打一聲,說辭就辭了,這邊張羅賣祖宅,那邊吃喝玩樂,都多大了,還是一事無成,滾,老夫沒你這樣的后輩,蘇州陸氏也沒你這樣的子孫。”

  都不聽陸庭解釋,二叔公火氣全開,在圍觀的族人和鄰居面前大聲訓斥陸庭,一點臉面也沒留。

  老頭子今天吃了火藥啊,不是讓那陳訓導在追求林鄭氏上占了優,幾十年的老醋壇都倒了吧?

  “公子,要不先回去吧。”福至小聲地說。

  陸庭點點頭,牽著馬準備先離開,看樣子很難溝通。

  剛想走,后面傳來二叔公憤怒的聲音:“先別走,把宅子的鑰匙留下,免得哪天把宅子給押了。”

  等福至把鑰匙交上去,陸庭和福至轉身走后,身后還傳來二叔公有些憤怒的聲音:“陸庭那套宅子,誰也別掂記,老夫在一天,這宅就不能易手,就是有什么事,宅子也是充當族產,這敗家子沒少領族里發放的學米,哪個敢伸手,爪子都給他剁掉。”

  二叔公突然翻臉,家門不給進,連進祠堂上柱香也不行,陸庭有些郁悶,路上想了想,很快調轉馬頭往林家的方向走,想跟小俏婢告個別,這次能順利出行,小俏婢可以說功居至偉,臨走時告個別很應該。

  到了林家,沒想到吃了個閉門羹,林家的下人說小俏婢有事外出,不在家中,陸庭沒辦法,只能失望而歸。

  除了二叔公和小俏婢,好像找不到告別的人,三房人丁單薄,親戚本來就不多,老父在世時做買賣賺了錢,那些親戚眼紅,拿了錢都要投,結果出了事,他們認賺不認虧,因為錢的事鬧得很不愉快,也就沒什么來往,剩下沒斷的親戚和朋友,不是嫌前身丟臉就是怕前身偷錢,紛紛斷了來往。

  應了那句“窮在鬧市沒人聞”的老話。

  沒人送別,沒人挽留,陸庭把行李往馬車一放,大門一鎖,就這樣有些落幕地出了蘇州城的閭門。

  閶門是蘇州古城的西門,進出蘇州城的主要門戶,成為離開或進入蘇州城的代表,東漢趙曄吳越春秋記載:“立閶門者,以象天門,通閶闔風也。”將閶門與天門相關聯。伍子胥伐楚從此門出,從此門凱旋,也使得此門有了歷史底蘊。

  有人流就有商機,有商機就有商人,閶門附近一帶商販云集,不斷向過往的商旅推銷各種各樣的商品。

  陸庭掀開馬車的車簾,回頭看一眼閭門的城門,把它深深地記在心底,終于出了蘇州城,出了蘇州,為了榮華富貴直奔長安,不知什么時候能再看一次閭門,也不知還有沒有機會再看閭門。

  一直到看不到閭門了,陸庭這才有惆悵地放下車簾。

  剛放下車簾,馬車突然停住,要不是陸庭發反應快,差點磕到車廂。

  “福至,怎么駕車的?”陸庭回過神,忍不住罵道。

  駕車的人,第一就是穩,就是遇上坎坷的地方,也會提點一下,突然停車也不說一聲。

  “公子”福至有些委屈地說:“是多壽突然竄出來攔住了去路。”

  多壽?

  “公子,打擾了。”車窗外,響起多壽的聲音。

  陸庭打開一看,那個笑得像煮熟豬頭的人不是多壽是誰。

  “多壽,你怎么來了?”陸庭有些驚訝地說。

  二叔公見面不分青紅皂白就給自己一頓訓,也不知是為沒給他牽線發脾氣,還是吃大餐時沒叫上他,反正就發了一通邪火。

  多壽行了一個禮,指了指腳邊一個大布袋,面帶笑容地說:“郎君讓小的在這里為公子餞行,這些是郎君和族人的一點心意,祝公子一路平安,前程似錦。”

  “二叔公為我餞行?”陸庭有些驚訝地說。

  剛才當著那么多族人和蘇州城的百姓,沒給自己留一點情面,連蘇州陸氏沒有這樣不肖子孫的話都放出來了,差點以為要把自己逐出族譜呢。

  “當然,郎君一向很看好公子,這次公子出外游學,怎能不支持。”多壽一本正經地說。

  這是睜眼說瞎話了,二叔公訓自己的時候,多壽作為二叔公的頭號心腹,一直在旁邊看著,那叫支持?

  看到陸庭一臉不信,多壽連忙解釋:“公子,郎君當場訓斥,其實是做做樣子,敲打一下族里那些小郎君,其實郎君還是很看好公子,要不然也不會讓小的帶了這么多東西在這里等候公子了。”

  多壽說完,也不理陸庭的反應,轉身把那袋東西吃力地搬上馬車,這才如釋重負地說:“公子,郎君說了,天大地大,大不過血肉親情,無論什么時候,蘇州陸氏永遠是公子的家。”

  陸庭聞言心里一動,有些感激地說:“二叔公真是用心良苦,多壽,回去轉告一下,就說我記住了。”

  “是,公子。”

  看到多壽轉身想走,陸庭叫住他:“多壽,二叔公最近跟林老夫人可有進展?”

  多壽猶豫一下,苦笑地說:“公子,不說這個還好,一說小的心里直哆嗦,林老夫人在杭州的店鋪出事,她趕到杭州處理,陳訓導也跟著隨行,郎君知道心里很不痛快,天天發邪火,別說小的這些做下人挨打挨罵,族里的小娘子和小郎君也讓郎君訓斥了不少,郎君只是訓斥公子幾句,已是優待,還請公子多見諒。”

  男人心煩無非是二樣,一是錢銀二是女人,二叔公雖說不富,但比上不足比下有余,錢銀方面不是很憂心,女人的可能性大一些,還真讓自己猜中,那壇超過六十年老醋倒了,威力可想而知,難怪老臉拉得那么長,那眼神好像看誰都像欠他錢一樣,原來是讓競爭對手陳訓導占了先手,老頭有些氣羞成怒了。

  陸庭對多壽揮了揮手,然后讓福至繼續趕路。

  要是二叔公到這里,自己還要下車行禮,跟二叔公學習一些為人處世的道理,來的只是多壽,意思到了就行,沒必要說那么多。

  大約走了十里地,福至停下馬車,讓馬休息一下,順便給馬喂水喂料。

  坐馬車舒服,可馬不是機器,跑久了會累,每到一段路程就要休息,這是朝廷每隔一段距離設立驛站的目的,要是不愛惜馬力,馬不用幾天就掉膘,陸庭算過,現在官路平坦、好走,馬力也足,一天能走一百五十里不是問題,到了后面路難走了,馬也乏了,就是天天喂精料,一天能走個一百里就偷笑。

  福至照顧馬匹時,陸庭想起多壽送來的大布袋,看看二叔公送自己什么東西。

  陸庭想把大布袋提進馬車再看,可提的時候發現袋子很沉,只好把它拖進車廂。

  打開大布袋一看,上面放著一個竹篋,打開一看,里面有蠟燭、火石、艾草、茶葉、幾帖治傷的膏藥還有幾包治理腹瀉、傷寒的中藥,都作了標記,這些都是出遠門常備的東西。

  竹篋下面是一個布袋,摸起來還有些溫熱,打開一看,里面有一疊米餅和幾條腌好的肉干,還有一些干果和蜜餞,都是路上可以食用的東西,最下面陸庭猜中了,全是穿成一貫貫的銅錢,數了一下,有二十貫。

  一貫錢大約六斤左右,二十貫銅錢就超過一百斤,難怪自己想提都難提得動。

  這時福至喂完馬回來,看到一地都是銅錢,吃驚地說:“還以老郎君無情,沒想到出手這么大方。”

  家門不讓進,祠堂不讓拜,還當眾斥責,福至以為二叔公真生氣了,沒想到他還派人在半路送錢送物。

  陸庭有些意外,內心也有些感動,不過嘴上卻有些憤憤不平地說:“二叔公就是二叔公,都多大歲數了,還玩嘴上說不要,身體卻很誠實這套,沒勁。”

  “公子這話的意思是?”福至有些不解地問道。

  二叔公前面雖說有些過份,一點臉面也不給公子留,可最后還是送錢送物,出手也大方,還讓多壽帶了曖心的話,好像公子很不滿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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