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衛言起床時,畫兒正在院子里打掃著落葉,撅起的小嘴上,可以停留麻雀了。
“喲,這一大早的,誰惹咱們畫兒生氣了?”
昨晚睡的很好,衛言心情不錯,推開窗,便調侃起生氣的小丫鬟來。
畫兒扭過頭,鼓著腮幫子,氣鼓鼓地告狀道:“公子,大夫人沒有給咱們留早飯,說你起來太晚了,沒有了。”
衛言聞言一笑,道:“就這事?沒有了就沒有了吧,反正我也不餓。”
畫兒依舊撅著小嘴道:“可是,可是太過分了,老爺明明吩咐要給你留的,二夫人和二小姐幫公子說了幾句話,還被大夫人訓斥了好久呢。”
衛言目光閃了閃,笑道:“沒事,你收拾一下,咱們出去吃。”
畫兒連忙放下掃帚,跑了過來,站在窗外搖頭道:“不要公子,出去吃很貴的,咱們吃不起的。”
說著,小丫鬟有些不好意思地掏了掏口袋,道:“奴婢是家奴,不領例錢的,就是以前二小姐和二夫人偶爾會賞賜一些,全部家當,現在就只有十五文了呢。”
十五個銅板是這小丫鬟的全部家當,自然不會帶在身上,她掏了半天,一文錢也沒有掏出來,頗為尷尬。
“當當當當!”
衛言突然拿出半貫錢,大約有五百枚銅板,在她面前晃蕩著,笑道:“看看,現在可不止十五文了哦。現在咱們畫兒的家當,一下子飆升到幾百文了呢!”
畫兒瞪大眼睛,看著在眼前晃蕩的一大串銅錢,像是做夢一般,揉了揉眼睛,又瞪大眼睛繼續看。
隨即驚喜道:“公子,這…這錢…”
“都是你的。”
衛言把錢掛在了她的脖子上,笑道:“去放好,一會兒帶一些出去,咱們去吃好吃的去。”
畫兒雙手捧著銅錢,幸福的眼淚汪汪,帶著哭腔道:“公子…畫兒,畫兒…”
衛言連忙警告道:“不準再提侍寢的事情了哦。”
畫兒頓時羞紅了臉蛋兒,連忙抱著錢跑走了,進了自己的房間,翻箱倒柜,到處找地方藏錢。
她當然不會把這些錢據為己有。
她要幫公子保管,公子已經十六歲了,是時候該成親了呢。
不知道今日去見的那位千金大小姐,配不配的上公子呢。
在畫兒的心中,自家公子是世上最好,最英俊的少年郎呢,誰嫁給公子誰就會開心一輩子呢。
衛靈兒今日需要在家學習女紅,所以不能出去了。
衛言跟她打了招呼,便帶著畫兒出了門。
偌大的府邸,一路上沒有碰到一個人,看著冷冷清清,頗為凄涼。
街道上倒是頗為繁華。
人來人往,很是熱鬧。
衛言帶著畫兒,一路走,一路看,走到橋邊時,見那里擺著一個攤位,一對中年夫婦正在做著餛飩。
吃客不少,有老有少。
衛言帶著畫兒走了過去,找了個空位坐下,要了兩碗餛飩。
趁著老板煮餛飩時,他觀察著四周的吃客,見大家對碗里的餛飩似乎都頗為滿意。
畫兒咽著口水道:“公子,好香呢。”
早上就因為她幫衛言說了幾句話,就被大夫人懲罰,沒了飯吃,現在聞著香味,看著大家吃的津津有味,肚子頓時餓的咕咕作響。
衛言笑了笑,道:“有昨晚的香腸香沒?”
畫兒連忙搖頭,漆黑清澈的眸子發亮,咽著口水,低聲道:“公子,還有么?”
衛言正要回答時,旁邊忽地傳來一道聲音:“這位公子,可以拼個桌嗎?”
衛言扭頭看去,一名穿著粗布衣裳的老者,滿臉笑意地看著他。
衛言點頭道:“當然可以,老丈請坐。”
畫兒連忙站了起來,侍立在衛言的身后。
雖說公子不在意,但是在外人的面前,她還是要知道尊卑之分的,免得害公子被人家笑話,說家里的丫鬟沒教養。
衛言見她站起,眉頭皺了一下,抬頭看著她道:“站著怎么吃?坐下,位置這么大,難道還不夠坐?”
說著,挪了挪屁股,拍了拍身邊的長凳,道:“坐我這里。”
畫兒連忙擺手道:“不了公子,奴婢站著就是,奴婢站著吃飯習慣了,不用坐的。”
坐在對面的老者突然開口道:“既是下人,站著就是,公子何必對一個下人如此。”
衛言轉頭看著他,頓了一下,方道:“老丈,請起來吧,我仔細想了一下,這地方只夠我和我家畫兒坐,你還是去坐別的地方吧。”
老者臉色一僵,道:“你…”
衛言揚起了拳頭,像是小痞子一樣斜眼看著他道:“你要是不起來,我這一拳頭下去,保證把您老打骨折,你信不信?”
老者有些難以置信,滿臉氣憤地道:“小子,你為了一個低賤的小丫鬟,竟要打老人?”
衛言懶得跟他廢話,直接卷起袖子站了起來,道:“您老是想去別的座位上坐著吃餛飩呢,還是想在這里躺在地上吃呢?”
老板端著兩碗熱氣騰騰的餛飩過來,慌忙勸架道:“公子,別動手,別動手,有話好好說啊。”
說完,又去勸那老者道:“老丈,去那邊坐吧,那邊也有空位。”
老者陰沉著臉站了起來,怒道:“這等沒教養的小子,簡直是浪費老夫的時間!不吃了!”
說罷,袖袍一拂,忿忿離去。
衛言看著他的背影,目光閃了閃,方拉著嚇壞的畫兒坐下,道:“沒事,吃吧。”
畫兒再次眼淚汪汪,感動道:“公子,你對奴婢太好了,奴婢決定,今晚…”
“不準!”
衛言立刻用勺子舀起一顆餛飩,塞進了她的小嘴里。
“嗚…”
小丫鬟頓時燙的嗚嗚呀呀,說不出來話。
衛言吃了一口,肉餡挺鮮,不過味道確實差了很多,至于湯汁,全是是清水。
看來,這玩意還有很多改良的空間。
那面粗布衣裳的老者忿忿離開攤位后,過了橋,走幾米,便進了一家臨河的酒樓。
直接上了二樓,樓上靠窗的位置,那名叫劉嬋的少女,正站在窗前望著對面橋邊的餛飩攤位。
老者來到她的身后,恭敬道:“郡主。”
劉嬋轉過頭來,笑瞇瞇地看著他道:“陳老,探到了什么沒有?”
老者臉上的氣憤之色還未散去,道:“那少年實在粗魯無禮,不懂規矩!他竟讓那低賤的丫鬟與他坐在一起吃飯,還為了那個丫鬟,要揍老夫,簡直,簡直氣煞老夫也,哪里是什么人才,郡主看錯也!”
“噗——”
劉嬋噗嗤一笑,目光重新看向了橋邊攤位上那正在喂丫鬟餛飩的少年,雙眸亮晶晶地道:“果然,那家伙與眾不同。走吧,本郡主再去會會他,看看他到底是何方神圣。剛好肚子餓了,也去吃碗餛飩。”
此時,畫兒正在貪婪地喝著那碗被衛言加了調料的餛飩湯,連包著肉餡的餛飩都顧不得吃了。
衛言端起碗喝了一口,這才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