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決斷
果然如葉青之前所料，雪山銀燕來到村莊的第一件事，就是要拉著劍無極去找還珠樓報仇。
對此，葉青只能扶額輕嘆。
如果還珠樓真是這么好攻破的，那早就被中原、苗疆的無數俠客侵門踏戶了，哪能輪到雪山銀燕打上門去？
其他的不說，光是還珠樓的機關、結界，以雪山銀燕和劍無極兩人的實力，恐怕連任縹緲的面都見不到，就死在半路上了。
而且雪山銀燕此刻不僅自己帶傷在身，難道還看不出劍無極此刻重傷在身嗎？以兩個傷疲之人去殺天下第一劍，只能說無知者無畏。
或者可以稱一聲——
“愚蠢！”
“葉兄，你！”
“以弱擊強，不講策略，橫沖直撞，是為不智。”
“兄弟重傷，視而不見，執意送死，是為不義。”
“劍者對決，生死有命，事后復仇，是為不仁。”
“夫戰，天時、地利、人和，你覺得你們占據那一條？”葉青雖然是一貫的好脾氣，此刻也不禁板著臉，訓斥起雪山銀燕，“銀燕，你自己說，如此不仁、不義、不智之戰，果然能勝否？”
“葉兄，此事與你無關。你們一個個都勸我冷靜，勸我要顧全大局，但是你們又可曾知道，我為大局所犧牲的一切？”
說著說著，雪山銀燕這個威武壯漢，居然眼角帶淚，說出的話更是帶著顫音。
哎，無奈啊。
葉青見此，只能一聲長嘆，別過臉去。
雖然葉青沒有正式拜入宮本總司門下，也沒有被天宮伊織收為徒。但再怎么說也是接受這兩人的悉心教導，雖無師徒之名，卻有師徒之實。
而且葉青內心里面也是非常尊重宮本總司和天宮伊織的，這兩個人都具備非常強大的實力，但都有著強大的自控能力，絕不持強凌弱、絕不濫殺無辜。
相比于一般爭強好勝的武者，可以說是另類了。
對于宮本總司的死，原本葉青是作為路人旁觀。但隨著天宮伊織傳授刀法基礎和溘烏斯，再加上主動讓葉青觀摩宮本總司的劍壁留招。葉青也不得不承認一件事，如果雪山銀燕真的和劍無極死在任縹緲手下。
說不得，葉青就要以宮本總司最后的傳人的身份，找任飄渺復仇了。
所以，聽到雪山銀燕不顧一切的要拉上劍無極去送死，葉青才會反應如此之大。畢竟，葉青此時已然隱約將自己當做宮本總司一脈的傳人，自然不想師兄弟白白送死。
當然了，現在葉青是不會坦白這些的。
一來，葉青確實覺得現在兩人確實報仇無望，二來，經過參悟宮本總司在石壁上的留招，葉青也能猜測出天宮伊織的打算。
既然如此，就讓天宮伊織去打醒雪山銀燕吧。畢竟，師娘打師父的徒弟天經地義不是。
不過，雪山銀燕現在顯然聽不進去任何建議，滿心都是復仇復仇再復仇。
最后更是對劍無極講出，“我現在不想聽任何理由，也不想聽任何借口，現在只有一個問題！現在師尊死了，你到底要不要與一起為師尊報仇？”
無論是葉青還是風間始，聽到此處都是覺得雪山銀燕過于極端。按理說不應該才對，畢竟都是史艷文的兒子，怎么差距這么大呢？聯想到雪山銀燕修煉的是神魔一念，這種功法對于心性的要求極高。
莫非是走火入魔？
想到這，葉青突入到雪山銀燕身邊，拿住雪山銀燕手腕，為其號脈。
“你做什么？”
“你去報仇，我攔不住你，但也不能眼睜睜看你去送死。稍等片刻，讓我為你診治療傷。”從脈象判斷，雪山銀燕的脈象蓬勃有力，雖然身上有傷，卻在以驚人的速度回復著。
即使葉青不為其醫治，過個一兩天也會自己痊愈。
身體、真氣都沒問題，難道是精神方面？
以指點在眉心，葉青調動眉心祖竅的精神力，試圖感知雪山銀燕的精神狀態，只是精神剛剛與雪山銀燕有所接觸，就如遭雷齏。
好驚人的殺念！
驚鴻一瞥中，葉青仿佛看到，在孤寂的雪山之下，是有如阿鼻地獄的無邊血海。狂暴的殺念瞬間吞噬了葉青探入的精神，頓時葉青精神萎靡，臉色煞白，兩道細細的血絲從鼻孔流出。
咳咳，這下真是慘了。看來以后絕不能亂用自己也不明白的力量了。
葉青的異狀讓在場眾人都非常詫異，不明白好好的號脈如何會受傷。
擺擺手，葉青沒有向眾人解釋什么，默默為雪山銀燕施針、上藥，就回到屋內靜心恢復精神。順便叫來雨音霜詢問雪山銀燕到底遭遇了什么事情。
詢問過雨音霜，葉青這才明悟雪山銀燕的轉變和當日梁皇無忌所說的辦法究竟是什么。
原來，所謂修復封印的辦法居然是將小空作為施法信標丟入魔世通道內，然后以西劍流的封靈術為基礎，梁皇無忌和鬼夜丸共同施法，終于再次封印了魔世通道。
而且，這一決定居然是經過俏如來與史艷文的同意和首肯。
盡管從整個社會的角度出發，葉青佩服這種為大義犧牲親人的做法，但從個人和歷史的角度出發，葉青是絕對不能認同這種犧牲的。
也難怪，雪山銀燕會如此沖動，仿佛失去理智了一樣。
是的，犧牲有時候確實在所難免，但在葉青看來，犧牲必須要有價值、有意義。
為有犧牲多壯志，敢叫日月換新天。
如果所謂的犧牲只是延續歷史的輪回，那這種犧牲不要也罷。
只是，葉青雖然心情十分復雜，卻也知道俏如來下了這個決定必然也是內心煎熬，“莫非這就是所謂的歷史局限性？”
最終雪山銀燕和劍無極大吵一架，獨自離開了 只不過看著雪山銀燕凄涼的背影，再加上驟然聞聽史家老二——小空（史仗義）也死去的消息。眾人皆沉默無言。
當晚，在劍無極追趕雪山銀燕而去后，葉青也悄然跟在劍無極的后面，向還珠樓的方向而去。
“哎，我這個沒人認的徒弟，何必自己給自己找麻煩呢？”葉青心中自嘲，腳步未停。終究是受人之恩，無以為報。
而且，天下第一劍啊。
當日不悔峰一戰，任縹緲和宮本總司的風采，猶然在心。白衣飄飄，一劍西來，誰兒時不曾做過武俠夢呢？誰又不希望自己可以成為西門吹雪、葉孤城一樣的劍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