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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2 借花敬佛

  呂小丁一臉不在乎地說:“犯人本來就是有罪之人,流放路上出事,要怨也怨自己命不好,有傷有病自己負責,這個罪老漢犯了事,沒人敢跟他求情,聽說家業也讓人接收了,剛才搜了搜,身上加起來還有二十一文錢,小郎君熟悉這里,就這個錢,請人包扎一下,能不能挺住,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流放的犯人,一路風餐露宿,受傷得病是常事,有錢的就自己出錢請郎中,沒錢就靠自己抗,每年都有不少犯人死在路上,真死了找個地方一埋,犯人家屬要是識相點,就把埋身的地方告訴他,有條件再遷回安葬,沒錢或不識相的,自己找著去,呂小丁已經想好,出了事就找驛館開個證明,證明犯人是自己摔倒,醫石無效死掉,有證明一樣可以交差,只是賞錢少點。

  剛才跟客來居爭執,不是為了罪老漢,主要是敲點錢花花,看到點子硬,也就放棄了這個想法,至于自己出錢給罪老漢看病,呂小丁根本就沒想過。

  這些捕快,還真是鐵石心腸,一條人命在他眼里,估計還不如一只燒雞重要,二十一文錢能做什么,大半夜連出診費也不夠,頂多就是找那些江湖郎中買幾帖狗皮膏藥。

  陸庭心里有些不舒快,不過很快表態:“人在客來居出的事,就算是犯人,也是客來居的客人,張捕頭放心,老丈的傷,客來居會請郎中治好。”

  說話的時候,陸庭沒有壓低聲音,水生、小五和二旺聽到有些驚愕,而兩名捕快而是面上一喜,不管怎么說,途中犯人死了,不利于他們領功請賞。

  捕頭張長明有些為難地說:“客來居有擔當,本捕頭很佩服,只是傷了腿,好起來有點麻煩,食宿可不是一個小的負擔....”

  差旅費就那么一點,用一點就少一點,都說傷筋一個月,斷腿一百天,真住這么久,自己可要賠死,限期內沒押送到,少不了又要挨罰,張長明看著躺在榻上的王珪,臉色有些陰沉。

  “客來居請郎中已是仁至義盡,還想占便宜?真當客來居是軟柿子好捏?”水生一聽就不爽了,當場訓斥。

  呂小丁剛想說在城外找個小廟什么住下,陸庭擺擺手說:“張捕頭放心,從今天起,房間不再收費,客來居也會為二位提拱三餐。”

  “陸公了,這...這...”小五急得不知說什么了,這事說起來跟自己有關,又是出錢請郎中,還要包二名捕快的食宿,要知三人本來就是七成的內部價住下,這下賠大了。

  “東家哪里我會交待。”陸庭一句話讓所有人都閉上了嘴。

  錢不是自己的,有人承擔責任就行,捕頭張長明眼前一亮,拱拱手說:“還是小郎君有擔當,佩服。”

  蘇州雖說有些破落,可也是一個大城,風景還不錯,有人包食住,相當于免費請自己觀光游玩,何樂而不為,一旁的呂小丁也面露笑容,對這個結果表示非常滿意。

  眾人商量時,陸庭一直留意王珪的動靜,不知是他是真暈了還是對什么事都漠不關心,由始于終閉著眼睛靜靜躺在哪里,沒有說一句話,甚至動也不動一下。

  商量完,事情就好辦,客來居也有熟悉的郎中,水生趕著馬車去,很快就把一名精通傷口的郎中請來,檢查后,在場人都通了一口氣,只是摔倒時被尖銳的硬物刺傷,沒傷筋骨,三五天就能下床。

  張長明也松了一口氣,只是三五天,后面趕緊一點,或咬咬牙雇個馬車,限期內還是能完成任務,都說蘇州是人間天堂,在這里玩幾天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說不定回去還能讓犯人家屬送上孝敬,昨天在窯子里點的那個小浪蹄子很夠味,可能是自己太著急,沒一會繳了械,這讓張長明很不好。

  正好利用這個機會,吃完午飯再去會一會。

  清理完傷口,包扎好,郎中又開了藥方,陸庭把帳清了后,這時天邊剛露了一絲魚肚白,陽光透過云縫,把第一縷陽光照耀大地,早起的鳥兒已經吱吱喳喳地找吃了,看著初升的旭升,聽著鳥兒悅耳的歌聲,聞著夾著花香和露水氣息的空氣,陸庭忍不住長長伸了一個懶腰。

  睡眠不夠,又忙了這么久,還真有點累了,不過陸庭一點也不在意,眼皮是沉的,但心是飄的,腦子是興奮的,本以來進鍋的鴨子要飛,沒想到柳暗花明,王珪摔傷了腿,只能留下養傷。

  連上天都幫自己。

  “陸公子,你也累了,要不去上樓補個回籠覺,店我們看著,有事再去喚公子好了。”水生有些抱歉地說。

  “不用,剛才眼皮子有點打架,熬過去了,現在也睡不著,要是累了,我趴一會就行。”陸庭說完,開口吩咐道:“水生,讓后廚準備一些適合那個罪老漢的吃的東西,弄點雞湯什么的,一會他醒了就給他端過去,對了,那藥也抓緊煎。”

  水生應了一聲,很快就遲疑地說:“陸公子,是不是對那罪老漢太好了,給他請郎中就不錯了,還給他弄雞湯?就怕...東家知道要怪罪。”

  雖說只是一個普通的小雜役,水生也知慈不掌兵、情不立事、義不理財、善不為官的道理,要是看每個客人都同情,這買賣早晚得賠光,陸公子剛入這一行,很多事沒經歷過,不過平日沒架子,偶爾還教伙計們認字,水生很佩服陸庭,忍不住小聲提醒。

  “放心,東家是一個善心的人,會理解的,要是不理解,有事我一力承擔。”

  “明白了,陸公子,小的這就去安排。”水生應了一聲,很快去后廚讓廚子們做。

  自己提醒了,聽不聽那是陸公子的事。

  就在水生怕心陸庭對罪老漢太好的事會讓東家不高興的時候,正在享用早飯的林鄭氏,正在聽下人匯報這件事。

  無論做什么,消息靈通很重要,林鄭氏有一套收集消息的路子,蘇州城內發生什么事她很快就能知道,包括昨晚客來居有客人半夜摔傷的事。

  下人匯報完,林鄭氏頭也不抬,淡淡地說:“知道了,退下吧。”

  “姑母”一旁陪林鄭氏一起吃早飯的鄭妍芝開口道:“那個登徒浪子真是大膽,慷姑母之慨,自己摔倒的,他憑什么要負責任,一個的小小的記帳,作這么大的決定也不請示一下,得教訓他,對,罰他半個月的月錢。”

  那個陸庭,竟然說自己像一個青樓女子,鄭妍芝現在想想還氣。

  林鄭氏頭也不抬,用手輕輕扳了一小塊胡餅放到嘴里,若無其事地說:“罰錢?為什么要罰?老身覺得他做得很不錯。”

  “不會吧,還不錯?”鄭妍芝聲音都提高了八度:“就一個犯人,自己摔倒的,說不定故意摔倒,有必要待他這么好嗎,以后要是人人都學他,那客來居的買賣還怎么做。”

  鄭妍芝沒覺得幫助一個老人家沒什么不對,但不妨礙她故意跟陸庭唱反調。

  跟陸庭學明算時,有時反應慢些,有時半天還沒抓住重點,陸庭說幾句,自己都忍了,這家伙竟然說自己像一個青樓女子,直到現在,鄭妍芝還咽不下這口氣。

  “這個人不一樣,他是王珪,小芝兒,聽說過他吧?”

  鄭妍芝點點頭:“聽過,前任太子中允,不過他運氣不好,被罷官流放越州。”

  林鄭氏看了小侄女一眼,語重心長地說:“別的不說,光是他出自太原王氏這個四個字,就值得特別對待,不過他的事很復雜,很容易就折進去,貿貿然出手幫助,怕有心人盯上,現在不同,他受了傷,又正好在客來居住下,再往外推就不好了,陸庭這次做得不錯。”

  “姑母,要是收留他,會不會...讓長安那些人不高興?”鄭妍芝有些擔心地說。

  “不怕”林鄭氏用熱帕擦了擦手,面色平靜地說:“昨天收到京城方面的消息,楊文干一事已成鐵案,皇上下令不再追究此事,也就是說王叔階成了沒有價值的棄子,暫時不會有人再關注他。”

  王珪為官清廉正直,履歷也很漂亮,只是不幸成為楊文干兵變的替罪羊,現在丟了官,還流放越州,誰還會理會一個丟了官、還是五十多歲高齡的老人。

  “那王老丈豈不是復出有望?”

  “難說,還要看太子和秦王相斗的結果,只是,叔階已經老了,出了長安,怕是再難回去。”林鄭氏有些可惜地說。

  七族五姓能名揚四方,除了各自條件硬以為,還跟七族人同氣連枝、相互扶持有關,可以說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為了恐固關系,幾族之間經常聯婚,滎陽鄭氏現在有不少于二十位來自太原王氏的女婿,說起來都是自己人,有風險,肯定不會出手,現在沒了風險,林鄭氏一只眼開,一只眼閉,就當賣王氏一個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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