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6 我其實是天才 賭約已定下,二叔公也沒表示反對,林鄭氏思索一下,開口派人回府讓二管家走一趟。
為了公平起見,陸庭和小芝都不適合核實,二管家管府上帳房二十多年,是有名的明算高手,讓他來核查肯定沒錯。
下人剛想走時,陸庭突然開口道:“老夫人,其實不用這么麻煩。”
“哦,難道小郎君有更好的辦法?”林鄭氏笑問道。
鄭妍芝給陸庭翻了一個白眼,冷笑地說:“想提前認輸,晚了,認輸賭約也要履行。”
“誰說我要認輸”陸庭一臉淡定地說:“都說強將無弱兵,小芝姑娘得到老夫人的信任,肯定是明算好手,我相信小芝姑娘的能力,算錯的機率不大,有誤差,多是盤帳時看錯或看漏,剛才小芝姑娘說誤差只有十一文,要是我記得沒錯,十一文出現的次數不多,最容易錯漏就初七那天的帳,有客人摔破了一個蘭花大碗,賠了十一文,后廚二旺也摔破了一個,記帳的在后面標上‘二旺復一’四個字。”
還有這事?
鄭妍芝有些不相信地拿起帳薄,翻到三月初七的頁面一看,臉色頓時變了,上面的確有“二旺復一”的四個字樣,當時自己以為是標注沒在意,沒有把伙計二旺摔破的蘭花大碗計在里面,如果把十一文損耗算在里面,那三月的利潤應減去十一文,也就是說,陸庭所寫的三十八貫五百五十七文錢是對的。
一瞬間,鄭妍芝的臉色都變了,看著陸庭的目光好像看著怪人一樣:這是什么人,客來居一個月那么多收入支出,他連簽籌都不用,用心算就能完成,速度比自己快比自己準,連自己哪里算漏也指出,天下間真有過目不忘的天才?
“你...你是怎么做到的?”回過神,鄭妍芝吃驚地問道。
本想問陸庭是不是偷看帳本,不過想到姑母肯定不會幫外人騙自己,再說帳本是一年盤點一次,就是自己技庠主動提前盤點,還算錯了,就是陸庭想偷看也看不到,不管怎樣,太令人吃驚了。
真算對了?
在場的人一個個驚訝目瞪口呆,剛才所有人都覺得陸庭是在胡寫亂填走過場,打賭也是打腫充胖子,都當成一個笑話來看,現在鄭妍芝說出這樣的話,說明她知道自己錯了,真有人不用簽籌或珠籌,用心算就能盤帳,蘇州什么時候出現這樣的明算天才?
二叔公一雙老眼瞪得老大,好像第一次認識自己這個侄孫一樣。
陸庭沒有回鄭妍芝的問題的,開口問道:“小芝姑娘的意思是我的數目沒問題,也就是說賭約我贏了?要不要復核一遍?”
“沒必要,是奴家看漏了”鄭妍芝很干脆地說:“你還沒說怎么做到的?”
“要做到這個不難,只是...”陸庭說到一半,故意干咳一聲,不緊不慢地說:“哎呀,喉嚨有點干,要是有杯香茶潤潤喉嚨就好了。”
只是加減,數目不大,心算沒有難度,至于那個“十一文”的去處,主要陸庭一開始就抱著謹慎的心,不放過每一個字眼,前世做了那么多年小販,最會看人臉色,林鄭氏明顯對自己和陳海沒多大興趣,就是礙于面子走一下過場,猜到她會在測試時刁難,一直特別小心,前世做舊書販子,那么多不同的書也能記個大概,客人要什么也能很快找出來,這個帳本真是小兒科。
鄭妍芝面色一滯,哪能聽不出陸庭的弦外之音,看著陸庭一臉淡定的樣子,一時間不知怎么辦了,自己可是滎陽鄭氏的名門小姐,給一個陌生的男子倒茶遞水,傳出顏面放哪里?
除了家里的長輩,自己還沒給外人倒過茶呢。
就是在客來居,也是姑母給那陳訓導和陸里正倒茶,他們二人沒說什么,還以為姑母對他們另眼相看,根本沒想到他們眼中的小婢女是滎陽鄭氏大房的小姐。
“全貴,沖茶,拿珍收藏紫筍茶讓陸家小郎君嘗個鮮。”林鄭氏看到小侄女為難,馬上開口替她解圍。
滎陽鄭氏的小姐伺候一個陌生男子,傳回族里,自己還不讓人埋怨死。
“謝老夫人,不過晚輩現在又不渴了,就不用浪費那么好的茶葉。”陸庭看也不看鄭妍芝,連忙向林鄭氏行禮。
分明是抬訌,挺有脾氣啊,林鄭氏看看陸庭,又看看一臉糾結的小侄女,頭大了,只好扭頭對二叔公說:“陸郎,你看.....”
二叔公還沒開口,鄭妍芝輕咬了一下紅唇,跺跺腳說:“愿賭服輸,小女子這就親自沖茶,行了吧。”
不就是要喝茶嗎,倒給你就是,自己雖說是一個小女子,也是一個言而有信的小女子,鄭妍芝心里暗暗安慰自己:就當同情他,自己在街上看到快要餓死的乞丐,也會施舍一點錢財和食物,就當他快要渴死救他一下,對,自己是在行善積德。
林鄭氏一看小侄女氣鼓鼓地沖茶,一時不知說些什么,想開口又怕暴露她的真實身份,最后還是放棄。
算了,小妮子太驕傲,有人挫一下她的銳氣,讓她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也好。
“陳訓導,這...這怎么好意思,要讓你破費了。”二叔公拉著陳訓導的手,一臉不好意思地說。
都準備挨這一刀了,沒想到陸庭給自己一個天大的驚喜,看似沒一點贏面的打賭,竟然贏了,二叔公回過神,馬上想起自己跟陳訓導的賭約,嘴上說不好意思,老臉早就樂開花了。
陳訓導老臉抽了抽,一臉厭惡地甩開二叔公的手:“老夫言出必行,不就是一席酒嗎,請就請了,別拉手,別扭。”
一個老男人拉著自己的手,陳訓導說不出的別扭,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對,對,陳訓導摸慣小妾的蔥白小手,小老這老手摸不慣,理解,理解。”二叔公被噴了也惱,笑嘻嘻地說。
又提小妾,本來就郁悶的陳訓導差點沒吐出一口老血,要不是林鄭氏在這里,陳訓導還真想一把推倒二叔公,用自己的腳把他那張臭嘴踩個一百遍。
心里還沒吐槽完,一旁的二叔公大聲罵道:“全貴,還楞在這里干什么,沒聽到陳訓導要設席呢,那二只熊掌利索點燉上,還有烤全羊、銀刀魚來六條最大的,還有什么好的看著上,做少一點都是瞧不起陳訓導,讓廚子賣點力,你們東家一會也在這里吃。”
“好咧,陸郎君放心,一定弄得妥妥當當,對了,這酒是老規矩?”
“什么老規矩,綠蟻酒不要上,你這是打陳訓導的臉,陳訓導是有頭有臉的人物,設宴能喝這酒?要上就上你們最上等西域葡萄酒,準備二壇,喝不完老漢帶回家慢慢喝,去吧。”
全貴應了一聲,沒有馬上走,轉過頭把目光落在陳訓導身上,畢竟他才是付錢的人。
陳訓導一手捂著臉,有點生無可戀地說:“看什么看,去吧,就按陸里正說的辦。”
姓陸的田舍奴不要臉,自己這張老臉還得要,剛才就是自己要熊掌、要烤全羊,總不能出爾反爾讓姓陸的笑話,更不能在林鄭氏面前丟了臉子,只是話一說完,陳訓導的心就抽搐般地痛,吃完這一頓,自己起碼勒緊二個月的褲帶。
邪門了,陸家那個不學無術的敗家子,竟然明算好手?這次真是走眼。
“喝茶”鄭妍芝沖好茶好,面無表情給陸庭倒了一杯茶后,冷聲說道。
不就是要喝茶嗎,倒給你就是,鄭妍芝故意沒在茶里加鹽醋,茶色看似不錯,其實苦中帶澀,她倒要看看陸庭怎么咽得下口。
陸庭輕輕吹了一下茶盞,微微啜了一口,茶水中帶著一股澀青味,不過澀中帶著回甘,點點頭說:“好茶,沒想到小芝姑娘是茶道高手,這是我喝過最好的茶。”
初唐茶農還沒有學會炒茶發酵技術,茶葉帶著一股苦澀味,為了掩那股味道,泡茶時根據個人喜好加鹽、加醋、加蜂蜜、陳皮等等,陸庭還真喝不慣,鄭妍芝故意什么也不加,反而更合胃口。
故意取笑自己,這個登徒浪子,什么最好喝的茶,分是是嘲笑自己技不如人,鄭妍芝氣得直咬銀牙,不過現在不是斗嘴的時候,得問出他快速計算出來的技巧。
別的女生喜歡針線女紅、琴棋書畫,鄭妍芝例外,從小對明算非常感興趣,特別是解決一個明算的難題后,那種滿足感讓她欲罷不能,而鄭妍芝在明算方面也很有天分,別說同齡人,就是很多年紀大的明算好手也不是她的對手,突然出現一個陸庭的高手,馬上引起的興趣。
這個叫陸庭的登徒浪子,人品不怎么樣,樣子也討厭,但心算能力真的很厲害,好像還有一套自己的技巧,跟這樣的人學習切搓能提高自己,要不然鄭妍芝早就轉身走了。
“茶倒了,現在說說,你是怎么做到的?”鄭妍芝面沉如水地說。
陸庭放下茶盞,一臉真誠地說:“這么簡單的帳本,普通人都能算得出,對我這里明算天才來說,沒難度。”
“明算天才?好大的口氣。”鄭妍芝被陸庭氣得笑了,自己都算驕傲的人,沒想到陸庭比自己還要驕傲。
“小芝小姐好像不信?”
“不信”
陸庭聳聳肩說:“那沒辦法了,你信我沒好處,你不信對我也沒影響。”
目的達到就行,二叔公說起賭約時,林鄭氏并沒有反對,應該是默許,也就是說,客來居記帳的職位是自己的沒跑了,有了工作也就有了收入,不用害怕餓肚子,再說能抱上林鄭氏的大腿也不錯,她背后可是七族五姓的滎陽鄭氏。
那么多名士大儒自降身份到名門大族或富貴人家做老師,不僅僅是為了那點束脩,而是希望有天入仕時,得到這些人的幫忙,別的不說,一封舉薦信就不知省了多少功夫。
這家伙,氣完自己還油鹽不進了,鄭妍芝氣得直咬銀牙,一時拿陸庭沒辦法,轉而用求救的目光投向林鄭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