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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寄人籬下

  噠…噠…噠……

  柳小江一邊聽著蘇誠那些激昂慷慨的話,一邊靠在位子上用自己的手指輕輕敲打著桌面。

  他并不會因為這些話而感到絲毫的激動,只是在略微思考過后,抬眼看向了對面的蘇誠,道:

  “蘇先生,說到底也還是認為我這個人不好掌控,所以才會有了今天的這次會面……”

  “不過,既然來了,也就說明我愿意在某些事情上做出妥協,您完全沒必要拿這些話來給上面的人找理由……”

  “所以,把話直說就好,您和上面的那些領導,到底怎樣才會覺得我這人,是個能被掌控與利用的合格工具?”

  “小江,你說這話可就有點過了。”蘇誠對此搖頭嘆息道。

  “上面的領導們從未將任何人視作工具,不只是公司層面的那些個高層董事,哪怕是公司內部最基層的普通員工,也都是一個個活生生有思想的同志啊……”

  “但只要他們敢于成為不穩定因素,敢于去破壞普通人圈子里的正常生活,你們就會毫不留情地抹去這些鮮活的生命。”柳小江道。

  “異人擁有遠超普通人的個體能力,甚至是那些先天異人,明明什么都還沒有做,就有常人所不及的力量,這對世上絕大多數的普通人來說,無疑就是一種先天存在上的不公平。”

  “但,異人的數量太少,他們所擁有的力量,也比不上普通人壓倒性的數量……”

  “而且,近百年間隨著發展的腳步加快,還從中出現了一種名為‘科學’的外力,徹底抹除了異人對普通人群體造成致命威脅的可能。”

  “蘇先生,這世道一直都是以普通人為主導的世道,哪怕是在古時……哪怕在是多少年前的那種亂世,這種事實也一直都不曾發生過絲毫變化,反而還出現過普通人對異人大肆屠殺的歷史。”

  “異人就是普通人社會中的定時炸彈,他們存在即是一種社會上的不穩定因素……”

  “現如今,上面的那些領導,或許是出于人道主義的考量,又或許是基于其他什么別的理由,并沒有想著對異人群體趕盡殺絕,只是想著對異人進行集中的管理與掌控……我覺得這就很不錯。”

  “畢竟,就算是社會的主導,那些作為世道‘主體’的普通人,也一樣都得活在相對合理的規矩之下,異人……也不該覺得自己比普通人更加高貴。”

  聞言,

  蘇誠眼神極為驚訝的看著柳小江,道:“這就是你對異人的看法么?”

  見此,

  柳小江再次緩緩皺起眉頭,“蘇先生,我不相信趙董沒有和你們提過這件事,也不認為你們會在不清楚我態度的情況下,就同意了讓我加入全性那種也可算作是混亂根源的組織……”

  “您自從剛才見面一直到現在,這種溢于言表所謂的欣賞與驚訝,是在故意嘲諷我這種甘愿充當工具的人么?”

  “不不不…”蘇誠趕緊搖頭解釋道。

  “道聽途說畢竟是道聽途說,趙方旭也畢竟不是你本人,第一次和你面對面交談,起碼方才所說的那些話,以我這些年看人的經驗……倒是也很愿意相信你的。”

  “您還想在我這了解些什么?”柳小江仍舊眉頭微皺,讓蘇誠根本看不懂他,到底是信了還是沒信。

  “目的…”蘇誠略微低頭沉吟了片刻,最終卻還是面色認真的看向柳小江,道:

  “小江,我知道這可能會涉及你的隱私,也可能你根本不想讓人知曉自己的目的,但就現在異人圈子里的這種情況,上面的領導們顯然也還是會認為,應該要弄清楚你的目的究竟何在。”

  說到這里,他自己也是相當無奈的搖了搖頭,道:

  “實話實說,其實基于對趙董的信任,我這次是不想過來的,但奈何小菲的級別還不夠,身份職位也難保不會讓人詬病……”

  “開國元勛的后代…”柳小江轉頭看向一旁的任菲,道:“這種身份難道還不能讓上面的領導們信任么?”

  “因為要講民主啊…”蘇誠微笑著搖頭說道。

  “不過這些事也都和異人圈子無關,更不是你小子應該去關心的事,你只要能滿足上面這次派我過來的底線……”

  “我要你們和公司對我的信任。”柳小江沒等蘇誠把話說完,就直接語氣平靜的開口說道。

  “蘇先生,其實就像你們說的那樣,我的力量足以讓上面的那些領導,覺得我同樣也是個不穩定的因素,因為你們幾乎無法通過任何圈內的手段,來有效防止我這人在未來可能會出現的狀況。”

  “畢竟,就連圈內公認的絕頂高手,在關系輩分上也是我的師伯,誰也不敢保證我若是亂來的話,老天師到底能不能真正狠下心來……”

  “我大概也是個俗人吧,一生追求也不過是活得自在逍遙,但正因為我的來歷不明,也擁有一般異人所難以企及的力量……”

  “我這種特殊的人已經出現在了明面上,之后就算說了不再理會任何事,又有哪個合格的領導者會放心,任由我這么個可能比異人,還要更像是枚定時炸彈的人,在普通人的社會上逍遙自在?”

  “何況,我看起來可不像個能做到避世的老修行,也不認為遠離俗世那種欺騙自己的行為,就等同于是真正意義上的逍遙自在……”

  “就這么簡單?”蘇誠這次倒是真的愣了一下,沒想到柳小江所極力追求的東西,居然就只是上面領導和公司兩方的信任,只是想讓自己日后能在俗世中活得更為瀟灑一點。

  “不然呢?”柳小江見此緩緩向上揚起了嘴角。

  “蘇先生,我現在倒是很好奇,您和上面的那些領導,究竟是怎樣看待我這個人的,你們覺得我究竟有什么目的,難不成是覺得我要顛覆整個世道,從你們這些普通人的領導手中奪走一切?”

  “……”蘇誠嘴角忍不住抽動了幾下,隨之再次恢復了臉上的微笑,道:

  “上面的那些領導倒也沒這么夸張,就是感覺你身上的違和感太強了,明明表現的根本就不像是個圣人,最終的目的卻幾乎和圣人相差無幾……”

  “哦?”柳小江好奇道。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我極力探尋當年的秘密,甚至是想要得到八奇技的行為,難道就沒有引起上面那些領導的懷疑么?”

  “這倒沒有。”蘇誠無所謂的說道。

  “八奇技而已,它就算再強也不可能真的反了天,當年那個張懷義以一人之力,殺死那么多圈內名宿的行為,也直接表明了八奇技這種東西,再厲害也就是僅此而已了……”

  “但你不同,拋開個人能力不提,你的想法,你的手段,還有甘愿為某些目的付出代價的果決……是很可能會引起某種程度上‘理念’沖突的。”

  “畢竟,你的力量再強,也不可能強的過一發洲際導彈,最多也就是付出些相對沉重的代價罷了。”

  “可是…”

  “你沒了,你的思想還在,那些被你影響到人,也極有可能把這種思想傳承下去,若是最終再次出現了和全性相似的流派,屆時……恐怕也只會比現在的全性更加令人覺得棘手。”

  “所以,我們想知道你的目的何在,想確認你所堅持的想法和理念,到底是不是自己親口所說的那樣……”

  “理念之爭,遠比行為戰爭更加可怕,或者說正因為理念不同,才會讓理念不同的兩方出現戰爭的可能,而且這種由理念所引發的戰爭,遠比因‘資源’等問題引發的爭端與沖突更加嚴重。”

  “畢竟,理念不同,在任何事情上都有可能發生沖突,一旦由此引發了真正的戰爭……那就必將是一場不死不休的慘烈斗爭。”

  普通人果然只是普通人,就算通過公司知道了不少內幕,也并未注意到八奇技這東西的特殊性。

  這些堪稱現今異人極限的玩意兒,真正所能夠做到的事情可太多了,哪怕是柳小江本人能無視它們的威脅,也絕不會輕視這些相對奇特的超常手段。

  而且…

  再強也強不過一發洲際導彈?

  呵呵…

  如果說柳小江原本還頗為忌憚這些科技武器,那么現在經過和公司、上面兩方的長時間接觸,

  他反而也摸清楚了上面那些領導的底線,認為他們并不會因為某種不足以致命的威脅,就愿意去選擇承受被導彈等武器轟炸后的沉重代價。

  那些威力太過強大的科學武器,最重要的也不過就是一種威懾!

  柳小江又不會毀了一切,哪怕存在即是一種不合理,但也還不至于讓上面產生‘要么死、要么重傷’的極端想法。

  多少也還是要看什么情況,要看他究竟又都做了些什么……

  “所以呢?”柳小江不清楚這些有的沒的,所以也就沒有要否認對方的意思,反而面色平靜的看著蘇誠,問道:

  “今天我也只是過來動動嘴皮子而已,您和上面那些領導會相信我的真正目的,只是為了得到公司和上面兩方的信任,讓自己在將來可以活得逍遙自在一點么?”

  “嘿…”蘇誠眼中瞬間閃過一絲得意,盡管對方將此掩飾的很好,但卻還是被柳小江敏銳察覺到了。

  “如果只是動動嘴皮子的話,我們當然不會輕易選擇相信,至少……你也要用自己的行為來證明這點才行。”

  果然…

  柳小江一早就猜到了上面派人過來,還是在已經有了正一天師府作為后盾的情況下,自然也不可能只是想來和自己見上一面聊聊而已。

  大家都是成年人,誰會輕易相信對方的言論,而不看對方具體都做了些什么?

  見面聊,又有什么用?

  “我做的還不夠么,算了…”柳小江畢竟是寄人籬下,既然希望獲得對方的信任,那便一開始就處于極其被動的位置。

  “蘇先生,那就來說說吧,上面又想叫我去做什么,這次的事就能讓我證明自己,是個能被利用與掌控的合格工具了么?”

  “呃…”蘇誠見此也是滿含歉意的笑了笑,道:

  “小江,別把話說的這么難聽嘛,什么能被利用與掌控的合格工具,大家都是同志,都是同志……若要是說的話,我也不也是過來給打工的么?”

  “哼…”柳小江將雙手放在腦后,仰頭向后靠在椅子上說道。

  “蘇先生,你既然知道我之前是公司的臨時工,那就應該明白我這話說的是什么意思,不過這在眼前看來也已經不重要了,現在還是先來說說正事吧……我聽著了。”

  “上面派我過來,底線是要清楚你的目的,然后再用一件事來確認它的真偽…”蘇誠收起了臉上的笑容,表情嚴肅的朝著柳小江伸出了一根手指,也不管柳小江坐在那里究竟有沒有看見。

  “既然你同樣站在普羅大眾這邊,也認為異人存在就是社會上的定時炸彈,更在唐門那邊考慮到丹噬與八奇技類似的性質,還利用全性的身份做出了斷人傳承的惡劣行徑……”

  “那…”

  話說至此,蘇誠臉上再次出現了笑容,甚至還極為和藹的瞇起了眼睛,道:

  “可不能只讓咱們這邊的異人,因斷了傳承之類的情況而逐漸衰弱,起碼也要讓那些在未來有可能敵對的‘他方異人’,出現和咱們這邊相同……甚至是更加惡劣不堪的狀況才行。”

  “畢竟,異人的事,只能由異人來處理,這在國際社會上也是公認的事實,全性的名頭或許在國外并不響亮,但只要他們有心打聽應該也就能清楚,全性……可是無惡不作、肆意非為的組織啊。”

  “小江,雖然沒有把話說的太明白,但你應該也能明白我的意思了吧?”

  聞言,

  柳小江饒有興趣的放下了雙手,抬眼看向滿面笑容的蘇誠,道:

  “目標…”

  “所有…”蘇誠面不改色的微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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