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子,你說,他在瑯琊閣中處于一種怎樣的地位,是否有可能將瑯琊閣閣主取而代之?”
影子并沒有正面回答陳萍萍這個問題,他也回答不上來。瑯琊閣如今顯露在世人面前的,不過是冰山一角而已。
“其實你早已決定輔助于他,方才沒有言明,便是因為這個原因?”影子沉默片刻,沙啞著問道。
陳萍萍看了看墻角的那些冬草,上前撫摸了一下其中的一片略有些發黃的葉子,“我不喜歡給人做嫁衣。”
“江南暗探,除了名單上的,其它各方勢力還有多少?”
“還有不少,宮里的,長公主的,兩位殿下的。”
陳萍萍輕輕一折,將那片泛黃的病葉摘了下來,“都清理了吧!”
影子愣了一下,問道:“包括宮里的?”
陳萍萍沉默著。
影子明白了他的意思,拱手退下。
“與范閑一道動手,可以借此隱藏目地和行蹤。”陳萍萍最后補充了一句。
房間里就只剩下陳萍萍一人,光芒灑在他那斑白的發絲間,似乎在提醒著他,時光荏苒,歲月不再,斯人已逝。
“九品境界,位列瑯琊榜第九,身邊又有五竹護衛,地位應該不低,或許僅次于閣主,也未可知,若能取而代之…”
房間里,陳萍萍呢喃的聲音,細不可聞,斷斷續續。
外面,無一人敢輕易靠近那間屋子。
出了鑒查院,范閑終于松了口氣。
與這老狐貍待在一塊兒,總給自己一種錯覺,仿佛自己心里沒有任何秘密,被他看得一清二楚。
被人剝光的感覺,相信沒人會喜歡的。
郁悶,壓抑。
范閑方才認真觀察了一下,卻沒在陳萍萍的輪椅上找到那把極有可能存在的散彈槍。
當然,也或許是因為自己并不懂機關之術的原因。
看著那黑沉沉的天空,范閑心里暗暗嘆了口氣,這京都城,風雨欲來啊。
也不知道此次動蕩,天下命運最終會走向何方。
自己的未來,又在哪里。
無論如何,計劃已經到了緊要關頭,容不得一點紕漏。
最好的手段就是不斷增強自身實力和勢力,增加底蘊。
對于其他的,見機行事,見招拆招,迎難而上。
路過鑒查院城墻時,范閑瞥了一眼,自己之前射出的那柄飛刀已經消失不見。
此刻,鑒查院內。
“什么叫,刀不見了?”陳萍萍淡淡地聲音,讓人聽不出其中喜怒,讓那人后背涼颼颼的。
聽著屬下人匯報,說方才從遠方射出的那柄飛刀已經不知所蹤,陳萍萍心緒有些變換不定,臉色卻一如既往地,平靜得可怕。
“朱格大人方才命我去將那柄飛刀取回,備檔立案,以供陛下日后詢問之用,可我到墻邊一看,飛刀早已不知所蹤,這前后也只差一炷香不到的時間,屬下失職,請院長處罰。”
陳萍萍揮了揮手,那人謝過之后便退了出去,心中僥幸不已。
他可不想真的領略陳院長的懲罰手段。
陳萍萍雙指搓了搓衣角,若范閑看見這一幕,必然會驚嘆出聲,因為梅長蘇在思考問題的時候,手里也喜歡下意識地搓著些什么東西。
與陳萍萍此刻,一模一樣的動作習慣。
陳萍萍現在已經確定,鑒查院內一定有瑯琊閣的人。
而且肯定不止一個!
方才那么多人,只是一炷香時間不到,那柄飛刀就這么在眾人眼皮子底下莫名其妙地消失不見了。
除了自己人,沒有第二種解釋。
如今看來,在瑯琊閣之中,范閑很有可能就是在慶國境內的最高負責人,負責慶國諸多事宜。
至于華陰山,可能也不過是為了掩人耳目罷了。
在墻角之下,王啟年恭恭敬敬地站在哪里,見到范閑出來,連忙笑著迎面走來,正欲說什么,卻被范閑伸手示意止住了。
“你的事情,我從一開始便知道,怨不得你,方才,我也與陳院長說過,從今往后,鑒查院將你除名。”
“多謝大人不計前嫌,胸寬似海,英明神武…”
“得得得,越說越離譜。”
王啟年嘻嘻一笑,對范閑躬身執禮,“承蒙大人看重,老王我今后這條命就賣予大人了,是生是死,全憑大人一句話,只要能效犬馬之年,區區性命,不足為惜。”
范閑上前伸手將他扶了起來,卻沒想到這貨話風立轉,繼續說道:“只是希望大人莫要忘了,答應我的每月五十兩銀子,若王某不幸犧牲,還望大人看著點情誼,加錢。”
范閑無語扶額。
“為了感謝大人的知遇之恩,老王我今天豁出去了,我請客,咱們出去奢靡一把。”
見王啟年說得豪氣沖天,范閑正準備問一句,是不是要請自己去醉仙居逍遙一番,哪曾想,只見這貨脫下鞋子,一番搗鼓,從里面抖出兩枚銅錢。
然后,在他的帶領下,兩人來到了京城小吃街的一家面館。
范閑很是無語,“你說的請客,奢靡,指的就是這個?請我吃路邊攤?”
“大人,你了莫要小看這路邊攤,俗話說,美味在民間,這家面可是全京都最好吃的,你待會兒嘗嘗就知道了。”
老王與那商販一番嘀咕,最終成功讓他多給范閑那碗加了些肉沫。
范閑嘗了一口,味道還行,中規中矩,但與藍衣的廚藝相比,那是一個天上仙瓊,一個人間雜釀,根本沒有可比性。
說好的奢靡,說好的請客,說好的美味。
就這?就這?就這…
就在范瞞腦門兒黑線的時候,范思轍出現了。
“你們怎么還在這兒吃上了?哥,藍衣姐姐、紅衣姐姐,和我姐,天天開小灶,什么美味吃不著,你至于嗎?”
范閑心里夸贊了一句,算你小子有眼光,嘴上卻沒說什么。
要尊重人家的勞動成果。
不喜歡吃,可以不吃,但不能否定和批評人家的手藝。
范閑問道:“你怎么在這兒?”
“我剛剛從茶館聽書回來,說的是一個叫玉面賤客的劍客,一手柄長槍,輕功水上漂,斬敵三千,鮮血染紅三千海域。可惜了,那說書先生不敢透露玉面賤客的名字,否則,哥,你若是將他寫成書,一定大賣。”
范閑嘴角抽搐了兩下,無語問道:“既然是賤客,咳咳咳,說錯了,劍客,那他為什么使的是槍?”
范思轍一臉問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