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勁東隨著陳耀,大B,大飛和十三妹等人走進廳內,只見偌大的客廳裝潢的很是洋氣,大理石地面,意大利復古裝飾,墻壁上張貼著的也是西洋壁畫,放眼看去,宛若來到了西洋紳士之家,又有誰能想到這里竟然是香港洪興社大佬住的地方。
再看棕色意大利真皮沙發上,坐著一人,西裝革履,大背頭,差不多四十來歲,臉皮白凈,模樣富態,猶如富家翁,此時左手拿著一只中藥碗,右手拿著幾粒冰糖,愁眉苦臉正在服藥。
在他面前,站著一位五十來歲的女子,女子一襲白色唐衫,下面是褐色寬腿褲,腳下踩著黑色白底老步鞋,腦后留著一條又粗又長的麻花辮子,那辮子有些灰白,看起來很是扎眼。
女子正在勸男子:“我對你講過幾多次,苦口良藥,你只有喝了這中藥湯,你的感冒才會好。”
男子苦笑道:“我食西藥也可以的,你用不著這么麻煩給我煮這黃連湯!”
“你的毛病我還不知么?別看感冒是小病,可你打小身子弱,體虛內熱,只有我煮的黃連湯才能湊效。”
“有心了,阿春姐---不過你也不用盯著我吧,這碗湯藥我會用掉的!”男子語氣近乎哀求。
長辮女人:“我在你們家做自梳女四十幾年,你的性格我哪里不知---你和你弟弟天養從小都是我帶大,你嘴巴上說要用掉,我一扭頭,你卻是要倒掉的!”
停頓了一下又道:“吶,甜口的冰糖我也幫你準備好了,你只需要一口氣喝光,然后把冰糖往嘴里一填,一切就都好了。”
男子再次苦笑,眼看躲避不過,只好端著藥碗,一仰頭,一口氣喝光,再迅速把捏著的冰糖塞到嘴巴里,這才歷經大劫般松口氣,把藥碗遞給那女子道:“吶,阿春姐,你也有看到,這次我可沒有作弊,卻是一口氣喝光的!”
那阿春姐就笑了,“我就知你乖巧---喝了湯藥就好,你的感冒會馬上好起來的。”
男子就點點頭,又道:“不好意思啊,阿春姐,麻煩你準備幾杯茶水先,我客人來了!”
阿春姐扭頭看了陳耀和大B等人一眼,皺眉道:“你剛從荷蘭坐飛機回來,又生了病,現在還要開會?”
“忙嘛,我也無辦法的!”
女子就哼一聲,“那你也要注意身體。”
“曉得啦!麻煩你準備幾杯茶水哦!”男子幾乎是連哄帶騙,才把阿春姐支走,這才扭頭看向陳耀等人。
陳耀上前笑道:“蔣先生,你要請的人我帶來了。”
蔣天生點點頭,沖著大B等人笑笑:“還愣著做什么,坐呀,不用客氣,當自己家就行。”說完指了指自己對面的真皮沙發。
大B,大飛,還有十三妹卻不敢小看這個連吃藥都要被老人家哄的“蔣先生”,眼神猶豫了一下,這才分別坐下。
跟他們一起進來的葉勁東,師爺蘇和阿炮三人卻是沒有資格坐下的,就徑直站在旁邊,充當背板。
阿炮和師爺蘇兩人膽子沒那么大,站立之后幾乎都是雙手搭在腹部,眼觀鼻,鼻觀心,模樣畢恭畢敬,不敢四下張望。
葉勁東卻桀驁不馴,眼神肆無忌憚不說,還敢仔細打量那蔣天生。
恰好蔣天生也朝他看來,兩人目光一對視,葉勁東竟然沒有移開,反倒不卑不亢地平視過去。
對于葉勁東這種很沒禮貌的舉止,蔣天生微微皺了一下眉頭,卻沒說什么。
對于蔣天生來講,他這次之所以要陳耀把葉勁東帶來,并無太大原因,只是好奇葉勁東這個四九仔是怎么打敗大B頭馬陳浩南的。
對于陳浩南,蔣天生很是器重,沒想到還沒開始努力培養,就折斷了羽翼,因此,蔣天生才會對葉勁東好奇那么一點點。
坐下之后---
大B率先開口,擠著笑臉,硬著頭皮說:“蔣先生,沒想到你會這么快從荷蘭回來---荷蘭好不好玩,開不開心?”
蔣天生哈哈一笑,用手拍了拍沙發靠背,“荷蘭嘛,歸根結底還是洋鬼子的地方,不過這次也蠻有收貨的,我在阿姆斯特丹的一家古玩店,竟然買到了一把很不錯的唐刀!”
說著話,蔣天生笑瞇瞇地站了起來,“剛好你們來了,我就取出來讓你們大家幫忙鑒賞一下!”
說話間,就見蔣天生信步走到不遠處的展柜前,那展柜擺放著很多古玩瓷器,其中就有一把長刀。
蔣天生取下那把長刀,轉身慢慢撫摸刀鞘泛綠色的虎皮鯊紋,說道:“這把唐刀年代已久,卻鋒利無比;傳說日本人善于鍛造的太刀,也是根據我們的唐刀淬煉出來,因此,可以說我們的唐刀就是日本刀的祖宗!”
說著話,蔣天生咔嚓一聲,把手中唐刀抽出,只見寒光一閃,一把黝黑發亮的長刀就出現在蔣天生手中。
蔣天生放下刀鞘,雙手握刀,做了一個劈斬姿勢道:“一把好的刀,在刀客手中可削鐵如泥縱橫四海;在醫生手中可剜毒割瘤妙手回春!”
“可惜,我既不是一名好的刀客,也不是一名優秀的醫生,這把刀在我手中也算是明珠暗投咯!”
“怎么會呢?呵呵!”大B笑嘻嘻道,“蔣先生您雖不是刀客卻刀勢凌厲,氣勢如虹,雖不是醫生,卻能帶領我們力挽狂瀾,振興社團---在我眼里,蔣先生您可是一等一的大佬!”說完還豎起大拇指,一副五體投地崇拜模樣。
灣仔大飛和十三妹鄙夷大B的拍馬屁功夫,卻也不得不承認,大B言之有理,畢竟這幾年洪興社團之所以能發展壯大,還真就是在蔣天生的帶領下取得的。
“好,說得好!”蔣天生笑了笑,走到沙發旁,隨手將手中唐刀放置在茶幾上,笑道:“其實,洪興能有今日,你們也功不可沒!”
說著話,蔣天生習慣性地抄起茶幾上雪茄盒中擺放的雪茄煙,大B很是識趣地掏出打火機,起身,撅著屁股幫他點燃。
恰好這時阿春姐端了茶水過來,一看蔣天生要食雪茄煙,就放下茶水,奪過去道:“你感冒咩,還食煙?!”
蔣天生一陣苦笑,在阿春姐面前,他永遠像是一個孩子,而不是雄霸香江的洪興龍頭。
大B見阿春姐沖蔣先生發火,就忙說:“食少少,沒關系的。”
“你懂個屁!”阿春姐臉一板,直接懟大B道,“他要是身體和你一般好,我也就少操許多心!”
大B:“…?!”
一臉的尷尬,沒想到這個阿春姐這么不給面子。
再看蔣先生擺擺手,直接向阿春姐投降道:“好了,我不抽還不成么?你也就別再盯著我了!”
“這段時間,不許食煙,不許飲酒。”
“好,不食煙,不飲酒。”
在蔣天生舉手做了保證之后,那阿春姐這才辮子一甩,離開了大廳。
大B等人有些傻眼地看著這么驕橫的傭人。
唯有蔣天生習慣地搖了搖頭。
只有他知道,在他和弟弟蔣天養的心目中,阿春姐不僅僅是自家傭人那么簡單,從小失去母愛的兩人,一直以來都把阿春姐當成了母親看待。
而阿春姐對他們的愛更是超越了母親,事事關心,事事維護---畢竟只有真正關心和維護你的人,才敢這樣逾越身份與地位來呵斥你。
不能食煙的蔣天生明顯有些不自在,這是煙癮上來者的通病。
咳嗽了一聲,蔣天生這才調整好心態,對眾人說道:“我為什么會鐘意這把唐刀?那是因為我骨子里是一個守舊的人,我是個中國人咩,就要時時刻刻記住我自己的身份!”
“大家都有看到,平時我喜歡穿西裝打領帶,家里面的裝飾和陳設也都很西洋化---這是為什么?因為我想要把洪興社團國際化,想要國際化就必須要和國際接軌,就必須要懂得講洋文,食洋餐,用慣刀叉,食慣帶血的牛排半生不熟的蔬菜沙拉!”
蔣天生突然語氣加重,眼睛一掃對面三人,然后狠狠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膛,原本笑呵呵的臉上泛出一絲戾氣,“別人都認為我這樣做是表里不一,可我要說的是,從頭到尾我蔣某人都問心無愧!而我這輩子最討厭的人也正是那種表里不一,笑里藏刀,食碗面,翻碗底的反骨仔!”
“反骨仔”三字從蔣天生嘴中爆出,周圍溫度仿佛瞬間下降,變得冰冷刺骨!
再看大B,大飛,還有十三妹三人,如坐針氈,眼神開始變得慌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