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2章 一個幽靈
自葉青構筑的精神世界中脫離出來，缺舟和大智慧沉默許久。
不得不說，葉青所描繪的這般全數是普通人奮斗而成的世界，盡管還是有著這樣那樣的不足。社會的發展也不是一帆風順，偶爾甚至會開歷史倒車，但這種自篳路藍縷中走出一條康莊大道的藍圖，著實令人心醉神迷。
大智慧，也就是史艷文，嘆息一聲說道：“我現在終于了解，為何當初默蒼離選擇留你一命，甚至暗中為你謀劃了。”
葉青失笑道：“這便是高看我了，我是誰？一二十郎當歲的普通青年罷了，偶遇奇跡，竊據高位，每每有高處不勝寒之感。只不過，歷史既然選擇了我，那我便放手一試！以此身為火炬，或可點亮新世界的第一縷朝陽！”
這便是葉青和俏如來最大的不同了。
以俏如來的出身、經歷、能為，在得到葉青傾囊相告，及至后來殺師血繼后，仍然選擇了原本的道路，選擇以墨家鉅子的身份維護九界虛假的和平。
哪怕，俏如來明明知道，這和平不過是以犧牲整個社會的進步為代價。墨家的堅守，也許有其道理，但墨家的道理卻不是眾生的道理。
所謂止戈為武，卻是古之源流，自殷商以降，征伐者必有行動，以腳為止，‘止’即表示行動也；征伐者必用武器，‘戈’，即武器也，以器做戈。
武從戈、從止，本義是‘征伐示威’。
只是，時代在逐漸發展，武字的涵義也早已不止止是止戈為武這般簡單。否則的話，為何現今通用的武字，戈上的一撇為何要移到上面變成一橫？那一橫又該作何解釋？
除了是歷代書法家為了字形美觀進行調整之外，似乎應當有其他的涵義才是。
強行解釋，或可說武分一正一弋。弋插于正中，意為武出為正。
大智慧與缺舟盡皆沉默。
大智慧的追求，乃是眾生成佛。但即使眾生皆佛，所衣所食，也不過斗米粗衣，禮佛之余，生活不過相當于葉青所描繪世界之中的中農罷了，與現代都市之中的市民根本無法相比。
簡單的算一下好了，一個普通市民擁有一間百余平米的房間可供遮風擋雨，早上從柔軟的大床上蘇醒，打開電燈，擠上牙膏，或做或買，吃上一頓算不得豪華卻足以飽腹且營養豐富的早餐。
這看似平凡的早晨，對于生活在農業時代的大智慧來說，卻是無法想象有數十億人都可以過上這般生活。
此時唯有富豪之家才可以暢享的冰塊，在都市中卻是隨手可得，甚至有人棄之如敝屐。
葉青一邊飲茶一邊問道：“我知道大智慧的道是眾生成佛，但這眾生如果擴展到數千萬、數萬萬之數，以一百零八人組成的大智慧，是否還能證道？無我梵音，又如何維持效果呢？”
數萬萬之數，也許還包含人族、鱗族、羽族、魔族、妖族，大智慧只是想一想，便知曉自己現在無法回答葉青的這個問題，只能垂首低眉說道：“千萬劫后，眾生成佛。”
葉青緊追不放，追問道：“這千萬劫中，死去的眾生，難道便不可渡、不能渡、無緣渡？這千萬劫中，眾生又有多少個萬萬之數？這便是大智慧的道嗎？！”
以眾生為薪柴，火不滅，道不止。
僅僅是想象，大智慧便似乎看到無數沒有面容的眾生在自己周圍哀求自己渡其過苦海。而大智慧不過缺舟一帆，如何渡得盡千萬劫中的眾生！
屆時，眾生在大智慧的世界當中沉淪苦海，這，便是無間地獄！
“阿彌陀佛！如果世人皆能自渡，皆能領會得悟，那為何世間還有這么多痛苦？”，剎那間的動搖并未讓大智慧放棄，反而越加堅定自己的道才是解脫眾生之路。
缺舟反駁道：“眾生是因沉淪苦海而求渡，非為求渡而入苦海。”
話到這里，大智慧和缺舟都轉頭看向葉青。
大智慧在地門千年之久，始終未能證明其道路是正確的，但缺舟也無法完全否定大智慧，認定大智慧是錯的。現在，一個知曉大智慧道路，又帶來前所未見事物的外人到來，又將在大智慧和缺舟之間如何選擇呢？
葉青微微一笑。
我誰也不選！
無水汪洋景色驟變，眨眼之間一艘三人出現在一處紅色畫舫之中。水面之上霧氣蔓延，卻有星星之火在遠方顯現。
葉青坐在首位，月白長袍換做中山裝，長發變作寸頭，手按紅皮書說道：“大智慧以為眾生悟不得，我卻以為只是眾生沒有意識到自己所擁有的力量。既然大智慧無法證明自己是正確的，那便試著沿著我這條路看看吧，讓眾生知曉一切，讓眾生自己來選擇該走那條路。”
大智慧雖未聽葉青所說的道路為何，但眼前的場景卻讓大智慧感到一絲懼意，似乎沿著葉青口中的道路走下去，不僅是自己，就連眼前的葉青也將不復存在，“路在何方？”
咧嘴一笑，葉青笑道：“路當然是在腳下。一個幽靈......”
被默蒼離修改過的宣言不長，不過萬字左右，卻把大智慧聽的戰栗不已。
“如此言論，著實...”，說出這六個字后，似有萬鈞重擔壓在舌上，大智慧心中掙扎不已。說葉青錯，那便是否認了無數眾生存在的意義，但要大智慧承認葉青是正確的，卻是否定了大智慧存在的根基。
缺舟也震驚于葉青之言，只不過略加思索后，便向大智慧說道：“如果眾生果真能走在這條道路上，也許所謂的佛，不過是道路上的一道風景。”
接著，缺舟轉向葉青問道：“但你的道路也并不適用于現在的世界，大千世界會有這樣一條道路存在，但九界不行。”
葉青點點頭，承認了缺舟的質疑，“是啊，生產力決定生產關系，生產關系決定生產力。強行將所謂的制度在現在的世界推行，不過是空中樓閣，所以我需要大智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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