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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公平

  “亞丘卡斯?你問我亞丘卡斯?”圖書館君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把注意力從書本上拉出來,上下掃了索倫一眼,“你終于還是想清楚了做個法師學徒是吧?這很好,這條路更適合你。但是怎么說呢,我覺得你可以換個人再考慮一下。白袍亞丘卡斯,可能,并不算一個特別好的導師人選…”

  索倫撇撇嘴,他只是來確認一下那個自己有沒有被人騙,雖然武器店的地中海老板是一個‘我自愿選擇撒謊忽悠一個小孩來刺殺巫妖’的瘋子的概率也不是很大,但還是要求證一下,“所以亞丘卡斯確實是個對殺害魔法少女異常偏執的變態王八蛋?”

  “對。”

  好的求證了。整天躲在圖書館的宅男還能冤枉你不成?

  “但有一說一,如果不考慮個人怪癖,他算是個公平且慷慨的導師了。”圖書館君的補充讓正準備離去的索倫停下腳步。

  “公平且慷慨?你不是認真的吧?反諷?”索倫扭頭瞪著他。

  “當然是真的,他有錢啊。”圖書館君聳了聳肩,“做他的學徒,資金和素材根本不用擔心,而且很輕易就能獲得許可,到圖書館的十四層以下去借閱禁咒魔法。

  甚至擁有才能并立下功勛的人,還有機會獲得他的提名,繼承那種已經血裔斷絕的古老世家傳承,或者和那些貴族千金聯姻,成為真正的帝國貴族。

  其他還有哪個巫妖能提供這樣的條件?愿意忍受這位白袍的怪癖,甚至為虎作倀的可是大有人在。

  怎么,你是因為這些傳聞來打聽他的事?是真的哦。敬畏它的人和憎恨它的人充斥著帝國,精靈同盟那邊的吟游詩人甚至都將它稱為魔王了。

  但是啊,人想要得到什么,就總得舍棄些什么,非常簡單的選擇是吧。”

  索倫皺眉看著對付的灰袍,“你呢?為什么你還在圖書館做學徒,不考慮投靠到他的麾下嗎?”

  “我?”圖書館君指著自己的鼻子笑了,“我年紀大了吧。亞丘卡斯閣下喜歡天資縱橫的青年英杰,他好歹也是個白袍啊。至少也是每屆前三席那種拿到金橡葉的天才俊杰,否則很難被他青睞的。

  當然,看不慣那種怪癖也是一個方面,但我說他不是個特別好的導師選擇還有別的原因…”

  圖書館君朝索倫招了招手,索倫趕忙把頭湊過去,

  “他的弟子魔法回路都不全。”圖書館君輕聲說道,同時擺出一副‘你明白了吧’的表情。

  索倫用‘我明白個鬼啊!’的表情回應他,“啥意思?”

  “…它可能和弟子簽了什么特殊的契約,剝奪了他們一部分的魔法回路,”圖書館君只好解釋,“不可能每個弟子都因為莫名其妙的魔法事故缺失部分魔法回路的,應該是被它用契約之類的手段控制在手里,所以拜亞丘卡斯為師應該不是單純的師徒關系,反而很接近臣從的意味了。要不然也拿不到它那么多的投資贈與。當然,這我也只是猜測。”

  索倫皺著眉,“那其他的巫妖,就這么看著它胡搞?”

  “胡搞?你是指什么?用契約控制自己的徒弟?還是對魔法少女的偏執?”圖書館君擺擺手,“活的太久的家伙,誰還沒有點怪癖。而且說句不好聽的,和徒弟簽奴隸契約的家伙都有呢,它這算什么。

  至于魔法少女的事,說句難聽的,亞丘卡斯的眼界其實還蠻高的,一般也真沒幾個女法師能入它的眼。而且針對這個怪癖,也不是沒有巫妖在嘗試約束它。”

  “你是說那個烏爾里德斯?它自己不也用那種殺人魔法收徒,根本半斤八兩吧!”索倫憤憤道。

  “你對它成見還挺深的呢,”圖書館君聳聳肩,“不過我不是指的烏爾里德斯,我是指白袍花。花在城外另外辦了一所寄宿制魔法學院,專門教授貴族的子女,保護他們不受亞丘卡斯的騷擾。”

  “那平民的女兒呢?那沒有選邊站的其他人呢?”索倫看著他,“血騎軍團長的妻子,是不是被它殺死的?”

  圖書館君無奈得搖頭,“索倫,不要鉆牛角尖了,就算沒有亞丘卡斯又怎么樣,精靈同盟一個饑荒餓死多少人,帝國打一仗會死多少人。你不可能拯救所有人的,只有先鋒軍那樣的瘋子才會這么想。”

  老子就是個瘋子先鋒軍!先瘋軍!

  索倫想這么吼出來,但還是克制住脾氣。和圖書館君這宅男沒啥好吵的。他這是理智派的法師們再典型不過的看法了。

  誰的命不是命?誰不是在努力活著?自己想法活下去不就行了,把整個世界從王八蛋手里拯救出來?閑得蛋疼嗎?

  索倫本來也是類似這種看法的,只有細微的差別,就是王八蛋不能惹到他頭上,也不能惹到他在乎的人。不然他就和這王八蛋沒完!

  現在大騎士阿爾弗雷德就被索倫算是自己人了。師父?朋友?都還不至于。對方明顯是帶著自己的目的對索倫進行的引導,說的難聽點就是打算利用他。

  但那又怎么樣呢?人際關系說白了不就是相互利用。

  阿比迪斯家的父女幫助索倫的恩情,不是這里還你一點那里還我一點就能結清的。幫來幫去的,雙方的羈絆只會越來越深。而最令索倫不爽的關鍵在于。

  阿爾弗雷德.阿比迪斯一次都沒提過他與亞丘卡斯間的恩怨。

  這些事甚至都是索倫自己推測出來的。

  大騎士的要求只有,

  做出自己認為正確的選擇,

  然后嘗試把他培養成會做出正確選擇的人。

  僅此而已。

  讓索倫把這樣的家伙,當成一個可以一略而過,自動退場的新人引導教官?

  唯一作用就是給索倫做了幾天帝國導游,給了一整套死亡騎士新手套裝,幫忙開啟了先鋒軍的任務線,還傳授了絕望之力的秘技,于是任務完成可以退場的,這么一個NPC?

  不行,索倫是辦不到的。

  在體會了那個男人那么深沉無力的絕望和悲慟之后。

  索倫沒有辦法把這個人這樣拋于腦后。

  圣母就圣母吧,但是索倫認為正確的事,就是至少要幫那個男人,把最后一槍刺出去才行。

  大概是因為直到此時,索倫才終于確認了自己的心意,做出了于亞丘卡斯為敵的決定。

  于是他的手又開始痛了。

  “哎喲不是吧,這血盟真的有夠煩的!”索倫忍著劇痛,把西瓊寄來的那張可以練習的信紙翻出來。

  紙面上的墨跡已經連珠炮似得跳出來了。

  ‘你又在搞什么啊!真是煩死了!啊啊啊!快點說話啊!!’

  索倫無奈,但應該也沒有其他原因造成背誓的懲罰了,于是咬破手指在信紙上寫道。

  ‘我要在三個月內除掉亞丘卡斯。’

  疼痛果然消失了。

  “呼…”索倫送了一口氣,擦掉頭上的冷汗,開玩笑,這些魔法管的這么寬的嗎?他和西瓊的盟約,不就是讓她協助完成魔藥序列的強化而已嗎?

  難道僅僅是決定與亞丘卡斯為敵,就被判斷會導致盟約失敗?是因為西瓊無法在三個月內幫他完成強化?還是別的什么原因?

  信紙上的墨跡沉寂了一會兒再次跳動起來。索倫還以為要挨罵了,誰知眼前卻繪出了新的地圖和坐標。

  ‘來這。’

  她竟然沒發火?

  索倫辨認了一下,是他以前沒去過的街區,在市中心大圖書館的北邊。

  索倫騎上小黑趕過去,路上開始猶豫著要不和這女孩解除血盟算了。

  天資出眾,至少是金橡葉的魔法少女。那這個西瓊.艾斯黛爾,怎么看都算得在亞丘卡斯的死亡名單里啊。還真是不知道她怎么活到現在的。但如果和索倫牽連到一起,真被注意到的話,大概也不會有好下場吧?

  先鋒軍也就罷了,個個固執得和牛一樣,還不如一起合作增加勝算。但索倫可不想把其他無關的人牽扯進來。

  西瓊這次給出的地標似乎是一座教學樓。索倫趕到的時候,正好看見紅袍的中期魔導士三兩成群得下課離開。也都是些年輕人,而且走過去的幾乎都是男性。幾乎所有人都有銀橡葉的胸針。看來這些就是帝國未來的精英勝者組了。

  索倫等了沒一會兒,就看到唯一一個女生西瓊抱著書本走過來,直接走到他面前伸出手,“去莎莉花園。”

  哦,感情就是叫老子來載你一程啊!

  索倫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順手把她拉上獵蜥背,意外得看到周圍的紅袍青年們紛紛露出震驚的表情,視線中帶著明顯的敵意。

  嘿嘿嘿,一群敗犬!

  索倫沖他們露出‘和善’的微笑,駕著獵蜥載著西瓊在帝都的街道上狂奔,跳過一輛輛骷髏馬車,鼻子里能聞到某種清馨香甜的花香,哦哦,莫非這就是傳說中,她洗發水的香味嗎!

  不知不覺中,這幾日索倫陰郁的心情盡然還好了幾分,連莎莉花園的老板那一副不想再看到你的臭臉,在索倫看來都無關緊要了。

  “跟著我…”西瓊沒注意索倫的傻樣,而是緊鎖眉頭走進冰淇淋店后門的女洗手間。

  索倫正想在外面等,老板卻比了個眼色,“快點進去,關門。”

  又是魔法房間啊。索倫跟進去看了一眼,剛才他們大概通過了某種傳送陣,內部是個地方非常大的植物暖房。花圃中被魔法陣維護著種植了各種魔藥。田地上畫了密密麻麻的魔法陣。其中不少看起來是防賊的詛咒。

  “這是我的私人試驗室,跟著我走,有陷阱的。”西瓊在前面帶路。索倫注意到當女孩進入這個地方,整個空間都有若隱若現的魔網和她連接起來。看來這就是魔法師在自己工坊里的主場優勢了。

  還好索倫也能看到地上的法陣,安然無事得跟著她繞過藥田,來到一間木屋門口。

  西瓊解開結界推門進去,可以看到三排寬闊的工作臺,分別堆放著煉金黃銅切割工具和各種晶片扳手,藥劑調制的水晶燒瓶燒杯,還有一張是寫字臺,堆滿了魔法書和卷軸。屋子靠墻并排擺著十五個大小不一,性狀各異,質地不同的魔藥坩堝。角落里七八個大櫥柜。套滿了魔法陣和符咒,大概是裝著珍惜素材吧。

  這就是魔法師的工坊啊。

  索倫張著下巴四處張望,西瓊已經一張契約拍到面前了。

  “簽了,你能看到魔力是吧,禁止透露我實驗室內部使用的防護魔咒。”

  反正索倫也不認得那些花花綠綠的都是什么魔法,隨手就簽了。

  “亞丘卡斯是吧,那么有幾味藥我得稍微調整下了,三個月確實太短了。”西瓊卷起契約,順手從腰間摘下一個小瓶子給索倫,“你的基石魔藥,用小麥為主材調制的阿克琉斯之骨。”

  “呃,你不在意嗎?我突然鬧出這種可能影響契約的事來?”索倫問道。

  “別傻了,我可是帝都長大的女法師,還不知道亞丘卡斯是個什么玩意?難道會是一個侍從主動想和它為敵嗎?是不是有死騎說什么,亞丘卡斯要和你死決?

  呵呵,這也是死亡騎士那邊的老項目,你這是加錯軍團了,早晚的事,能躲得過去才怪。”她轉身把契約收到柜子里。

  這回你猜錯了,還真的就是老子主動想找它的麻煩。

  索倫汗一個,咕咚咕咚得把基石魔藥喝掉緩解尷尬。嘿,還真別說,有股啤酒喂,挺爽口的。索倫能明顯感覺到喝下胃的金色液體如同活物一般流淌著,在他的體內編織起一張新的魔網。之前訓練導致的肌肉酸痛在一瞬間就被消除了,索倫可以清楚看見魔藥的魔力沿著骨骼傳透全身,從表皮的毛孔里散發出來,在皮膚的表面編織出一道淡淡的金色的網絡。

  索倫研究過這個法術的介紹,主動激活的時候,這庇護體表的魔網會起到減免物理傷害的作用。而且激活時魔力滲透肌肉,同時會對肌肉起到鍛煉效果的增幅。只不過消耗也是非常大的。通常被當作一個面對傷害的減傷技能來用。

  索倫看到自己體表的金色光芒逐漸明亮起來,但消耗卻不明顯。感覺,好像他平時體內正常代謝散發出的多余魔力也就是這個量。那行吧,就一直開著好了…

  “三個月還真是有點緊了。這點時間你能把基石藥劑消化掉就不錯了,不過你也不必太擔心了。那家伙通常的作風,是派出和目標同一水平線的下仆,進行公平的決斗。”

  “啊?你也說它公平?”索倫無語了。

  “當然了,它不上來就親自動手,已經是最大的公平了好嗎。

  而且如果你能贏下來,亞丘卡斯也會獎勵你繼續成長的機會和空間。直到再次準備好一個實力差不多的手下來挑戰你。

  當然它的弟子真的比較厲害,能撐過第一關的人都不多,能讓它親自出手的就更少了。”

  西瓊在柜子里翻找,抓了些草藥走到一個坩堝邊投下去,小心得攪拌著,

  “何況你這算什么,你又不是女性,死亡騎士這邊不過是打壓對手軍團的勢力罷了,說不定都不是亞丘卡斯親自派人來對付你的。看看我,知道它的下仆是怎么找我麻煩的嗎?

  交換飲用毒藥,并且在毒發前配置解藥!

  不然你以為我的藥劑師等級是怎么拿到的,它派來的弟子我都藥死四個了。但現在我依然還活著,所以有時候這也是一種動力。沒什么好怕的。

  好了,我幫你配一些輔助消化的藥劑,配合基石魔劑一起喝,早晚各一湯勺,如果沒有嘔血拉稀之類比較應激的反應的話,就多加一湯勺。

  爭取在三個月內消化三瓶藥,這樣應該能應付一般侍從級別的戰斗了。下一次再來死決起碼也得挑你成為正式騎士的時候了。越往后的魔藥消化時間越久,兩三年的工夫足夠我完成全序列十副魔劑的熬制了。

  說起來找你死決的是哪個公會的騎士?要幫你做一些法術對策嗎?恩?怎么不說…藥呢!我剛才給你的基石魔劑呢?你倒了!?”

  呃…索倫張了張嘴,“所以你說的湯勺有多大?”

  西瓊劈手搶過索倫手里的空瓶子,摸出個三角水晶玻片,透過水晶盯著索倫,繞著他轉圈,“你有沒有鬧肚子?想不想嘔吐?還有味覺和嗅覺嗎?頭暈嗎?”

  “你轉得我頭暈…還好吧,可購買的魔藥不都是直接飲用的嗎…”索倫咽了口唾沫。

  “喂,我是藥劑師不是中間商,我給你的都是原液好嗎!通常強化藥劑都是要一比一千稀釋,每年服用一瓶的。小劑量一比一得喝已經是在冒險了!”西瓊摸著下巴,喃喃自語,“除非…”

  她突然拔出腰帶上那柄秘銀裁紙刀,一刀對著索倫的小腹捅過來,

  “唉喲我靠!你要我命啊!”

  索倫嚇了一大跳,那把裁紙刀和匕首似的,頭尖得很,一刀就把索倫腹部的皮甲捅破了頂了一下肚子。還好阿喀琉斯之骨的魔法效果一直激活著,但還是能明顯感覺到撞擊的。

  “…啊啊啊…真的消化了…”西瓊看著尖端已經彎折的裁紙刀,目光炯炯得盯著索倫,臉頰上泛起病態的紅暈,“龍血…”

  索倫被她看得一陣頭皮發麻,牙白,這家伙突然露出這種病嬌的表情,反而感覺很可愛怎么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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