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林軍,十萬大軍,千夫長以上高級將領,排除被林珙臨時帶走的心腹之外,今日,全部匯聚一堂,商議當前困境解決之法。
“主帥因私廢公,實在糊涂!”
“程老哈,你不要在這里打什么馬后炮,主帥走的時候你怎么不攔著?”
“秦書生,你吼什么吼,我耳朵不聾,攔?主帥要走,你我誰攔得住!”
一文,一武。
一個文氣秀才模樣,一個五大三粗,滿嘴胡須,截然相反的兩個人。
至于真實姓名,早已沒人記得了,只怕他們自己也忘了罷。
大家彼此之間,平時都稱呼彼此外號。
軍人之間的情誼,是在無數次死亡邊緣,無數次血海尸山中建立起來的,其他人很難懂,也不可能懂。
在生死之間,可以放心的將自己的后背交給別人,這便是軍人之間的情誼。
“你們兩個,每次見面都要互相懟幾句,能不能講點武德,讓老夫安靜一會兒!!!”
一個老將,把頭盔摘下,看向兩人,呵斥道。
老將名為廉士杰,天生神力,使得一手破軍錘法,在軍中威望頗高,是千林軍建立之初的元老級人物。
為人很講義氣,也很具才華,當年隨陛下南征北戰,屢屢為先鋒,立下過汗馬功勞。
可他為人太過耿直,曾頂撞過年輕時的慶帝,而且不止一次,以至于,他這位最有可能當上千林軍主帥將軍的老人ꓹ最后只是當了一個千夫長。
或許這不是慶帝的意思,但下面會有許多人,以為慶帝就是這個意思。
朝廷之中ꓹ整天揣測圣意的人ꓹ大有人在,廉士杰便是被這些人穿了小鞋。
慶帝不可能不知道這件事ꓹ但他也只是選擇了默認。
后來,幾經波折ꓹ林珙擔任千林軍主帥將軍ꓹ廉士杰又在行軍布陣方面與林珙多有不和。
在林珙看來ꓹ這老匹夫也忒不給自己面子了些ꓹ屢屢在自己分布作戰任務,安排行軍布陣的時候ꓹ這老頭兒老愛指出自己的這里不行ꓹ那里不對,某處不太合理。
而且常常當著全軍將領的面。
這讓林珙多次下不來臺。
所以,他這個千夫長又降為了百夫長。
直到千林軍發生如今變故,遇到了難題,才有很多人想起了這位老將ꓹ這不,趕緊將他請出來坐鎮,穩定軍心。
否則,今天的會議之上,全部是千夫長以上的將領,卻怎會有他這老匹夫一席之地。
廉士杰膝下無子,一生孤苦,年少時便從軍,直到今天。
在軍中,就數他的年紀最大。
所以,林珙就算是不喜歡他,也最多是將他降為百夫長,然后隨便找個差事,將之閑置一旁。
眼不見心不煩。
“老將軍,您老別只顧擦頭盔啊,您倒是說說,現在該怎么辦?主帥身死京都,這里又是前線,大戰一觸即發,下面軍心不穩,恐怕會生大亂子啊。”
“慌什么,一群年輕人,毛毛躁躁的,就不能讓老夫先歇歇,方才收到你們的快馬傳令,就一刻不敢耽擱地往這里趕,大意了,沒有閃,扭到腰了。”
程老哈有些迷糊,摸了摸后腦勺,疑惑地憨聲問道:“老將軍,閃到腰與你擦頭盔,有什么關系嗎?”
廉士杰老臉一紅,由于常年在戰場上南征北戰,皮膚黝黑,傷疤累累,卻也看不出來。
廉士杰環顧四周圍成一圈的將領,然后瞪了一眼程老哈,道:“全軍上下,就你聰明?”
老哈尷尬摸摸頭,嘿嘿一笑。
“軍心不穩,兩個原因。”
“敢問老將軍,是哪兩個原因?”那文人模樣的將軍,對老將執禮,問道。
廉士杰看了他一眼,說道:“人人都叫你秦書生,你卻是員猛將,行軍打仗,兇狠勁兒不輸于程老哈。”
“軍心不穩,原因有二。”
“其一,林珙那毛頭小子,行軍打仗,布陣之法雖與老夫有所不同,卻也著實是一個將才,頗有謀略,在軍中很得軍心,如今他死于非命,軍中無主帥,軍心動搖,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那敢問將軍,此局何解?”一個身背箭囊的將領問道。
“此事倒也簡單,只需朝廷盡快任命主帥之人便可。”
“那原因其二呢?”
廉士杰一一看過眾多將領,眼神微微暗淡了幾分,“這第二個原因,便是因為這三州水災了。咱們千林軍,軍中兒郎,大都來自這三州之地,如今家鄉遭受天災,家人生死不知,下落不明,自然軍心不穩。”
這下,沒有人在詢問老將,此局何解。
三州災情不解,此心難為。
在座的將領之中,也有很大一部分人是來自三州之地。
這其中便有秦書生。
程老哈拍了拍秦書生的肩膀,憨聲道:“當今陛下圣明,是個難得的明君,他必然不會讓三州父老鄉親受苦太久的,相信陛下!”
“我們要相信陛下!說得好!沒想到,你程老哈在關鍵時刻,倒是最明事理。”廉士杰夸贊道。
“相信陛下!”
“相信陛下!”
“相信陛下…”
不知源頭從何而起,吶喊聲越傳越遠,越傳越多。
聲音,也越來越大。
三軍之聲,響徹天地,五雷震霄。
緊接著,三軍將士,臉上恢復了往日的神光,神采奕奕,手中的兵器,握得更緊了些,站姿,抬頭挺胸。
是的,他們還有陛下。
陛下,從未讓他們這些將士失望過。
在三軍的威嚴肅靜中,突然,一道聲音仿佛從天際而來。
“圣旨到!!!”
來人是個高手,至少是一個八品以上的高手,而且,還很有可能有獅吼功一類武技傍身。
一人,一馬,聲音卻清晰地傳遍整個軍營。
方才,三軍的那句全體嘶吼聲,“相信陛下”,讓他這個已經退軍多年的,曾經的軍人,體內的熱血仿佛又被喚醒了。
果然,軍隊才是自己最親切的地方。
三軍千夫長以上將領全部跪下接旨。
來人一身白袍,身背雪寒銀槍,紅纓點綴,頗有高手風范。
于馬背之上,他也懶得念那些文縐縐的措辭,直接開門見山道:“命,百夫長廉士杰,暫任千林軍主帥將軍一職,整頓軍紀,恪守軍規,堅守防線,不得有誤,欽此!廉士杰,上前接旨!”
“廉士杰,領旨!”已逾中年的老將,匐地領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