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門口,女騎士布里奇特把鏈錘掛在肩甲上,從腰帶里摸出個金幣,拇指一彈呼喚,“熾焰薔薇!”
金幣在空中翻滾,發出清晰的蜂鳴聲,卻沒有落地,而是在半途墜入虛空。黑紅相間的魔能漩渦如玫瑰綻放,傳送魔法陣卷著熱浪展開,猛烈的黑紅色烈焰旋風從傳送法陣中席卷而出,幾乎點燃了大半個街區。
索倫下意識得抬手遮擋住耀眼的焰光,等熱風逐漸平息時才放下。看到布里奇特召喚出的東西才反應過來,這家人是死亡騎士來著。
聳立在索倫眼前的是一匹龐大的黑馬。雙目綻放著赤光,明顯的魔法生物。或者稱為夢魘,地獄戰馬更為貼切。
除了頸上的鬃毛和四蹄的長毛是燃燒著的地獄烈焰。和馬首鼻尖的位置,生著一根微向上彎曲的長角之外。外形和體型都非常酷似夏爾馬,直立時的肩高就有近兩米,索倫把龍槍插在地上,長槍也只剛剛超過馬背。索倫自己只到馬腿。
“咦,看來你確實有一點天賦啊。”女騎士一臉意外得看著正研究夢魘生態的索倫,“竟然沒有被薔薇的恐懼光環影響到,說起來,對我和老爹的殺氣也沒有反應…”
“啊?什么光環?”索倫還沒反應過來,一個小女孩的聲音在耳邊響了起來。
“阿比迪斯!來一起玩啊!咦?這是給薔薇的點心嗎?謝謝我不客氣了!”夢魘張開血盆大口,亮出滿口的獠牙,朝著索倫腦袋就啃下來。
“喂喂喂喂!管好你的馬呀它想吃了我啊!”索倫手忙腳亂的支起龍槍招架。
“哈哈,薔薇和你鬧著玩呢。”女騎士隨手就揪著火焰鬃毛把夢魘拽回去,一副我家的狗不咬人的寵溺表情。
“給薔薇吃啦,靈魂聞起來好香啊!薔薇好饞啊!”夢魘打著響鼻,沖著索倫就噴出一股夾著火星的濃煙,把騎士家宅子的前院都烤焦了。
“吶你看啊!它自己都說了!想吃我!”索倫氣急敗壞的大喊。他剛才看清了,那一口煙火就是朝著自己腦袋吐過來的,不過被先鋒龍槍破開了,黑焰魔火被分到了兩邊。
但女騎士的關注點明顯有問題,
“它說的…你聽得懂?”女騎士目瞪口呆,“你能通靈?”
“怎么,在魔法世界和魔法生物交流不是一般向的能力嗎?”起碼對穿越者來說絕對是被動吧?難道這個世界馬佬腔也是某某魔法家族的末代后裔,什么寶庫密室的神秘傳人?
“…不,很少有活人能做到,白袍子們生前也沒幾個通靈者…好啦別咬了!半條街都點著了!”布里奇特狠狠揍了薔薇一拳,才把鬧騰得小馬暫時壓制下來,“到底是誰把你拐過來的,通靈體質都不收?”
快別提那缺德玩意了,想起來就鬧心,重女輕男也就算了,把索倫往港口一扔金幣也不給兩個就自己坐車跑了。差點沒把他餓死…
當然也可能那家伙真不是故意的,單純就忘記了活人還需要吃飯需要花錢。
“好吧,如果你真能通靈的話,”女騎士看索倫一點不想靠近夢魘,想了想,從腰帶上抽出一個卷軸遞給他,“這是一次性的亡靈戰馬召喚術,只能承受一次沖鋒的消耗品。試試激活,你是第一次使用魔法卷軸吧?恩,把注意力集中在魔法陣中心的魔紋上,想象自己體內的魔能好像泉水…”
她話都沒說完,在索倫拉開卷軸的瞬間,魔咒就被觸發了。
一匹全身具裝,披掛鎖子馬甲的亡靈戰馬出現在院子里。這就是比較單純的亡靈馬了,全身被寒氣逼人的鐵皮鎖鏈覆蓋,只從空洞的雙眼綻放冰冷藍光的亡靈。沒有多余的雜念。索倫甚至能感覺到,眼前的戰馬就如同提線木偶一般,線頭被他握在手中可以隨意使喚。只是心念一動,亡靈戰馬就彎曲膝蓋低下身來,方便索倫踩著馬鐙上馬。
雖然以前也沒學過騎術有點擔心,但索倫很快就發現胯下坐騎其實更接近與無意識的工具,舉個不恰當的比喻就是腦電波控制的電動車,只前后走了兩步,索倫就逐漸找到訣竅,可以繞著院子小跑,急停,轉身,跳躍…靠了!還能浮空呢!還以為是骷髏馬呢,根本就是德羅索吧!
“…”布里奇特看著索倫駕馭著亡靈戰馬,在自家院子和屋頂上躥下跳得,一時也不知道該說什么,就算是魔法世界這也太詭異了好吧,他真的是第一次接觸魔法么?而且說真的現在法師學徒篩選這么嚴格的嗎?
女騎士撓撓頭,最后也懶得多想,反正傳記小說里先鋒軍都是這個調調,人設更夸張的都有,牛逼就完了。
她自己又打開一個貯藏卷軸,召喚出一套馬鞍馬具給自己的夢魘,‘熾焰薔薇’套上。駕著戰馬升到空中與索倫并行。
“一次性卷軸的持續時間取決于使用者的魔力,”布里奇特提醒道,“你要是覺得全身冰冷虛弱,就是魔力快耗盡了,提前出聲求救別摔著了。”
索倫點點頭,盡量無視還在盯著自己流口水的夢魘,“你的坐騎沒有魔力時間限制?”
“薔薇不是我的坐騎,是我坐騎生前的馬駒,還沒成年呢得幫它照看一下。”布里奇特駕著夢魘在空中踏出一串火苗,在前面帶路,“死亡騎士的坐騎沖鋒的時候才從冥府召喚出來。而且那種高級死靈在帝都是不允許召喚的,靈壓太強了可能會燒毀周圍的魔術回路。這邊,公會訓練場在城外!”
他們策馬飛馳過鱗次櫛比的塔樓,踩著骷髏飛艇的腦袋越過繁忙的貿易商隊,翻越巍峨如群山般矗立的黑曜石城墻。
從空中回首望去,整個帝都好像建在環形山,魔法陣里一樣,外墻形成工整的圓形,墻內的街道建筑也都是以中心線為軸左右對稱。仿佛是用圓規卡尺畫出來的。而飛過高墻之后,外城區的建筑明顯雜亂無章。還有很多亂七八糟不像是人類建筑的巢穴,假山,垃圾堆混雜其中。
“那座城堡,那是‘血漿玫瑰’的本部要塞。”女騎士所指的地方在帝都北面,光禿禿的山峰上,有一處石制要塞格外顯眼。風格和通靈帝國迥異,像是古代的軍營。
“第三次大侵攻的時候,精靈同盟的聯軍就駐扎在這里圍城,當時大部分堡壘都拆除了。剩下來幾個給死亡騎士做訓練場地。看見沒,矮人就用這樽魔導炮轟擊帝都,幾乎把整座城都夷平了。對了,現在應該已經沒矮人族了,恩,就是一種,矮個子的侏儒…算了,快被滅絕的類人族我也搞不清,你有興趣自己去圖書館看吧。”
女騎士翻身下馬,索倫趕緊也跳下馬背,把亡靈戰馬趕到一邊,跟在她身后進入要塞。薔薇沒找到啃索倫一口的機會,一聲長嘶,自己跑出去玩了。
索倫四下張望著,這要塞的規格起碼是千人級軍團的營地,城垛上還有弓弩和火槍的射擊孔,看來過去某個時間點工程科技確實也發展到了火藥的地步,但因為某種原因沒有普及開來使用。室內原本不知是禮堂還是食堂的平地被改建成了練武場,空間寬敞的很。
此時只有幾名騎士在對著木樁傀儡做兵擊訓練。讓索倫有些意外的是,這些武士的動作看起來…蠻low的。
因為真的就只是一般意義上人類水準的兵擊訓練,穿著重型護甲手持木棍木棒,一招一式得,練習劈砍和格擋。拜托,魔法世界呀,不要你一拳破碎虛空,起碼來點光劍特效呀?索倫他之前目睹的那場單挑總不是假的吧。來個斗氣外放行不行?
而現在練武場的中央,正好也有兩個身穿重型護具的武士在決斗。但姿勢卻怪模怪樣的。兩人都手持著門板似的訓練用實木大劍,一個雙手持劍高舉過頭頂,擺出縱斬的架勢。另一個則將大劍斜躺,扭轉腰部側在身后,仿佛要使出橫掃。他們的站位非常靠近,相互只有一個箭步的距離,當然看他們從頭到腳厚實的重甲,一旦出招,想來也很難閃避躲開。但卻沒有人出手,只是保持著駕駛,張弓似的引而不發。
索倫不由看了眼布里奇特,咋還不開始?是比誰先手酸嗎?
“哦,這是進階的劍術練習了,首先進行殺氣的比拼…”女騎士皺起眉頭,因為她突然意識到,索倫好像沒察覺場上的殺氣。
心底猶豫了一下,布里奇特凝聚精神,向索倫散發了一絲殺意。結果索倫連眉毛都沒抖一下,反倒是那邊武斗場的對峙因為突如其來的干擾被觸發了。
猶如磐石般矗立的武士,下一幀就如山洪海嘯般爆發,縱斬的長劍與橫揮的長劍準確得撞擊在一起。蘊含驚人怪力的巨劍由于被魔法強化,依然完好無損,然而對劍的沖擊波依然激蕩起一圈明顯的沙塵,向武斗場的四周擴散開去,發出晨鐘般‘咚!’得一聲悶響。
把旁觀路人索倫都震得一陣耳鳴,牙齦都在跟著嗡嗡嗡得抖。媽的這么大力,被砍到身上肯定半身不遂啊!
而且這一下還沒完。甚至這只是第一下而已。
由于穿著厚重防具裝備重兵,而且是蓄力做出的揮擊,索倫也可以清晰看到。
當第一劍拼在一起時,兩名武士并不絞劍糾纏,也不變招換位,反而在瞬間再次復原劍式,然后也不對峙了,一個辟斬一個橫揮,又是‘咚!’得一聲,純怪力的對劍。
接著是第三劍,第四劍,咚咚咚悶響個不停,竟然一直對劍對到第二十五下才分出勝負。
縱劍斬劈的武士發出一聲猿猴似的怪嘯,斬擊劍速明顯快了一倍,可這一招殺勢卻被橫卷而來的激流帶偏了,一劍劈到地面上,‘轟!’得砸出一片錐形沖擊波的破壞區域。訓練用的木劍也再經不起折騰,干脆得炸裂開來,碎成千片。
硝煙散去,縱劍辟斬的武士被橫刀架住脖子,只能無奈棄劍認輸。
勝者揮舞木劍,打臉似得在敗者頭盔上‘乒乒乓乓’連甩了三四下,才得意洋洋得摘掉自己的護具頭盔,令人意外這是個黑發的女騎士,“哎呀呀薩利,最后可真是漂亮的斬擊呢!就是可惜打歪了,手軟了是吧?哦呵呵呵呵!不過猿叫得不錯喲,還嗷嗚一下呢!哈哈哈哈!”
敗者也氣惱得甩掉護具,卻也是個銀發紅眸的女騎士,一臉幽怨得看向布里奇特這邊,“大姐頭,你坑我…”
布里奇特尷尬得撓撓下巴,好吧,確實是她突然爆發殺氣,干擾了兩人的對決。薩利的氣勢還沒有提到巔峰,突然開始,自然就被對手的劍式繞進去了。
不過,這下也確認了。女騎士隱晦得看了看身旁不明所以的索倫,這小子,一直籠罩在自己的殺意之中,注意力卻完全被決斗吸引了。
他似乎感覺不到‘氣’的存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