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8章 又都不是傻子

　　與此同時，

　　哪都通公司總部，

　　“事情大概就是這樣…”任菲坐在會議室桌前的主位上，說清了公司針對今日之事所查明的真相，隨之抬眼看向在座的其他幾個大區負責人，道：

　　“根據商場內部的監控畫面，以及幾個在場售貨員的證詞，大致可以推斷……那條行為惡劣的漏網之魚，應該是主動找上嬴勾那家伙的，并非是嬴勾故意拿他給公司找麻煩。”

　　“意外？”徐四坐在會議桌前抽著煙，聽到這話也不免微微一怔，接著伸手撓了撓后腦勺，道：“如果真是意外的話，那這未免也太巧了。”

　　“理由。”任菲看向對此結論深表懷疑的徐四，道：“如果懷疑眼前的這一切并非真相，那就說出自身做出此番推斷的依據，在座的諸位都可以一起幫忙驗證它。”

　　此話一出，

　　在場的高廉、竇樂、華風與郝意，四位資歷明顯更高的大區負責人，紛紛抬眼看了看屋內的兩個小年輕，并選擇將視線最終停留在了徐四的身上。

　　實際上…

　　在場的所有人明顯都不認為今日之事僅僅只是一個意外，因為就像徐四方才開口所說的那樣，所有的一切都明顯來得太過巧合了一些。

　　嬴勾為什么會一個人跑去商場那邊？

　　他去的……居然還是個只售賣女性品牌衣物的專柜！

　　那條公司不曾注意到的漏網之魚，為什么偏偏不開眼的找上了嬴勾？

　　就算那畜生不曾真正進入異人圈子，但作為一個異人在外面生活了那么多年，又怎么可能會與圈內的異人沒一點交集，難道真看不出來圈子里最近的不太平么？

　　而且，哪怕那畜生是因為憋不住了，所以不得不出來尋找新的獵物，但一個平時只敢對普通女子……對弱者下手的人渣，居然一改口味想要對男人下手，甚至還恰好招惹上了嬴勾那個家伙？

　　難不成…

　　那畜生還真就是變態到沒邊了，突然開始喜歡一些英俊的男人了？

　　該死的東西！

　　“不…我并不是在懷疑兄弟們調查到的真相，我只是覺得這真相或許是被人提前篡改了。”徐四緩緩吐出一口淡藍色的煙霧，而后將手中煙蒂放入煙灰缸中弄滅，道：

　　“畢竟，我們對當時所發生的一切或許并不清楚，但事后針對那畜生的調查卻也算是極盡詳細了。”

　　“我不知道公司這到底是不是想要對此進行某種彌補，可至少……我們總算是終于弄明白了那畜生曾經的所作所為，也算是對這死不足惜的人渣有了一個比較清晰的認知。”

　　說著，

　　他眼中逐漸浮現出了一絲明顯的憤怒，但在語氣上卻依舊還保持著平靜的態度。

　　“以往的那些受害者…”

　　“年紀一直都被‘仔細’維持在了14至20歲左右，而且其中大多數要么是孤兒院出身，要么……就是與家里的關系不太好，一個人獨自在外工作的單身女子，人際交往圈子也是普遍的很窄。”

　　“而這種情況的出現…”

　　“若不是因為那畜生的口味始終如一，就是因為這很方便他在事后獨善其身，又或者……二者皆有。”

　　“諸位…”

　　“那畜生是否突然改變了口味我并不清楚，但這么一個完全可以算是謹慎小心的家伙，又怎么可能會在第一次見面時就迫不及待的下手？”

　　“所以，只需換位思考一下，如果我是這種畜生的話，至少也會給自己留下接近受害者，并了解受害者境況與人際關系的時間，否則……如何能夠保證自己在事后，可以輕易做到獨善其身？”

　　“…你的意思是說，他的確有可能會出于某種目的接近嬴勾，但卻絕不可能會在第一時間選擇對嬴勾下手么？”任菲對此若有所思的摸了摸下巴道。

　　“那個畜生的能力確實是很棘手，但也不至于隨隨便便大范圍使用，肯定也還是會存在著風險與限制的。”徐四點頭道。

　　“要不然…”

　　“他一直在外面作案到今天，一直都在利用能力控制受害者的家人朋友，現如今……即便還沒有遭到能力的反噬，也肯定是會被其他人有所察覺的，完全不可能瞞得過公司的耳目。”

　　“畢竟，若能力足夠，那就不需要尋找合適的受害者，而受害者有受害者的家人與朋友，受害者的家人與朋友……也有其他屬于自己的人際交往圈子，遲早都會有人注意到一些不對勁的。”

　　“所以…”

　　“我覺得那畜生的能力雖然棘手，但也還遠遠達不到‘神技’的級別，甚至……都沒辦法與呂家的明魂術相提并論，他能一直在外面躲到今天不被發現，完全就是因為其本身足夠小心謹慎。”

　　“那…他為什么會對嬴勾下手呢？”任菲忍不住懷疑道。

　　“這我就不知道了。”徐四想了想最終還是緩緩搖頭說道：“也許是他忽然轉性了也說不定，又或許是由于長久沒能成功作案，導致他這畜生按捺不住了也很有可能。”

　　“不過，倘若真是這樣的話，那么公司之前對事件的判定，倒也可以說是非常合理的了，我們……也就可以認為一切都是意外，并非是嬴勾那家伙故意為之的了。”

　　徐四后面這幾句話完全就都是屁話。

　　畢竟，在場的所有人基本不會有誰認為嬴勾一點問題沒有，而他之前也已經把眾人心里面的懷疑給說出來了，現在卻話鋒一轉突然說一切也許真的只是意外，這不是屁話……又是什么？

　　徐四若是真的認為一切都是意外，那方才也就根本不會說出那些話了。

　　他眼下這幾句屁話……無疑就是在嘲諷公司，嘲諷在座的各大區負責人，是在指責公司的這幫家伙，明明不敢在這個節骨眼兒上找嬴勾的麻煩，卻還偏偏要裝出一副想要徹查出真相的模樣！

　　一個個裝的好像還真有那么回事兒似的，實際也就只是裝裝樣子給上面的領導們看！

　　“小四，有些話…其實真的沒必要講那么清楚。”高廉顯然也聽出了徐四的話外音，于是抬眼看了看在座其他三個很是‘無辜’的老資歷，道：

　　“我們并不是公司的董事，只是在董事們紛紛離去的情況下，被硬推上來負責處理公司事務的‘代理董事’，大家只想做好自己分內之事，不想在大戰前節外生枝折損自己…也是正常的。”

　　“但是高哥…”徐四按照年齡輩分，本該稱呼高廉一句‘高叔’，但同為公司大區負責人，也許是不想低人一等，所以他對在座的幾位老資歷，也都只會稱呼對方一句‘老大哥’。

　　“咱大家現在可都是同一條船上的螞蚱，嗯除了小菲……咱幾個同病相憐的大區負責人之間，還有啥話是不能明說的，不想管就不想管，裝樣子就裝樣子，又有什么可憋著的？”

　　聞言，

　　高廉看了眼坐在會議室桌前主位上的任菲，隨之朝著徐四搖了搖頭卻并未再次開口說話，那樣子擺明了就是在說眼下依舊還有‘外人’在場。

　　任菲自然是注意到了高廉的舉動，不由得下意識緩緩皺起了眉頭，“高叔，小菲曾經就與在座的諸位明說過，家里的事……那是任家的事，我的事只是我自己的事，與任家其他人毫無關系。”

　　“事到如今，您……居然還是把我當成一個外人么，我可也是公司、異人圈子里的一員啊。”

　　“呵呵…”一旁頭頂上沒剩幾根頭發的竇樂聽到這話，頓時開口打了個圓場，道：

　　“小菲啊，你放心好了，叔伯們從來沒把你當外人，老四和老高他們兩個就是不會說話，我們也只是不想時刻都被監視著而已，當然我們也都明白小菲你絕不是上面派來監視我們的那個人。”

　　此時之前坐在位置上一言不發，頭頂壓根已經光禿禿一片的華風，隨之附和道：“沒錯沒錯，小四說的沒錯，在場的大家都是自己人，已經沒必要再藏著掖著了。”

　　“那嬴勾肯定是在今天的事件中充當了一個重要角色，但考慮到我們接下來與其之間必然發生的那場爭斗，顯然也還是不要在這個節骨眼兒上多生事端為妙，以免又得有不少人折在他手里。”

　　“這么說雖然很對不起那些受害的無辜女子，但目前最重要的……就是如何在接下來的爭斗之中，保證我們這邊能在最終戰勝他嬴勾，那畜生的所作所為暫時還不能被公開。”

　　“畢竟，公司有錯是有錯，我們沒能及時阻止悲劇發生，這是我們無論如何都推卸不掉的責任，但在更重要的事情面前，我們不能讓其他人覺得嬴勾并非純粹的惡，他嬴勾必須得是首惡才行。”

　　“否則…”

　　“就算此事不能影響大家對嬴勾的態度，也會在事后影響公司在外人心中的地位。”

　　“未來若有哪個不開眼的蠢貨，沒事找事要為一切編寫故事，還要將嬴勾撰寫成一個深刻的角色，那么公司在故事之中……在未來人們心中的處境，可就危險了。”

　　“按照上面那位的意思，未來有變化……的確是好事兒。”一旁就坐在華風身邊的郝意，見此也是朝著徐四開口勸說道：

　　“但，你小四也不能讓公司，讓咱這群人的飯碗給砸了吧，當初可是趙董和徐爺兩個人，一手把哪都通公司拉扯起來的，換句話說……這公司可是也有你徐家很大一份功勞的。”

　　“可趙董和我老爹他們都已經不在了。”徐四點燃香煙開口只說了這么一句話，之后卻也并未再次明確表示出對眾人的嘲諷了。

　　隨后，感受到屋內沉重的氣氛，

　　任菲不免深感無奈的搖頭嘆息了一聲，道：“我能理解在座諸位的想法，也明白那畜生的確死有余辜，哪怕是斃了他……也不足以彌補那些受害的無辜女子。”

　　“但考慮到接下來的事，不管我們要對那畜生怎么做，也都絕不能在這種節骨眼上，讓外人產生嬴勾或許不算太壞的想法，人心這種東西……對人類社會的影響太大了。”

　　“不過，每次想到這里，再回憶起那畜生目前的遭遇，我也都總有種嬴勾是在嘲笑我們的感覺。”

　　“這就好像他是在面對面的對我們…對公司說：你看，這是公司的錯誤，對普通人造成了多么大的傷害啊，而我這個被你們認為是極惡的異類，卻偏偏能在這種事情上做的比你們更好。”

　　說到這里，

　　她略微沉默了片刻，看了眼在座的眾人，道：“嬴勾或許是公司一手造就出的災厄，或許公司的存在也確實有著許多漏洞，無法像預想中那樣權衡好普通人與異人之間的關系。”

　　“但，公司的存在就像是普通人社會的法律一樣，公司是一種規矩……一種強行要求異人們堅守的底線，你可以說它尚且還并沒有那么完善，但卻絕不可以說它存在便是一種錯誤。”

　　“雖說有錯就要認，挨打要立正…”

　　“可公司作為一種正確的存在，即便有錯……也不該是他嬴勾一個外人說三道四，而是我們大家一起來探討錯誤并逐漸將其改善，普通人不應該否認法律，我們…也不能否認公司的作用。”

　　“此次不管嬴勾究竟是出于何種目的，才會用這種方式來試圖動搖公司的根基，但這也未嘗不是給我們公司的人提了個醒，或許在未來……就連我們也一樣要根據實際情況進行部分的改變。”

　　“否則…”

　　“公司也遲早會變成外人眼中，自認為正確并持有特權的蛀蟲…”

　　“同意。”徐四聞言無關自身對任菲的感覺，主動對任菲所表達的觀點表示了贊同。

　　“或許眼前只有嬴勾才是最重要的，但若在嬴勾的問題得到解決之后，還覺得公司內部目前毫無任何問題，那么公司……也就沒有繼續存在的必要了。我想在座的諸位應該也都不反對吧？”

　　“嗯，你們說的對，公司是正確的，但也應該適應世道的變化，在未來做出一些更為合適的改變。”竇樂對此同樣表示贊同道。

　　“沒錯！”高廉頗為意外的看了眼任菲，而后伸手壓了壓頭上的帽檐。

　　“贊同！”華風起初看起來似乎是有些猶豫，但想了想還是舉手表示自己并不反對。

　　“附議！”郝意見到諸位終于目標一致了，不由得拿起一旁放在桌上的手帕，擦了擦自己額頭上之前因為緊張而出現的汗水。

　　見此，

　　任菲這才終于松了口氣，臉上也重新恢復了往日那種略顯冷淡的模樣，道：

　　“接下來大家就做好各自的安排，準備好時刻應對嬴勾的大動作吧，相信最后會贏得勝利的……一定是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