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代價與融合(下)

　　“你太傲慢了…”

　　柳小江沉默了片刻之后，當即朝著贏勾搖頭說道：

　　“如果是我的話，為了繼續活下去，就算是遭到了剝削與背叛，也不會因這種仇恨而選擇放棄一切……”

　　“畢竟，不管當年究竟發生過什么，傳說中的那位也早已消失了，而你卻還一直好好的活著……不是么？”

　　“哼！你知道什么？！”贏勾頓時怒氣沖沖的說道：“沒能親手報仇雪恨，活著也不過是種煎熬，如果能讓我手刃心中的仇敵，就算同歸于盡……又如何？！”

　　柳小江望著面前無比仇視人類，卻又永遠都不可能報仇成功的贏勾，心中也忍不住產生了一絲罕見的同情與悲涼。

　　“對不起…”

　　“雖然繼承了你的一切，但卻并不會繼承你的仇恨，更不能代替你緩解心中的仇恨，我唯一能為你這位恩人做的事，也只是繼續在這世上茍活下去……”

　　“這已經足夠了。”贏勾看著柳小江逐漸平息了心中的怒火，“既然是注定沒辦法做到的事，那么就讓這無法消除的仇恨，隨著我這老家伙一起消失好了。”

　　“柳小江，雖說你是我為了滿足生存欲望，才會隨時間逐漸誕生出的意識，但在今日過后……你就是一個完完整整的個體了，不再只是為滿足我欲望的工具了，只有這點……你一定要清楚的記得。”

　　“哼，我明白了，所以我遲早都會忘掉你的…”柳小江想了想微笑著說道。

　　“哼…”贏勾見此先是一愣，隨之也是無奈的笑道：“很好…”

　　“對了，在離開之前，我還想提醒你最后一件事，這也是你除了那幾個丫頭之外，身上看起來最為致命的一個弱點……”

　　“啊？”柳小江對此滿心疑惑的看著贏勾。

　　“你太容易相信人了…”贏勾面色平靜的緩緩開口說道：“雖然明白‘非我族類，其心必異’這種常識，清楚人類不可能輕易接受你這種存在，但除此之外，你還是太容易相信其他的人類了。”

　　“如果是一般的異人，包括馮寶寶……還有那些擁有部分天道力量的家伙，如果只是這些家伙的話，基于在世上一定程度上的相似之處，或許要比普通人類更容易接受你的存在。”

　　“但普通人，這些世間的主導者，對你來說就是截然相反的存在了，你的存在必定會讓其中擁有權力之人感到恐懼，不管是基于個人，還是基于世道穩定的考慮……皆是如此。”

　　“因此…”

　　“對于世上的普通人，尤其是那些擁有權力之人，信任這種東西……就等于是在拿自己的身家性命，來賭對方是一個極盡罕見的純粹善良之人……”

　　“你是說公司，還是……”柳小江聞言猶豫道。

　　“二者皆是。”贏勾道。

　　“那所謂的公司，畢竟是站在普通人身邊的，其中那個明明沒什么力量，卻還能站在公司最頂層的小輩，的確可以算是個人物……但也僅此而已了。”

　　“而且，事情也就像那小輩曾經說過的那樣，如果有一天你的身份暴露，導致世人絕對無法接受你的存在，那么在清楚了一切真相之后，你覺得他那種人還會繼續支持你么？”

　　“我知道你是在利用公司，以便于獲取那些家伙的信任，讓今后可以更好的隱藏下去，但起碼在最近的這段時間里……你松懈了。”

　　“雙全手無法幫你成為真正的人類，你的身份就是當下最重要的問題，若是不想被普通人群起而攻之，我給你的建議便是……不要相信任何人，哪怕對方是值得信任的人，也不要暴露自己的身份。”

　　“因為…”

　　“你不知道那些值得信任的人，究竟會不會被人用某種手段逼著開口，現今除了那個或許猜到了什么的二壯之外，另一個仍然還在公司手底下做事的小丫頭……其實很危險。”

　　“所以，我覺得你小子，至少也要把她……”

　　“我明白了…”柳小江沒等贏勾把話說完，就直接開口打斷了對方，“等這次的事情徹底做完，我會把妍妍接到身邊保護的……”

　　見此，

　　贏勾不由得微微皺起眉頭，但看見柳小江這種不容反駁的樣子，他最終也還是沒有再開口多說什么，只是搖頭嘆息著喃喃自語道。

　　“她們根本就不是你的弱點，你小子身上最為致命的弱點，其實就是那種所謂的重情重義，但這偏偏也是他人眼中最大的優點，更是你能得到其他人信任的主要原因……”

　　“罷了…”

　　“我其實也早該想到了，既然是因為妥協而誕生的，那么你我之間……也就一定存在著許多不同之處。”

　　對于這些話，

　　柳小江即便聽得很清楚，也不知道該怎么回答贏勾，只能是相對沉默的望著這位生身之父……

　　隨后，

　　贏勾周身不斷蔓延的黑炁瞬間消散，隨之而來的便是身體開始逐漸變得透明。

　　“你…”柳小江見此不免想問有什么方法可以挽回，對方畢竟是將自己創造出來的生身之父，還在自己的身體里面待了這么久，更是數次拯救自己于危難之間。

　　故而，即便是心中的想法截然不同，曾經也總是不對路子的發生口角，但他對于自己體內的這位贏勾大神，多多少少也還是會有些不知該怎樣形容的感情。

　　友情？

　　親情？

　　這些似乎也都不足以明確形容二者間的關系……

　　“哼哼…”贏勾見到柳小江的表情，倒是罕見的微笑了起來，全然沒有自身即將消散的窘迫感。

　　“果然…”

　　“如果是重情重義的你小子，就算是我這種危險的存在，也會感覺到一點點的悲傷吧……”

　　“這就是與人產生聯系，被人重視起來的感覺么，如果是這樣的話……這感覺倒也還真是稀奇，不過這似乎也很不賴……只是可惜了，我似乎再也沒有機會了。”

　　“小子，記住我，然后忘了我，自由自在的活下去，也不枉你我之間……相遇一場。”

　　話音落罷，

　　贏勾的身體并未因徹底透明而消失，而是微笑著在柳小江的注視之下，在透明到一定程度之后，猶如之前的銀發少女一般，逐漸化作光芒碎裂消失，只是這光的顏色……依舊是詭異的黑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