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傳道‘難’(下)
“你覺得這正常么？”
田佬對于柳小江的話沒有絲毫意外，目不轉睛地看著自己這個天賦異稟的弟子，道：
“為師的意思是，既然傳說中有過祖師爺羽化飛升的情況，為什么后來可以羽化飛升的人越來越少，甚至于現在幾乎已經徹底絕跡……
這正常么？”
“…應該，不正常吧。”柳小江若有所思的說道：“傳承千年以上的門派既然存在，說明祖師爺們也是愿意傳道的，所以才會開山立派……
祖師爺們既然愿意傳道，
自然也會對弟子們極為慷慨的傾囊相授。”
“畢竟，祖師爺傳的道如果并不正確，對弟子們的修行也沒有絲毫用處，門派也不可能會傳承的這么久……”
“孩子，你又錯了。”
田佬搖頭道：“這種情況其實很正常，祖師爺們所傳授的道，自然不會有任何問題。”
“但我想，祖師爺們最終可能還是會覺得，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只傳授了可能悟道的方法，而不是把自己所理解的道的一部分，強行塞給那些對道并不了解的弟子。”
“畢竟…”
“天道何其復雜多變，祖師爺們就算得道，也未必是參透了全部的天道，可能也只是領悟了天道中的一小部分真理，在這種情況下把道強行傳授給其他的弟子，
就等于是在扼殺弟子們的其他可能。”
“當然…”
“這些完全是為師自己平日里無聊的猜測，你僅僅只把這當成一種可能存在的情況就好。”
“除此之外，為師猜測其中也可能還存在著另一種可能，那便是祖師爺們不是不想傳授自己所領悟的道，而是不能……”
“為師猜測祖師爺們雖然超脫到了另一個境界，但卻同樣沒能真正擺脫天道的裹挾，反而還可能比一般人更加受制，導致他們就算是想要和其他弟子傳道，也完全承受不起傳道之后的某種懲罰。”
“也或許正因如此…”
“一般弟子最終才只能從祖師爺那里得到一個機會，一個可以使得自身在未來有可能悟道的機會。”
“師父，這個機會難道就是門內的功法？”柳小江一時間聽得有些云里霧里的感覺。
“錯！又錯了！”
田佬對此深感無奈道：“小江，你雖然在修煉上的天賦很高，但在對道的理解上……甚至都不如山上一些道童來的透徹。”
“咱們在山上修的是道，學得是祖師爺們在無數典籍中，留下的思想與對修道的理解，絕非自身的力量，因為無論是金光咒，還是所謂的五雷正法，也都是在求道的過程之中，因道所得的結果……
記住，
咱們不是為了力量而修道，而是因為修道才有了力量。”
“修道如果不是為了力量，那還有什么意義？”柳小江不以為意道。
“混賬！你就知道力量！怪不得如此覬覦所謂的八奇技！”
田佬呵斥道：“咱們修道當然是為了靜心！為了自身的修養！最多也還有個仙道長生！雖然現在的大多異人都和你一個樣！但作為一個求道之人……
你小子最好不要過度渴求力量！”
“…弟子明白了。”
柳小江不以為然的撇了撇嘴，道：“不過，您說的這些和八奇技有什么關系么？不都說好了不再強求弟子放棄八奇技了么？
我現在怎么忽然覺得，
您老這又是在拐著彎的勸我放棄呢？”
“你小子找打是吧？！”田佬吹胡子瞪眼道：“為師現在所說的一切！都有關于那些所謂的八奇技！想聽秘密就乖乖給老夫把嘴閉上！
不然！
你信不信老夫把你師伯叫過來抽你？！”
“……”柳小江立馬閉上嘴巴，一臉乖巧的點了點頭。
見此，
田佬就算有氣也撒不出來，只能一臉無奈的搖頭道：“為師知道你志不在修道，上山也只為了緩解心境問題，所以這些你聽聽就好，沒必要繼續深究下去，
畢竟，
我這也是為了接下來能更好和你解釋八奇技的由來。”
說罷，
老人的眼中再次出現復雜與糾結，仿佛是在回憶多年前的過往，語氣懷念且沉重的說道：
“小江，小羽子他們猜測不錯，為師當年下山確實見到了楚嵐的爺爺，最后甚至還在他爺爺口中……
得知了一些本不該了解的事情。”
“那些所謂的八奇技，可不正是他們肆意參悟先人留下的道，最終才會由此誕生而來的惡果么！”
柳小江聽到這種足以顛覆世人認知的話，頓時也就不管什么該不該顧及田佬的情緒了，臉上更是因此浮現出了極大的震驚。
“哈？…師父？您剛才不是還說祖師爺他們那樣的得道之人，似乎都會因為某種來自于天道的禁制，完全沒辦法把自己的道傳授給他人么？
現在這又是……”
“為師只說得道的先人們似乎都會受制于天道，可能也會承受不起傳道所帶來的后果，什么時候說過他們完全沒辦法把道傳授給他人了？”
“何況這也只是為師的猜測而已，并不能真正確定祖師爺們所遭遇的情況……而且，就算退一萬步來講，為師真的猜對了，難道在那些得道的先人之中，
也就一定不會有無視天道禁制的人了？”
田佬表情極為復雜的說道：“少，但不代表沒有，就像方才的小羽子一樣，總有人愿意為了某件事，棄自身安危于不顧，也不管事情到底是否正確，又是否會引起更加惡劣的后果。”
“得道之人的想法，咱們這些凡夫俗子不懂，或許在那位先人的眼中看來，他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正確的，只是留下的東西卻在錯誤時間，遇上了一群天不怕地不怕的愣頭青，
導致整個事情都因此走向了極端。”
話說至此，
老人抬眼看向自己這位不懂得放棄的弟子，因不想他今后調查八奇技的時候遇到更多危險，只能繼續開口說道：
“小江，為師之前說過的那些猜測，其實也是根據懷義那個大耳賊所說的一切，自己一個人在無聊的時候推測出來的，不能說是絕對正確，也不能說是絕對錯誤，
具體怎樣，
你師伯那個瞇瞇眼應該也比我更加清楚。”
“因為據懷義所說…”
“咱們正一天師府代代相傳的天師度，在某種程度上就等同于他們那些人所參悟的東西，一樣都是先人們在顧忌著天道的同時，通過某種手段強行留下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