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庭老祖不緊不慢飛離深坑,他有月竅圖在手,篤定丁醒三人逃不出白梅水府,受困在區區百十里的空間內,只能淪為砧板魚肉,任由他宰割。
他自認盡掌戰場局面。
早前為了干掉莫非老怪,他把身上最強的幾記殺招全部釋放出去,此刻只剩幾件普通法寶可以使用,雖說攻擊手段不多,打擊力也不算強,但他法體毫發未損,以他金丹期的全盛法力,殺掉丁醒三人照樣是十拿九穩。
他絕無陰溝翻船的可能。
也難怪他會如此自信,玄胎期與金丹期的法力實有天淵之別,這是一個大境界的差距,他過去打殺玄胎期修士,往往都是一招斃敵,即使假丹期的巔峰修為,在他手上也走不了三招五式。
昔年在月紙國的湛青靈泉外,他只用一掌就拍死伍媛芳,若非當時呼延蘿、石翻、伊繼才施展大運天樓功,讓他忌憚瓊臺派的報復,他不會允許呼延蘿存活至今。
今次他獨斗丁醒、莫仇子、忘陽老魔,仍舊認為他可以展開一面倒的屠殺。
可惜他嚴重低估這一次的對手。
尤其是丁醒。
在他飛出深坑之際,尚未認準敵手方位,見一記墨色彎月先行打來,那月上妖氣濃郁,但妖力并未達到比肩金丹士的程度。
他頓一甩袖,祭出一柄淡藍色的小圓鏡,繞著肉身呼呼旋轉,霎時凝結一層藍色光圈,圈上隱隱有金紋流轉,這是他的護體‘金瑚鏡’,昔年他沖上金丹后,煉制的第一口本命法寶就是此鏡。
他自幼長在南海島嶼,修行所需材寶一應來自大海,‘金瑚鏡’是他采集海底鐵珊瑚,并糅合金精煉制而成,他覺得單此一鏡,即使站著不動,讓丁醒三人前來圍攻,也未必能傷他一根毫毛。
但墨色彎月威能奇異,到了身側,并沒有射向他法體,而是繞空大漲,化為一輪丈許高的墨月,把他與‘金瑚鏡’一塊封在月中。
這妖月有些邪門。
恒庭老祖極是詫異,他發現自己身處墨月之中,視線完全受阻,神念也被徹底封禁,他眼中除了一團黑漆漆的色彩其它什么也看不見。
他現在已經‘失明’了,根本鎖定不了丁醒三人的方位。
他探手出去,感應到墨月僅僅是一團薄薄霧氣卻能融合在‘金瑚鏡’的藍圈內,確切的說是與他的法力相融,即使他收回‘金瑚鏡’也不能把墨月給驅散因為只要他施法,墨月就會如影隨形。
以他幾百年的廣博見識竟然甄別不出墨月的神通來歷。
實在太過詭異玄奇。
此時被墨月所困他不得不停滯在半空暫時無法對丁醒三人發起攻勢。
但他也沒有絲毫驚慌,眼睛看不見,聲音卻仍舊可以聽見,他即刻蓄積法力在耳邊開始聽聲辨物。
一邊思索破解墨月之法。
丁醒三人卻浮空不動,連氣息都給徹底摒閉不給他攻擊機會。
“這一道月法有什么神通,竟然把這老怪給逼的不敢動彈?”忘陽老魔著實欽佩丁醒與莫仇子,先手一擊,就已經掌握了戰場主動權。
傳音時他不禁大膽暢想,說不定今天能夠做一次碎丹手,把金丹修士挑落馬下,這絕對是修仙界一等一的雄風神威啊。
“墨月是一種禁神妖術,這老怪已經變成瞎子,但他應該沒有聾,只要我們施法出來,方位有可能暴露給他。”丁醒側頭打量融合的小書妖,頗為驚嘆此妖天賦,墨月的禁神之力極其不凡,即使丁醒的第三法目也無法穿透。
這樣一來,恒庭老祖無法隨心所欲展開攻擊,丁醒三人的壓力會大幅減低。
丁醒又對兩人說:“這老怪的法力太強,普通攻擊就是給他撓癢癢,非但傷不了他,反而會被他鎖準位置,對我們窮追猛打,我們需要給他來一記狠手!”
他的意思很明確,要么不出手,一出就要施展致命殺招。
他手上倒是有一顆血牙鉆,如果以廣元卦增幅鉆力,有望打出法寶威能,但他判斷不出‘金瑚鏡’的品階,擔心擊不穿此鏡,就算僥幸穿透,余威也未必能造成恒庭老祖的肉身損傷。
金丹老怪的防御,對于玄胎修士而來,幾乎是無懈可擊的。
忘陽老魔聽了丁醒說辭,翻手握住一根魔角,嬰兒臂般大小,角尖細如松針,銳利無匹。
“這是一頭五階犀妖的獨角,專破金鐵之物,如果老夫拼著此角不要,盡釋此角妖力,應該能扎穿那老怪的護體寶鏡,但此角不以速度見長,一旦祭發出去,肯定要被那老怪感應出來,恐怕尚未射到他身邊,就要被他躲開。”
五階大妖能夠力敵金丹期修士,忘陽老魔打算毀掉犀角,與‘金瑚鏡’玉石俱焚,但以金丹修士的遁速,他極可能射不中恒庭老祖。
“無妨!我的法門有瞬遁之力!”丁醒朝他指了指月紙門:“你把魔角打入此門,我護送它一程,直接把它傳到那老怪身側,讓那老怪想避也避不開!”
祭角時丁醒會以廣元卦增強魔角的威力。
但是只有一根魔角,頂多破掉‘金瑚鏡’,幾乎無望傷到恒庭老祖。
莫仇子隨之取出一顆核桃大小的墨球,這是從一頭墨魚大妖體內提煉出來的劇毒之物,可以尾隨魔角身后,倘若魔角能夠建功,墨毒就能直指恒庭老祖的命門了。
三人定下計策,果斷出手。
只見丁醒迎前拋出一座月紙門,直落恒庭老祖數丈開外,這老怪探聽到紙門的呼嘯之音,正欲側身躲避,魔角已經從門中射出,悶頭撞在‘金瑚鏡’上。
整根魔角橫在鏡外,角身顫顫抖抖,好似鳥兒啄木一樣,角尖在鏡面叮叮的不停鑿擊。
起初‘金瑚鏡’藍芒爆閃,任憑角尖如何沖撞,都不能在鏡面造成絲毫痕跡,兩寶像是斗的旗鼓相當。
但隨著角面忽然裂開,涌出一條條螺紋狀的氣流,形成魔云小風暴,在鏡面兇猛一攪,原本閃亮的鏡光瞬間黯然失色。
轟隆!
那股小風暴如同錐子般,在‘金瑚鏡’上扎出一道窟窿,忽又自毀崩潰,掀起一股沖擊氣波,直把‘金瑚鏡’震的搖搖晃晃,隱隱有了四分五裂的跡象。
恒庭老祖見此一幕,忽然抬指一點,飛快穩固鏡身,即使鏡面出現損傷,卻也沒有喪失靈性,鏡光映照的藍色光圈仍舊環繞在體外,保護著他的肉身。
但丁醒三人的這一輪聯手攻勢,一環扣一環,魔角僅僅是先鋒,莫仇子的毒球緊隨其后,化作一道幽光,鉆入‘金瑚鏡’的窟窿里。
不待恒庭老祖有所反應,毒球已經碎開,彌漫出稠密墨云,眨眼就淹沒了恒庭老祖的肉身。
這種墨云的毒性極強,驟一擴散,那層藍色光圈就被腐蝕的千瘡百孔,‘金瑚鏡’搖搖欲墜,即將被墨云摧毀。
丁醒三人見恒庭老祖空門大開,無不是心潮澎湃,士氣倍增,他們能聯掉恒庭老怪的一件法寶,就可以采用相同策略,把恒庭老祖的防身之寶一件件剔除,直至耗空這老怪的法力,重創這老怪的肉身。
可惜事與愿違。
就在毒墨發揮余力時,鎮禁恒庭老祖身側的墨月忽然潰散,墨月一消,這老怪瞬間沖天飛起,一舉擺脫毒墨,他的視線也重新恢復,那雙冷酷眸子,透著咄咄殺氣,瞄準了丁醒三人。
關鍵時刻,墨月怎么會突然消失的?
丁醒三人扭頭一看,見小書妖與小墨妖已然分離出來,但它們活蹦亂跳,不見任何傷勢,絕不是遭到恒庭老怪的秘密攻擊,妖力也仍舊旺盛,并不像被克制的樣子。
那莫仇子與小墨妖心念相通,他此時深皺眉頭,對丁醒說道:“墨兒出世時就被種了血咒,導致妖血排斥,不能持久與月獸合體,它們需要調息一陣,才能重新困鎮恒庭老怪…”
如此緊張的局勢,又哪里有時間等待兩妖?
莫仇子尚未與丁醒解釋完畢,恒庭老祖的反擊已經展開,先手拋出一座墨峰,直落莫仇子頭頂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