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 好東西
趙仲鍼與蘇輅說起自己反省一晚的結果。
蘇輅的建議是對的，不通過這個小小的炭行，他還不知道自己欠缺多少東西。他要學的東西還有很多，不僅是書上的，還有為人處事上的，他不會再有好高騖遠的心思！
蘇輅十分欣慰。
他還勸趙仲鍼別太在意一時的得失，既然已經有了這樣的覺悟，何不繼續搞搞。如果沒錢的話，他還有一點，不介意再借一筆…
趙仲鍼把腦袋搖成撥浪鼓。
不了不了，現在他還有鋪子可以抵押，再借他真的還不起了。他一開始那滿腦子熱血，如今已經涼得差不多，終于可以認清現實、踏實學習！
趙仲鍼表示下學后就把鋪子轉讓給蘇輅。
提及此事，他還很不好意思，覺得自己對不起蘇輅，畢竟他剛斥重金買了一批那么不好燒的炭，賣不出好價錢不說還占著倉庫。
蘇輅說道：“你真把炭行轉給我，倒像是我有心謀你個鋪子似的。這事我也有錯，昨兒我就覺得有問題，還讓你把錢借了去。”
趙仲鍼說道：“這怎么能怪你？你都勸過我了，是我自己非要往陷阱里跳！經此一事，我往后看人會留個心眼了，不能因為對方看著憨厚可靠就傻乎乎地信。”他拍板定案，“反正，我這炭行本就抵押給你了，如今我本錢全賠了，還不上你借我的錢，往后這炭行就歸你！”
蘇輅提議：“不如這樣，這炭行算我們三個人所有，接下來要是僥幸賺錢了，賺了多少都我們三個分；要是還繼續虧，我們就直接把它賣了，拿著錢出去游學幾日。”
王雱沒想到蘇輅會說三個人分。
王雱說道：“我沒掏過錢，怎么能跟你們分？”
蘇輅說道：“你毫不猶豫地當了擔保人，這份情義比真金白銀都要可貴！要知道在普通百姓借貸時要是有人逃債的話，擔保人是要分攤墊付的。師兄你毫不遲疑地在契約上簽下了自己的名字，難道不該分一份？”
趙仲鍼聽了十分動容，拉著王雱的手說道：“對你也一定要分一份！”
不過在趙仲鍼心里鋪子已經抵押給蘇輅了，均分不太妥當。
三人推來讓去最終蘇輅占了五成趙仲鍼與王雱各占兩成半，算是把這個炭行的歸屬權順利敲定下來。
商定完正事之后趙仲鍼忍不住提起蘇輅剛才說到的游學之事。他說道：“我沒去過太多地方，不如不管我們賺錢還是賠錢都尋幾個空閑的日子去外面走走。”
要等繼續賠錢才出去的話趙仲鍼怕自己會暗搓搓祈禱炭行賠錢！
蘇輅說道：“也好，不過冬天不行，冬天天氣太冷了，還是明年天氣暖和了再看看。”
要不是逼不得已誰會在北方的大冬天出門啊？
說實話能堅持上學不曠課，已經是蘇輅最大的努力！
趙仲鍼覺得蘇輅什么都好，就是這疲懶的性情得改改。他失望地說道：“那好吧。”
散學之后，蘇輅跟著趙仲鍼去看他們三個人的共有資產。
孫六勤勤懇懇地守在炭行里頭，只是除了他以外再也看不到半個人影。
“東家！”孫六遠遠見到人立刻上前相迎。
趙仲鍼給孫六介紹了蘇輅與王雱，并表示以后蘇輅就是炭行的新東家。
孫六本來挺期待新東家的到來希望這份差使可以干久點。瞧見蘇輅年紀比趙仲鍼還小，他心里止不住地失望還以為會換個更靠譜點的，沒想到還是富家子弟轉手繼續鬧著玩。
蘇輅把孫六的神色盡收眼底并不生氣。
他叫孫六把竹炭燒起來給他看看。
孫六昨天已經試燒過今天準備充分麻溜地把竹炭點著了。
蘇輅觀察了一下這竹炭點燃的時間以及燒起來時濃濃的煙氣，終于明白趙仲鍼為什么原地放棄：這炭，根本就不是用來燒的！
蘇輅吩咐孫六：“你把這些竹炭全部收起來，別擺出來賣了。”
孫六說道：“那店里賣什么？”
蘇輅說道：“我回去琢磨琢磨，反正你先守著店，生意的事不著急，很快會有的。”
孫六見蘇輅信誓旦旦地這么說，心里雖半信半疑，卻也不好說什么。
趙仲鍼看著滿屋子竹炭就臉紅。他按捺不住心里的好奇，追問道：“你準備怎么搞？這炭我覺得低價也賣不出去…”
蘇輅老神在在地說道：“沒有賣不出去的東西，等著吧，過年這段時間我就把這些竹炭全賣光。”
趙仲鍼心癢難耐：“你已經有主意了嗎？跟我說說唄，你不說我夜里睡不著。”
蘇輅說道：“那就別睡了，以前我老師經常講一句話，我覺得很有道理。”
“什么話？”
“生前何必久睡，死后定會長眠！”
這話說得好有道理，竟不知該如何反駁。
王雱其實也好奇蘇輅怎么把這玩意賣出去，就算是他爹這么不挑的人也不會用這種劣等炭吧？
試想一下，要是在書房里燒這么一盆炭，沒過多久就滿屋子煙霧繚繞，誰還有心思好好看書？
只不過趙仲鍼問不出來，王雱也沒再多問。
王雱回到家，與王安石說了此事。
得知王雱白占了人家兩成半，王安石皺起眉頭，說道：“我給你錢，明天你拿去給他們，就說是算你湊的本錢。”
王雱本就覺得自己白拿兩成半不好，聞言自然是高興地接過了錢。他好奇地說道：“也不知師弟會怎么賣掉這批竹炭。”
王安石冷哼道：“他主意那么多，這點小事能難倒他才怪，你看著就好。”
王安石語氣里雖然滿是嫌棄，實際上卻透露了他對蘇輅的信心。
王雱從小聰慧過人，此時見王安石這般看好蘇輅，心里也跟趙仲鍼一樣起了點較勁的心思。
不過他與蘇輅交好，兩人又是師兄弟，他倒也不至于嫉妒蘇輅，只是加快了回房的腳步，準備回去多讀兩本書。他是個十分驕傲的人，絕不允許自己被蘇輅甩得太遠！
蘇輅回去以后琢磨了一會，溜達去找他張妹妹，說起自己得了半間炭行的事。
得知蘇輅眼睜睜看著趙仲鍼連賠兩次，張菀柔覺得蘇輅真是不厚道。她說道：“那你準備怎么將炭行盤活？”
蘇輅說道：“我倒是有個主意，但是得你幫我個忙。”他湊到張菀柔身邊跟她嘀嘀咕咕地咬了一會耳朵。
張菀柔聽完蘇輅的話，點了點頭，說道：“那我給你把圖樣畫出來。”
蘇輅開開心心地在旁邊對張菀柔指手畫腳，不斷說出自己想要的圖樣。兩個人忙活了大半個時辰，蘇輅才依依不舍地離開張家，回去琢磨怎么讓炭行起死回生。
提到炭的話，大伙都會想到一個好東西，蜂窩煤。
這個不需要用大塊的炭，只需要廢煤渣子加上點木屑之類的混合起來就行，蘇輅直接安排人去找找有沒有適合搞蜂窩煤的私人碳場，有的話直接盤下來，自己供貨自己賣，算是趙仲鍼心心念念的“主打產品”。
為了配合蜂窩煤的銷售，蘇輅準備讓孫六去大相國寺走了一趟，跟主持談了個合作，準備在大相國寺搞個蜂窩煤爐炕試點禪房。
大相國寺不乏有達官貴人去上香祈福，留在寺中小住一兩日的人更是不少，要是能讓他們感受一下炕上抄佛經的溫暖，豈不是能把大相國寺直接成大客戶？
至于手頭那批竹炭，蘇輅也不擔心。
要知道后世曾經有人炒過竹炭，說這玩意吸附性強，除臭能力非常好，適合放在廚房里、廁所里、衣柜里、鞋柜里、新房里、新車里，甚至還大吹特吹，說它能清楚有害物質、調節空氣濕度，反正把它吹得神乎其神。
弄得有些營銷天才甚至搞起了竹炭食品，說是竹炭吃下去可以吸附體內的有害物質，大伙可以多吃點多喝點，幫助身體排毒！這種厲害的思維，只比喝消毒水為你的身體消消毒這一天才創意略遜一籌！
雖說這些說法少不了竹炭銷售商在里頭拱火，可大體的營銷思路是可以借鑒一下的。
馬上就要過年了，家里總得買些吉慶的東西，蘇輅準備把這些燒不起來的劣等竹炭統統做成大大小小的竹炭商品，包括但不限于竹炭包、竹炭抱枕、竹炭玩偶等等，到時候就說竹性高潔，哪怕燒成竹炭，依然不改本心，但凡有它的地方，絕對腐臭不侵！
蘇輅已經準備好了，第一批竹炭產品做出來以后，先把翰林院的先生們挨個送一遍，感謝他們常年不辭辛苦地指導他如何寫文章。東西都送到位之后，再開始宣傳竹炭產品的特殊功能，并表示不信的話只管去歐陽修他們家上個廁所，里頭絕對掛著這樣的好東西…
正好王雱拿著錢來入伙，蘇輅見不用自己掏人工，馬上說干就干，吩咐孫六找了一批人手，著手生產竹炭產品。
孫六不知蘇輅到底準備怎么賣，可是東家都發話了，他也只得照著蘇輅的要求去找人。
蘇輅又去牙行面試了兩個管事，一個分管炭場，一個分管施工隊，兩邊分別挑出最拔尖的幾個工人進行專業技術培訓。
三個地方同時開工，都按著蘇輅的要求趕在年前把該搞好的生產線搞了出來。
期間蘇輅還讓自己家騰了個空屋出來盤炕，以便他們一家人能第一時間享受到春天般的溫暖。
蘇母雖然不知道蘇輅讓人砌的東西有什么用處，可既然是兒子要搞的，她自然是無條件，任由蘇輅把人安排進去哼哧哼哧地砌爐盤炕。
年關將近，蘇輅與大相國寺那邊達成合作關系，大相國寺那邊答應讓他們過去盤炕，只是沒給錢，也沒給太好的禪院。
蘇輅也不在意，萬事開頭難，頭開好了，接下來會有不少人求著他們上門！包括這大相國寺，怕也不會滿足于只有那么一兩個炕！
蘇輅安排完這邊的事宜，又去驗收竹炭商品的生產過程。他看了成品，覺得十分滿意，一套套地分好，趁著年關在即親自登門給歐陽修他們送禮。
聽說是自家做的，不值什么錢，但是妙處極大，歐陽修他們也沒推拒，都笑納了蘇輅這個學生的孝敬。
學生給先生送禮，那能算是送禮嗎？
還真別說，自從把那造型清雅的竹炭包放進茅房里頭，異味還真少了許多！
他們家中的小孩兒對蘇輅送的玩偶也頗為喜愛，有些家里孩子多的，甚至還為玩偶的歸屬打了幾架！
造勢工作統統安排下去了，也到了開封府百姓們置辦年貨的日子。
沉寂已久的興隆炭行在這一天正式開業，興隆炭行的施工隊穿著統一的鮮亮服裝在門前排成一排，當街喊起了富有節奏的號子，旁邊還有人打鼓的打鼓、敲鑼的敲鑼、吹嗩吶的吹嗩吶，很快把滿街的目光都吸引過來。
眾人進店一看，發現店里賣的都是十分新鮮的產品，里頭有個竹炭商品專區，有專人在講解竹炭商品的妙處。
除臭不除臭的，大伙都不太懂也不太信，不過這些東西做得精致又好看，買回去擺在家里就很不錯。有的人有幸去過歐陽修他們家的，免不了要提上一嘴，說是他們在歐陽修他們家里頭見過！
眾人一聽，紛紛決定買一兩樣回去試試看。
至于蜂窩煤，眾人沒用過，都圍攏在試燒得地方看那燒著的新煤。
不得不說，這玩意燒起來可真好看，比之雜亂無章的炭條或者煤塊要規整多了！而且聽伙計說，這蜂窩煤不僅耐燒，價錢還便宜，買回去試試看似乎不虧啊！
沒等眾人下定決心買不買，就見到幾個和尚過來了，說是寺里的蜂窩煤要用完了，他們來預定上一些，讓店里千萬別賣光了，得給他門留著點！
眾人一聽，連大相國寺都來定，那肯定是好東西啊！
不少人當場決定買一些回去試試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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