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建故意把書冊往案桌上拍了一下。
范閑應聲睜開眼睛。
“怎么樣,睡得香嗎?”
聽到范建這樣的提問,再加上他那臉上的怒容,范閑只是愣了一下,也就明白了怎么回事,笑笑,答道:
“還行!”
“要不要我命人給你準備點床鋪棉褥之類的?”范建笑了。
范閑訕訕一笑,擺手,“不用,不用,我自己去拿就好。”
“你還真敢想!”范建更氣了。
也不知道自己會不會被這小兔崽子氣得少活幾年。
“說說吧,你未來有什么打算?”范建終于開始進入正題了。
范閑記得很清楚,原著中,他接連說出了肥皂、玻璃、白砂糖的制作方法,說憑此可以富足一生,可惜,這些東西早就被自己那個便宜娘親很多年前就已經給制作出來了。
自己之所以沒有聽說過,也沒有見過,那是因為這些東西都只是貴族在用,只有在那些大城市才有流通。
澹州那個地方…
是個山清水秀的——鄉下!
所以,自己不但沒見過,就連聽都沒聽說過。
最后,范閑也不得不感嘆,“既生兒,何生娘啊!”
現在,范建問出了同樣的問題,范閑想也沒想,脫口而出,回答道:“混吃等死。”
瞬間,范建臉都綠了。
“你就不能有點遠大理想?”
“遠大理想,我想想啊?”范閑有模有樣地摸著下巴,恍然想起,說道:“我最大的理想就是成為一個美女收藏家。”
范建已經忍不住想要揍人了。
主要是范閑這小子實在是太混賬,他是皇子,自己是臣子,再說,這小子可是個真正的狠人,殺人不眨眼的,萬一自己揍他一頓,他還手怎么辦,那自己這張老臉可就丟盡了,于是范建硬生生忍住了動手的沖動。
京都常有二世祖的流言,也不知道這個名詞從何而來,但是現在范建總算是親眼見識到了什么叫作真正的二世祖,也正在明白了這個名詞的意思。
提起對未來的規劃打算,范建是想慢慢引出范閑的婚事和內庫這兩個話題的,可是現在,被范閑兩句話全給封嘴了。
“人生規劃是混吃等死,人生最大的理想就是美女收藏家,你品,你細品…”
“什么混賬玩意兒啊這是!”
“也不知道是哪個混賬東西,竟然搞出這么個混賬兒子。”
在火氣沖天的瞬間,范建在心里把慶帝給罵了一遍,也渾然沒有注意到。
范建發現,不能和這小子說太多話,最好是不說話,不見面,有什么決定,自己先斬后奏就行,否則非得被氣死不可。
“陛下口諭,你和郡主林婉兒的婚事,擇日舉行!”范建直接來硬的,陛下口諭,我看你小子怎么辦。
“有圣旨嗎?”
范建愣了一下,他也是個聰明人,立刻明白了范閑是什么意思,但還是不愿相信心中的猜測,于是解釋道:“既然是口諭,自然沒有圣旨。”
“沒有圣旨,就不算抗旨不尊,這個婚,我不答應!”
范建已經在磨牙了,是可忍孰不可忍。
忽然,范建神秘兮兮地看著范閑,笑了一下,說道:“這林婉兒可是個難得的美女。”
范閑立刻改口:“那我考慮一下。”
范建臉色很是復雜難看。
你特么!
一聽說是美女,立刻改口。
美女收藏家,希望在面見陛下的時候,你小子也敢這么說。
范建現在突然很想親眼看到,等慶帝知道范閑的人生規劃和人生理想的時候,會是一種怎樣的表情。
雖然這是第一次見到自己這個多年來名義上的父親,姑且就算是義父吧,范閑對這個義父印象還是很好的。
看得出來,他是真的在意和關心自己。
從感情上說,范閑信任范建這個義父,但是從理智上,自己還是必須要杜絕一切隱患,現在還不到正可以信任的時候。
還有一點就是,范閑不想過早的把范府牽扯到自己的陰謀中來。
現在還不是時候!
有感情,是為人,有理智,是為強者,既有感情,又擁有理智,而且能夠很好的把握兩者的界限和進行協調,這才算是正在的王者。
只有感情,就算站到了人生的最巔峰,也很快就會跌落神壇。
只有理智,縱能名傳千古,最高處的一覽眾山小,卻也孤寂不勝寒。
范建從書架上拿出兩本很大的冊子遞給范閑。
“這是什么?”
“內庫紀事,好好看看,對你將來掌管內庫有很大的幫助。”
范閑心中不以為然,對于內庫的發展史,每一分錢的由來和去處,瑯琊閣都有著非常詳細的記載,甚至包括被二皇子聯合長公主貪墨的那一部分,也詳細記錄在冊。
雖然心中明了,但范閑還是問了:“內庫,我娘當年所建立的商會,這與我有什么關系?”
范建瞥了范閑一眼,這熊孩子現在終于問了一個勉強像樣的問題。
“陛下口諭,誰能娶林婉兒,就能從長公主手里接過內庫的掌控權。”知道范閑不了解這其中的密密,范建接著說道:“長公子至今未曾婚配,但與丞相林若輔私有一女,便是這林婉兒。”
“私生子配私生女?”范閑低聲說道。
范建假裝沒有聽到這句話。
這時候,書房外突然傳來腳步聲,來人好像很著急,很匆忙,一路小跑著過來的。
“老爺,老爺,你快去看看思澈吧!”
范建上前開門,看向火急寥寥的柳如玉,斥道:“何事如此慌張,一點禮儀都不顧,慢慢說。”
“老爺,思澈他中了妖術,動不了了!”柳如玉顧不上范閑也跟在范建身后,急慌說道。母憑子貴,如今范思澈出了事,她怎能不慌。
“胡說,這世間哪有妖術!”
“老爺,是真的,思澈在院里已經站了三個時辰了,動不了,全身僵硬,只是眼淚嘩嘩流著,您快去看看吧。”
“帶我去!”
三個時辰,那就是六個小時,范建雖然不相信妖術,但也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跟在柳如玉身后,朝中院走去。
聽完柳如玉的述說,范閑心里跟明鏡似的,很清楚這是怎么回事,于是也跟了上去。
同一時間,若若的閨房,紅衣突然拍了一下姐姐藍衣的腿,驚道:“哎呀,我忘了一件公子交辦的事兒了!”
這個看上去好像沒有什么不妥,但是兩人一起長大的藍衣看著妹妹這副神情,心里明白著呢,妹妹每次說撒謊的時候,都是這副驚訝的表情,一分不多,一分不少,而且還會習慣地拍一下姐姐的大腿,極少拍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