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突襲
關海法沒有像那些骷髏馬一樣扒拉著蹄子浮空或奔跑，而是轉換成黑色的煙霧籠罩了索倫，化成煙云將他托起來，以遠超飛行魔獸的速度，無視空氣和實體的障礙，幾近扭曲現實的方式前間。索倫身體兩側的云海，建筑甚至光影都被拉成長線，從他的視界里向身后跳躍。與其說是飛行，不如說更接近于滑行的移動方式。眨眼的瞬間，就把索倫推射到了高空中，一座通靈塔頂端的靈魂水晶上。
索倫下意識得伸出雙手，撐在巨大紫色水晶的邊緣，低頭可以看到關海法如同某種瀝青膠層的外皮貼附在自己身上，而另一邊有大部分軀體則黏在水晶壁上，身上的一堆嘴都擠到接觸面，去舔舐水晶壁。大概是在吸取魔能。
好吧，關海法肯定不是什么‘貓’，恐怕都不能被定義為物質界的生物，而更接近于某種異世界的‘東西’。但它應該有點基礎的智能。因為索倫能看到瑪爾蘭帶著的隊伍正從通靈塔下方經過。
“別吃了，帶我下去。”索倫揍了關海法一拳。
然后他被‘噗’得一口吐出去，落到通靈塔下面險些扭了腳。扭頭看關海法已經平平得展開成一層黑油漆，把整個水晶都包裹住了。嗚哇，這既視感好強烈啊，總覺得又招過來什么不得了的東西了…
“你怎么過來的，我哥呢？”瑪爾蘭策馬跳過來，寒冰狀態的強化已經解除了。畢竟普通人的魔法BUFF都是有時間和魔力限制的，不像索倫從頭到尾開著強化就不關。
“鉆到墻里去了，你都安排好了？”索倫四下看看沒看到太多傭兵，也沒看到骷髏和石像鬼的方陣，只有幾個武裝的執事和女仆。當然伊森利恩家養的影子刺客應該也躲在附近。
瑪爾蘭快速介紹著，“我派傭兵分頭攻擊獅王會在城中的資產，并繞路在附近的街區放火制造騷亂，反正是些可有可無的雜兵，能吸引注意就夠了，上馬來，主力直接突襲獅王會總部。”
索倫也不想被彈來彈去的瞬移，躍上馬背摟住她的腰，扭頭大叫，“快過來關海法！”
包裹著通靈水晶的黏膜依依不舍得剝離開，從空中落下時又變成了貓仔大小，三跳兩跳蹦上索倫肩頭。
瑪爾蘭茫然得回頭，“你在叫喚什么呢？”
“看不見？”關海法就蹲在她眼前都看不見，看來果然是某種‘活’的魔法。
“看見什么？哦！通靈塔關閉了！是你搞的鬼？”瑪爾蘭驚叫出聲。
索倫這時也注意到了，塔頂的大水晶被吸成了灰黑色，看起來內部的魔能被完全耗盡了。很快得附近一片街區的護宅結界也接二連三得失效。五顏六色的魔法守護光芒成片消失。果然這些結界魔法都是依靠通靈塔供能的。
“你竟然有這種手段！那就更好了！直接打他個措手不及！駕！”瑪爾蘭一馬當先，載著索倫直接沖出去，全副武裝的精銳侍從們也紛紛駕馭軍騎跟在兩人身后。
一行人沖過城區，全程沒有見到半個戴面具的下弦月出來檢查通靈塔的停電故障，更沒有人來維持帝都的治安，遠遠得已經聽到從遠處傳來的爆炸聲，瑪爾蘭的支隊腳程絕對沒有那么快的，可以肯定是其他勢力也開始動手了。
“獅王會的街區應該是那座塔在充能，你還能關閉嗎？”瑪爾蘭指著遠處的高塔道。
索倫一個眼神，關海法立刻躥出去飽餐。又一個城區的結界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黯淡下來。
“好極了！”瑪爾蘭扭頭對著跟上了的手下大吼，“放蝙蝠！”
蝙蝠？
后隊的女仆打開籠子，將籠中的大群紙蝙蝠放了出來。蝙蝠尖嘯著沖入云層，成群結隊像一片雨云般撲向了遠處一座要塞似的古堡。
“薩利果然在那！突擊！！”
索倫也明白過來了，原來如此，解除了結界之類的魔法阻礙，就直接跟著送信的蝙蝠找人么。這倒挺直接的。
瑪爾蘭一路突進，而侍從們開始在后方用四元素的破壞魔法進行轟擊掩護，頃刻間就把暫時失去魔法防護的要塞城墻砸塌大半，倒是有點炮坦協同的意思。
“‘雪魄冰魂’！‘鷹覺’！‘鐵鱗’！‘石膚’！‘痛苦壓制’！”瑪爾蘭揮著長劍加BUFF，脖子，臉頰和手腕生出細密的鐵青色鱗片，而皮膚則硬化發灰，仿佛凝結成了某種冰塊和巖石的混合體，同時飛馬直沖，突進要塞古堡內部怒吼，“散開！一個不漏得殺光！！”
隨著她的號令，跟著沖入古堡的影子們四散開來，搜索每一間密室和走廊。還有三個越過瑪爾蘭和索倫，在軍馬前疾奔，追著蝙蝠的行蹤在前方開路。
瑪爾蘭策馬直沖過古堡大堂，完全不用她出手，沿途的石像守衛，侍從，骷髏兵和魔法機關都被開路的影子瞬殺破解，一路暢通。
索倫架著步槍在后面看著也沒有發現出手的必要。
可能這些影子侍衛確實很強，但主要還是獅王會的人全無防備，甚至沒注意魔法結界解除，直接遭到了突襲措手不及。明明才派出了大隊人馬執行任務，卻沒有在本部召集必要的人手戒備。不對，索倫皺起眉頭，這不合常理。
但這片刻功夫他們已經沖到了頂樓的指揮室，蝙蝠群倒掛在墻壁上，在大門口徘徊盤旋，顯然是被指揮室的魔法結界攔住了。
并不是對方有所察覺，應該只是指揮室會議中的正常封門。
這樣的結界瑪爾蘭顯然已有對策了，她直接從腰包里摸出一只斷指，手指上還有個獅子頭的金戒指，應該是之前從尸堆里摸的。斷指被扔到門口的瞬間，大門口的結界同時解鎖，蝙蝠群飛舞著卷起一道狂風沖進門中，三個刺客混在蝙蝠群中閃身跟進。
瑪爾蘭隨即縱馬踹開大門突入室內，駕馬踏進指揮室中央的大沙盤里，不過是幾秒鐘的功夫，戰斗就結束了，或者說壓根就沒有發生戰斗的機會。
索倫掃了一眼，房間里有三個女性騎士，書記官薩利.懷特邁恩在會議長桌的一邊，被一堆蝙蝠圍著，表情錯愕，但看樣子并沒有受到什么身體損傷，衣服也完整得穿在身上。
而長桌另一邊的兩個獅王會女騎士已經被影子們控制住了。
一名黑色馬尾辮的女騎士，正被兩個穿灰斗篷的刺客制住。一人用匕首刺穿她的雙手掌心，死死按在長桌上不撒手。另一人跪壓在她腰桿上，單手按住頸部的脊椎，用一把匕首刺穿她的面頰，將女騎士的半邊臉釘在桌面上。
看得出她反抗的最為激烈，手指被切斷好幾根，和魔法劍一起落在腳邊。下巴上也中了一拳，滿嘴都在噴血，被這么制著還在猙獰的掙扎，露出如同落入陷阱瀕死的狼一樣兇狠的眼神。
另一個金發女騎士可就優雅得多了，靜坐著面不改色，身邊的刺客也沒有為難她，只把刀刃貼在她喉管的動脈上，并取走了她的魔法佩劍，沒有多余的動作。從她明顯更加華貴和高檔的裝備看，這應該就是獅王會的會長了。
“薩利，你怎么樣！有沒有受傷！”瑪爾蘭從馬上躍下直撲過去，把閨蜜摟在懷里。
“這，瑪爾蘭你為什么會在這！”就結果來說這次突襲行動是大獲全勝，但是果然，從書記官驚愕的表情看得出，有什么地方出現誤會了。
金發的女騎士，獅王會的會長艾爾菲利斯則好像毒蛇一樣，冷冷得看著薩利，一聲不吭。
“書記官，你被她們綁架了嗎？”索倫詢問。
“綁架？不，我們在談判，”薩利還搞不清楚狀況，“獅王想背棄王家與我們停戰。”
“這個陰毒卑鄙的婊子說話你也信？”瑪爾蘭冷笑。
艾爾菲利斯報以同樣毫無溫情的冷笑，“但還是比不上你啊，連血誓都能糊弄，你贏了，我認栽。”
索倫看向她們的手心，果然，有誓約的傷口。難怪全無防備呢。
瑪爾蘭瞇起眼，顯然也發現不對勁，而且此時她激活著‘雪魄冰魂’，毫無半點溫情得理智眼神直盯著薩利，“你瘋了！背著我和大姐頭同獅王會和談？不許對我撒謊！和談會談到連家里的鑰匙都交給她們嗎！”
艾爾菲利斯金黃的柳眉一挑，“呵，原來如此，說啊懷特邁恩，說說看，為什么你同意與我們和談。”
薩利咬著嘴唇，目光越過艾爾菲利斯和瑪爾蘭，落到索倫身上。
索倫頓時頭大，欸…又關我屁事啊…
還好薩利只是莫名其妙的看了看他，沒做出啥驚世駭俗的發言，只是說，“是我自己的原因，我，我向斯托姆哈特家提出了私人的交易請求。”
“交易？”瑪爾蘭顯然對這理由不滿，全身寒氣都迸出來了，“你想要買什么東西我不能給你搞到手！你要求這婊子！”
艾爾菲利斯冷笑著，“是啊薩利，說啊，告訴她你想要交易什么…”
“閉嘴八婆！”瑪爾蘭沖過去一巴掌閃得艾爾菲利斯半邊臉頰高腫起來，要不是旁邊的殺手刀撤得夠快，脖子都差點給割斷。
不過艾爾菲利斯沒有趁機反抗或逃跑，捂著臉匍匐在地上，依然如毒蛇般靜待時機。
“夠了瑪爾蘭！不要胡鬧！”書記官也站起來了，“我們少了一個軍團長庇護，這個時候什么條約都可以簽。停戰已經足夠公平了！至于交易…是我自己的事…”
瑪爾蘭瞪著她。
“好吧！”書記官煩躁得尖叫著，“我害怕了！鐵鋒會那三個雜種把我嚇傻了！我現在一閉眼就是他們的臉，嚇得都不敢一個人睡覺！所以我得自己想點辦法你滿意了嗎！”
“…薩利，你可以和我說的…”哪怕是‘雪魄冰魂’狀態的瑪爾蘭，在這個時候都明顯出現了動搖，看她的樣子似乎是恨不得沖上去把薩利抱住摟在懷里安慰。
“咦呃…”艾爾菲利斯翻了個白眼看起來快吐了。
“不，那東西，你沒有的，我也是從家里的記載中看到過，所以…”書記官又看了眼莫名其妙的吃瓜路人索倫，“我覺得如果也能得到那東西的話，或許能克服自己的恐懼…”
“到底是什么？”不要說瑪爾蘭，現在連索倫也好奇了。
“龍槍，”艾爾菲利斯匍匐在地上冷笑著，好像毒蛇般絲絲吐著信子說道，“先鋒龍槍，我家有一柄。現在你知道她為什么瞞著你了？”
屋子里瞬間陷入了死寂。
不要說瑪爾蘭，索倫甚至能聽到，那三個殺手傳出了沉重的喘息聲，這還是他們第一次暴露存在感。
“你家…是傳承的先鋒軍？”作為大團長，索倫覺得于情于理他這個時候都得開口了。
艾爾菲利斯捂著臉掃了他一眼，卻不理他這跟班。
還是瑪爾蘭開口了，“這不算什么秘聞，初代的死亡騎士是從最優先的人類武士中選的，而最優秀的武士大多是先鋒軍。現在死亡騎士的軍閥里有一家兩家是先鋒軍的血裔也很正常，反正他們大多只傳承武技了。但真沒想到，那個獅王居然有龍槍？他是帝國先鋒軍的大團長？不對啊，這種東西你們也能拿來交易？”
“哼，我家的先祖，只是把別人丟掉的東西撿起來悉心保管的蠢貨罷了。反正那東西從來不青睞斯托姆哈特家的血脈。而不被它選中的話，就只是純粹的垃圾罷了！你們想要，盡管拿走好了！我才不稀罕！”艾爾菲利斯昂首直視著瑪爾蘭，“東西我就放在一樓女仆的工具柜，是和掃帚放在一起的一根鐵棒，想要的話自己拿去好了！你也看到了，現在我們簽著血誓，我可沒撒謊喲！”
她說這些話是個什么意思？
索倫心頭的疑惑只轉了一圈就得到了解答。
也只有到此時索倫才真正意識到先鋒龍槍這個詞的分量。
這他么可是神器啊！
原本看守著兩人的刺客們，在同一瞬間原地暴起，爭相從指揮室中沖了出去。僅僅是先鋒龍槍這個詞，就讓他們叛變了！
這三名刺客的爆發力和速度如此之快，以至于連索倫也只能勉強看到三道黑影化作狂風龍卷從門口沖出，甚至還沒到門口就爆發了陣陣刀光血影的交手，把其中某人的一條手臂留下來，打著旋落在地毯上甩得到處都是血。
“你們！混蛋！”瑪爾蘭驚怒，她顯然是沒有想到，自己家的刺客竟然會背叛‘牢不可破’的金錢雇傭關系。
但索倫能理解他們，如果刺客們真的和先鋒軍熟悉他們一樣，熟悉先鋒軍的傳承，自然知道一柄龍槍到底意味著什么。
黃金算個狗屁。
在這個世界上，只有龍槍這種滅殺一切的絕對神器，才是貨真價實的力量。
而這個時候艾爾菲利斯也等到了她的時機，
她無聲得飛撲出去，撿起同伴落在地上的長劍，一個直刺直朝薩利心口刺去。
“薩利！”瑪爾蘭立刻做出反應推開閨蜜，攪動長劍使出水之式架住了艾爾菲利斯的突擊。并很快因為激活的增益更多而占據上風，但對方的目的從一開始，就是為了纏住瑪爾蘭罷了。
“把劍放下婊子！”黑馬尾的女騎士拔出臉上的匕首抵住了薩利的脖子，全身浴血，表情猙獰得可怕，“我說放下劍！！”
她將匕首的尖端直捅進薩利的喉管里，立刻有血線溢了出來。
“夠了！別傷她！”瑪爾蘭丟下長劍，臉上‘雪魄冰魂’的強化也取消了，有點氣急敗壞得尖叫著，“索倫你在干什么呢！就在旁邊看著！？”
沒錯，索倫全程就在旁觀，
刺客們沖出去搶神器他沒阻止，艾爾菲利斯反擊他沒出手，甚至黑馬尾女騎士一把挾持住書記官，他依然沒有動作。
畢竟這兩人都血誓停戰了，那還有什么好打的，找個臺階給大家下得了。
而且索倫注意到了書記官薩利的恐懼，她的應激反應真的蠻嚴重的，全程視線都不敢落在那個全身鮮血的黑馬尾女騎士身上。被用匕首架在脖子上的時候骨頭都軟了，完全是待宰的羔羊，一絲一毫反抗的勇氣都沒有了。
“所以，書記官，你是因為見到我手持龍槍，擊敗了那三個兄弟，所以也想得到一把槍，來戰勝自己的恐懼嗎？”索倫嘆氣，“難怪瑪爾蘭說你在找我，也是，早讓你試試龍槍的話，也不會弄出這些事情來。”
屋子里的女騎士們瞪著他。
艾爾菲利斯第一個反應過來，“你什么意思！你也有？”
索倫也不理她，把連發步槍背在肩頭，取出龍槍一甩，槍尖瞬息平刺到薩利面前。挾持著她的黑發女騎士猛得仰頭后退閃避，兩個人差點失去平衡摔倒。
“想試就試試吧，書記官，握住槍桿，試試看你能不能從絕望的恐懼之中，喚醒自己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