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五類人
此話一出，
在場的全性成員看著柳小江，尤其是看見他那只仍沾染著鮮血的手掌，皆是沉默不語的等待著后續解釋，想要聽聽對方到底會給自己怎樣的選擇。
“無需緊張。”
柳小江一屁股坐在地上，朝著對面的幾人揮了揮手，道：
“苑陶、高寧和竇梅三人，算是除了下面的其他成員之外，現今全性名宿中最無可救藥的三個家伙。”
“你們不一樣，雖然擺脫不了攪屎棍子的名頭，但就算是在場涉及人命最多的老夏，也早已經在‘治世’開始之前就收手了，所以……咱們完全可以坐下來慢慢聊。”
這一次，
柳小江說話的聲音并不沙啞，盡管臉上仍然戴著戲劇臉譜，但在場的除了呂良與丁嶋安之外，幾乎所有人在聽到聲音時都是眼皮一跳。
夏柳青短暫的愣神過后，老臉上的皺紋逐漸匯聚起來，“你……”
“老夏，我已經給過他們機會了。”柳小江轉頭看向與梅金鳳坐在一起的夏柳青，道：
“我之所以會戴著面具過來，就是不想讓他們被過去所影響，讓他們在面對一個打算改變全性的陌生人時，可以完全發自內心的去考慮接下來該怎樣行動。”
“結果，你們也已經看到了……”
“苑陶、高寧和竇梅三人，從一開始就對我有了很大的敵意，即便表明了真正的意圖也是一樣，甚至還在我與丁先生交手的時候，也在不動聲色的暗自施展手段，企圖影響我在與人交手時的心性。”
“我不會被影響，也不在意他們的手段，但卻不能不在意，我明明已經表明了意圖，他們卻還是這么做的理由，因為這就是不接受全性的改變，依舊想把扭曲的道路堅持走下去……”
“在這種情況下，身上還背負著許多無辜人的性命，我自然也就對他們不再抱有任何期望了。”
“…”夏柳青頓時陷入了沉默，顯然也搞不懂柳小江這么做的理由，更不明白柳小江為何會選擇加入全性。
梅金鳳看著對面席地而坐的柳小江，忽然若有所思的開口詢問道：“你真的打算加入全性？”
“是的。”柳小江看著梅金鳳點了點頭。
“哼哼哼……”
一旁的夏禾輕笑了幾聲，她先是看了眼身邊一臉無奈的沈沖，而后面帶笑意的看向了柳小江，道：
“我們原來就覺得你深不可測，卻沒想到你居然真的這么強，連豪杰之一的丁先生也無可奈何，真是一個讓人有些心癢的奇男子呢……”
“沈沖，我說你最近總是神神秘秘的，前陣子聯系域畫毒也不知道做了什么。”涂君房也看了眼沈沖，隨之道：
“神秘人、臉譜、呂家村、呂忠……你也真夠可以的了。”
“…如果說我是被逼的，你們信么？”沈沖滿臉無奈的攤了攤手道。
“沈哥，前陣子果然是你們！”呂良本就已經想到了這方面，眼下見到涂君房把話說開了，他也就不再繼續藏著掖著了。
“…意外，只是個意外。”沈沖見到呂良疑似不滿的眼神，不免伸手推了推眼鏡，道：
“呂良，你要理解，你們呂家村可不是那么好闖的，如果真的想把你救出來……”
“你們都認識？”丁嶋安發覺所有人都似乎知曉了‘贏先生’的身份，只有自己還被蒙在鼓里，完全不曉得‘贏先生’是誰，立馬不斷轉頭看向其他人。
“贏先生到底是誰？”
“丁哥，我也不知道。”呂良搖了搖頭，指了指沈沖，“人是沈哥帶來的，他肯定最清楚贏先生的身份。”
“沈沖！”丁嶋安立馬看向沈沖。
沈沖瞥了眼涂君房身邊的呂良，搖頭無奈道：
“丁先生，我的確知道這位‘贏先生’的身份，但在場的肯定不只是我，應該是除了你之外，所有人至少都曾和他打過照面，至于他真正的身份么……”
“身份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做了什么，以及還想做什么。”
柳小江一句話頓時吸引了在場所有人的注意，并在所有人的注視之下繼續緩緩開口說道：
“身份問題可以等下再說，我這還有更重要的事情，想與作為現今全性名宿的諸位，敞開心房且認真詳盡的聊一聊……”
“畢竟，一世為人不易，不要在一些無所謂的事情上，浪費掉自己這得來不易的人身。”
“…”梅金鳳聽到這句話，當即抬眼看向柳小江。
而望著場中席地而坐的年輕人，老人眼中貌似也浮現出了一絲難以置信……
隨后，
柳小江見到眾人再次沉默了下來，便用眼神一一掃過在場的全性名宿。
他明明坐在地上，坐在所有人的下方，卻依舊讓人感覺到一種近似于憐憫的俯視。
“諸位，你們覺得什么才是全性？”
聞言，
在場的人全都沒有答話，唯有梅金鳳似是精神恍惚，應答道：
“尊楊朱為祖，一群無視世間規則，只憑自己喜好而活的混蛋。”
“尊楊朱為祖么？”柳小江看了眼梅金鳳，搖頭道：“一開始或許是，但現在來看，這也不過是在給自己臉上貼金罷了。”
“全性之中，究竟又有幾人，是在遵循楊朱的理念……有么？”
“所以，依我看，你們這些打著楊朱旗號的人，可能直到現在都看不清自己，也看不清自己腳下的道路，一群無頭亂竄的蒼蠅罷了。”
“說到這里…”
柳小江像是自嘲的笑了笑，繼續道：“世人都說眾生平等，但歸根結底也就是說說而已，我倒是比較實際的把人分成了四類。”
“第一類人，是大多數人，也是最需要關照的人，他們只是被動的活著，從來都是被群體忽略的存在，但他們也是一切的基礎，如果沒有了這些人，再談什么也都只能是空談。”
“第二類人，是無論從任何角度、任何范圍，只要在人群中以一個名目來畫出個圈子，那么圈子里就注定會誕生出，基于這個圈子的名目來講，一些出類拔萃、鶴立雞群的角色；
“他們擁有讓自己比大多數人出色的能力和技術，也暫且可以將這件事稱之為‘有術’，但不知為何而活的話，便是‘無道’；
“有術無道，隨波逐流，可能比大多數人活的愜意些，可一輩子也仍然逃不開尋常人的煩惱憂愁，最終也只能算是不過爾爾罷了。”
“相對的，有術有道，便是第四類人，這類人知道自己一生該做什么，也有能力去做，他們一生就求個功德圓滿，縱使功敗垂成，落得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這一生總算沒有白活，倒也算是值了。”
“然而…”
“最讓人在意的，其實并非是大多數人，也并非是有術無道和有術有道之人，反而是第三類人，他們有術，也知道自己這一生，該有條屬于自己的道路；
“但他們有的看不清那條路，有的在路上卻不自知，還有的……南轅北轍，忘了初衷，走錯了路。”
話音落罷，
柳小江抬眼看向周圍沉默的眾人，平靜道：“說到這里，我相信你們也已經明白了。”
“第一類人是烏合之眾，單拎出來一個根本無足輕重。”
“第二類有術無道、有才無德，也算是比較容易駕馭的一類人。”
“第四類人雖然耀眼，其本質上卻也可以稱得上是鳳毛麟角般的存在。”
“唯獨第三類人，他們有力量、有能量，卻因為種種原因始終上不了自己的道，但他們的能量總要發泄出來，有些于眾生、社會有益，有些么……呵呵。”
“這些發揮著破壞性能量的家伙，注定為需要平穩發展的世間所不容，偏偏他們又對自己的人生有所追求，從而絕對不會輕易向世間眾生所妥協，”
“現在的全性，無疑就是給這類人抱團取暖的地方……”
“……”梅金鳳。
“那…你又屬于哪一類人？”
“我？”柳小江沒想到梅金鳳會突然這么問，但略微沉吟了片刻之后，還是平靜的開口說道：
“我有術有道，也愿意追求功德圓滿，但不愿意為了這件事，最終落得粉身碎骨的下場。”
“我會根據實際情況，調整該如何追求功德圓滿，還會保證最后就算功敗垂成，也能讓自己和身邊的人全身而退……當屬第五類人。”
“我是個怪胎……”
“我不知從何而來，也不知去往何處，只知眼下的路該如何去走，也知最渴求的東西為何物。”
“如果能在平靜繁華的世間，讓自己和身邊朋友們，在不影響眾生的情況下，可以活的逍遙自在，我想這就已經足夠了。”
說罷，
柳小江伸手緩緩摘下臉上的面具，眼神溫和的看向在場眾人，微笑道：
“不知……”
“你們可否愿意承認我這個掌門，然后成為我這個全性掌門的朋友，最后真正走上屬于自己的道路，和我一起在這世間逍遙自在的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