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三百章 信仰
圣都——拉波納，這片土地上曾經最大、最繁榮的城市。
它是經濟、文化、宗教的中心，被譽為全世界最安全的地方，是所有人類的驕傲。
可現如今，卻已經衰落到連維持治安都費勁的程度。
由于人口外逃，大片城區已經徹底淪為廢墟和鬼蜮，原本繁華的市集也只剩下靠近中央大教堂的那一小段。
為了更好的保護自身安全，教會甚至下令在城內修筑了第二道城墻。
至于最外邊哪一層，早就徹底廢棄。
甚至白天的時候，商人和旅者只敢在巡邏隊的護送下靠近那殘破不堪的大門。
不然無論是隱藏在廢墟中的妖魔，還是盤踞在舊房子里的盜匪，都能輕而易舉的要了他們的命。
除此之外，教會還廢止了原本禁止大劍入內的規定。
因為如果沒有大劍定期對隱藏在周圍的妖魔進行清剿，估計就憑城內所剩不多的這點人口，恐怕早就已經統統死光了。
所以現在的教會，早已經選擇躺平，接受自己衰落乃至最終要走向滅亡的殘酷事實。
其高層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腐化，憑借以前靠玩弄信仰收斂的財富，每天過醉生夢死的生活。
最典型的例子，就是在教堂附近那一條多出來專門從事特殊服務行業的街道，以及街道門口站著衣著暴露的年輕女性。
要知道在十年前，這種服務行業在圣都可是被明令禁止的。
一旦被抓住，輕則會被驅逐出去，重則有可能上火刑架被明正典刑。
但是現在…
這里已經是教會高層和軍官們最喜歡光顧的地方了。
畢竟聰明人都知道自己最終難逃一死，那為什么不及時享樂呢？
尤其是教會積累的龐大財富，與其最終便宜別人，倒不如趁現在全部花光，盡情享受美食、美酒和女人。
事實上，人從站在道德制高點到跌落進欲望的深淵，遠比自己想象中要快得多。
盡管一些主教也嘗試著推動一些法令來改善這種情況，可收效甚微，嚴重的還會遭到手下的暗殺。
最后結果就是再也沒有人愿意站出來力挽狂瀾，大家一起躺平了擺爛。
看著蕭條的街道，還有周圍濃妝艷抹、展露出大片白花花胸膛和大腿的“姐姐”，拉基整個人都陷入了震驚之中，滿臉通紅低頭盯著自己的鞋子。
從小地方走出來的他，哪里經受得起這種刺激，下半身更是不受控制撐起了小帳篷。
艾倫敏銳察覺到了這一點，立刻走到近前調侃道：“哎呀呀，有反應了呢。要不要我帶你去里邊逛逛，順便找兩個大姐姐幫你從男孩變成男人？”
“不…不用了！”
拉基下意識夾緊雙腿拼命搖頭，甚至不敢去看一旁克蕾雅的臉色。
“放松，別那么緊張。你這是正常生理反應，沒必要那么害羞。就像我說的那樣，男人好色一點、變態一點有什么錯？要說有錯，也應該是那些宣稱創造了人類的神明。是他們把男性設計成這個樣子。”
艾倫趁機又開始向這個可憐的男孩灌輸歪理邪說。
沒辦法！
誰讓這個小家伙的反應總是那么有趣呢。
而且他一直想要知道，拉基對克蕾雅的感情究竟是怎樣的。
是將其視作自己的親人或者姐姐？
還是單純感激對方收留了自己，不至于最終落得橫死街頭？
又或是青春期少年對異性懵懂的好感？
但可惜的是，這個問題估計連拉基自己都沒搞清楚。
就在艾倫肆無忌憚調戲眼前這個男孩的時候，克蕾雅終于有些看不下去，用冰冷的聲音喝止道：“夠了！你究竟想要干什么？為何一直跟著我們？”
“沒什么特別的目的，只是閑著沒事打發無聊的時間。更何況，我又沒有打攪你執行任務。”艾倫一臉無辜的聳了聳肩膀。
“混蛋！那艾莉娜怎么說？你可是把她給擄走了！”克蕾雅強忍著心中的怒火質問道。
“不！你錯了！我是救了她。如果沒有我，你覺得她現在的結果會是什么樣子？被你砍下腦袋變成一具尸體？這是你想要的結果嗎？”艾倫意味深長的反問。
瞬間！
上一秒還怒氣沖沖的克蕾雅，下一秒就恢復了冷靜。
因為從代理人魯路的口中，她大概已經猜到了一點真相。
所以明白艾莉娜落在艾倫手上是最好的結果，起碼能保住命。
但同樣的，克蕾雅也相當不爽艾倫對自己最好的朋友動手動腳。
尤其是摟在一起那樣充滿曖昧的動作，讓她有一種想要將其砍死的沖動。
最終，經過激烈的心理斗爭，克蕾雅終于冷哼了一聲，暫時把這件事情放下。
不放下也不行。
在實力足夠強大之前，她根本沒有能力奪回艾莉娜。
就這樣，三人很快找了一家還算干凈整潔的旅店住了下來，準備等天黑之后前往大教堂，找發布委托的主教詢問情況。
可還沒等到天黑，一陣喧鬧嘈雜的聲音從遠處街道傳了過來。
只見一支足有三十人組成的隊伍騎著馬，緩緩沿著中間的大道前行。
他們當中有男有女，所有人都穿著統一的銀色鎧甲，胸口佩戴一個散發著金色光芒，像是太陽一樣形狀的徽章。
“圣光教會？！”
克蕾雅瞳孔驟然放大，滿臉都是震驚和難以置信。
早在組織總部內接受訓練的時候，她就被教導這個世界有兩股勢力絕對不能主動招惹。
一個自然是由艾倫統治的西方之地，而另外一個就是南方的圣光教會。
后者最明顯的標志，就是這枚像太陽一樣散發著光的徽章。
據說凡是佩戴這種徽章的人，都掌握著名為圣光的能量，不僅可以用來治愈傷口和疾病，還能用來灼燒敵人。
不少越境的妖魔，就是被這些佩戴徽章的人輕易殺死，連尸體都會變成黑色的焦炭。
可讓克蕾雅感到不解的是，圣光教會跟圣都可是死敵。
當年雙方因為信仰的問題，差一點就爆發了宗教戰爭。
但是現在，圣光教會竟然堂而皇之走在圣都的街道上，前方甚至還有教會的士兵負責開路。
“圣光教會是什么？”拉基小心翼翼的問。
從小鎮上走出來的他，與組織控制下的大多數平民一樣，對外面的世界幾乎一無所知。
克蕾雅頭也不回的解釋道：“是一個在南方發展壯大的宗教組織。他們信仰一個叫做圣光的東西，并以此為紐帶把南方所有的城市、村莊維系在一起結成聯盟。看來這里要發生大事了呢。”
“是啊！這里要發生大事了。”艾倫抿起嘴角把目光投向隊伍最前邊那個熟悉的身影。
矮小的身材、金色長發、碧綠色的眼睛，還有腦袋上那一小撮搞搞翹起永不屈服的呆毛…
毫無疑問，為了配合他演好這場戲，阿爾托莉雅親自來了。
兩人顯然都注意到了對方，不動聲色的交換了一個眼神，然后便沒有了下一步的動作。
大概十分鐘左右，使團便在士兵的帶領下進入到大圣堂內部。
經過十年前那場大屠殺過后僅存的幾位主教早已等候多時，梅爾斯主教更是主動上前一步，單手撫胸深深的鞠了一躬：“歡迎您的到來，高貴的圣女。”
“謝謝！”
阿爾托莉雅十分矜持的點了下頭作為回應。
說實話，她對于圣都和教會的第一印象并不好。
不管是那些死氣沉沉的街道，還是充滿墮落氣息的特殊服務場所，都讓她覺得很不舒服。
除此之外，大部分神職人員對自己信仰的神也嚴重缺乏最基本的敬畏之心。
或者說，他們干脆就是把神當成一個用來招搖撞騙的幌子，其本質不過是為了斂財和享樂。
梅爾斯主教無疑察覺到了對方眼睛里那一閃而逝的輕蔑跟鄙夷，趕忙苦笑著解釋道：“圣都拉波納以前不是這個樣子的。我們的教會曾經有許多虔誠的神職人員，數以百萬計的信徒。但自從經歷了十年前那場可怕的殺戮和動亂后，一切就朝著無底的深淵滑落。”
“你是指那場妖魔入侵造成的慘劇？”阿爾托莉雅用不是很確定的語氣問。
“沒錯！就是那次可怕的屠殺，讓幾乎所有信徒都對神的存在產生了懷疑。一些激進的人甚至認為，神原本就是不存、被虛構出來的東西，不然的話為何沒有降下神跡來拯救圣都。從那之后，大批市民便開始紛紛舉家逃離，覺得這個地方已經遭到了詛咒。”
在說這番話的時候，梅爾斯主教的語氣中充滿了苦澀跟無奈。
作為教會衰落的見證者，他內心之中充滿了絕望，甚至有好幾次想要通過自殺來獲得解脫。
可一想到自己死后，整個圣都極有可能會瞬間分崩離析，就不得不放棄了這樣的念頭，繼續苦撐著。
“那為什么選擇我們呢？我沒記錯的話，你們應該是我們為死敵才對。”阿爾托莉雅提出了一個困擾自己的問題。
要知道她這次造訪，可不是自己主動要求的，而是圣都教會這邊發出了邀請。
“因為信仰！雖然我們信仰的神不同，教義也有非常大的差異，但你們至少擁有信仰。相比之下，西方之地或許富足，但那里的領主和人民卻沒有什么信仰，反而貪婪的追求金錢、權利和物質享受。”梅爾斯主教不加思索給出了自己的理由。
在他這種一輩子生活在宗教氛圍的人看來，愚昧的民眾必須要有一個神來統一精神世界，否則整個社會就會不可避免的墮入邪惡，充滿紛爭和動蕩。
既然教會的神不行了，那就讓另外一個神來試試。
“條件是什么？別告訴我，你們愿意無條件讓出圣都。”阿爾托莉雅摸著下巴露出了感興趣的表情。
梅爾斯主教二話不說，把早已準備好的清單從口袋里掏出來遞了過去：“給！這就是我們的全部條件。如果您同意，那么從現在開始，我們這里所有的神職人員就會全部并入圣光教會，從此自后散播圣光的教義。”
阿爾托莉雅接過來大概掃了兩眼，不動聲色的還了回去：“抱歉，這些條款太過繁雜，我需要幾天考慮時間。”
“沒問題！我已經為您和您的隨從安排了住處和美味的食物。您完全可以先吃點東西，然后再洗去旅途的疲憊好好休息一晚。”說著，梅爾斯主教給身后的隨從打了個手勢。
后者心領神會，立刻帶著阿爾托莉雅一行人，前往大教堂不遠處最華麗的房子。
那是昔日主教們開會，討論教會發展方向的地方。
可隨著十年前那場瘋狂屠殺，主教都快成為稀有動物了，自然也沒必要預留那么大的會議室。
所以梅爾斯主教索性下令，將其改造成一個專門用來款待高級訪客的地方。
而第一個住進這里的人，自然就是當年前來討伐覺醒者的大劍。
親眼見識過覺醒者可怕力量的教會，第一次正確認識到了組織所擁有的驚人實力，從此之后便取消了禁止大劍入內的規矩。
目送圣光教會一行人消失在走廊的盡頭，梅爾斯主教終于稍微放松了一點，頭也不回的問：“你覺得這位圣女和她身后那些年輕的教會騎士如何？”
“很強！非常非常強！我敢保證，如果這位圣女動起手來，整個大教堂內絕對不會有一個活人。”一名全身上下籠罩在兜帽下的女人輕聲回答道。
“哦？那跟你比呢？”梅爾斯主教明顯感到有些意外。
“如果她愿意的話，隨時可以像捏死螞蟻一樣捏死我。主教大人，請不必再試探了。圣光教會所擁有的力量，根本不是你我所能揣測的。所以放棄不切實際的想法，老老實實按照計劃進行吧。另外，我最近幾天要去執行一個任務，沒辦法在圣都停留，你最好也小心一點。要知道在城市外圍的廢墟中，可是有不少妖魔和覺醒者。”女人鄭重其事的發出警告。
“該死！難道你就不能把它們都清理掉嗎？”
“不行！那會引起組織的懷疑。”
伴隨著最后一個字脫口而出，這個女人便直接從原地消失了，就連梅爾斯主教都不知道對方使用了怎樣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