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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五章 我不后悔

  蘇輅與趙仲鍼穿著休沐日的便服,提著開封城的爆款點心和茶葉登上李家門。

  對于這么兩個現場遞帖子現場要進屋的主,門房心里直犯嘀咕。

  直至如今當家的李璋親自出來相迎,門房才恍恍惚惚地目送蘇輅兩人入內。

  這么小兩個客人,來頭有那么大嗎?

  自從父親李用和去世之后,李璋就一直謹言慎行,生怕自己行差踏錯被人逮著錯處。

  要知道外戚在朝中一直沒什么地位,他與弟弟李瑋又都是武官,壓根說不上話。至于幼弟李珣,前些天他腆著臉進宮向官家討個可以出入禁中的差使,官家嚴肅地說:“我身邊要是全用親戚,別人該怎么看怎么想?”

  此事便擱置了。

  今年七月弟弟李瑋將要迎娶公主,李家上下都十分期待,只是李璋心里隱隱有些擔憂:聽聞福康公主從小備受寵愛,弟弟又說公主對他明顯不甚喜歡,這夫妻生活該怎么過下去?而且按照皇室的慣例,公主下嫁是要帶著駙馬一起“升分”的,也就是說嫁過來以后他們夫妻倆直接成了父母的同輩,不必執晚輩禮,他們母親那么要強的性格,與公主怕是少不了摩擦!

  他們家這種情況再娶公主,這輩子怕是永遠都摘不掉外戚的帽子了。

  李璋心中嘆惋,叫人去招呼弟弟李瑋出來招待客人。

  趙仲鍼他是知道的,曹皇后對他十分喜愛,他父親趙宗實又曾經被曹皇后收為養子,可以說宗室之中最有希望被立為儲君的就是他們這一支。

  李璋在宮中當值,這點風向還是拿得準的,連忙命人去煮茶,邀蘇輅兩人落座。

  李瑋很快也過來了,果然長得有些普通。他見客人是兩個小孩兒,有些納罕,趙仲鍼便按照蘇輅教的那樣給他們自我介紹,說他們如今正在資善堂中讀書,今日冒昧打擾了,也沒準備什么好東西,只順道去買了幾樣官家他們也喜歡的點心。

  李璋本就在宮中當值,自然知曉曹皇后對這侄孫另眼相看,聞言沒覺得有什么不對,只客客氣氣地回了句“隨時能來,不必備禮”。

  趙仲鍼說道:“要的要的。”

  兩邊一通寒暄,茶便上來了。

  于是趙仲鍼又穩穩地表演了一番,隨口提了句“韓相公愛喝這茶”。

  李璋聽了這話,端著茶盞的手抖了抖。

  如今朝中能稱為韓相公的自然是韓琦,韓琦此人可不簡單,他祖上就是當官的,家中又與許多名門望族聯姻,許多人都樂意與他交好,他的同年包拯、吳育、趙概、文彥博、王堯臣等都是朝中說得上話的人物,王珪、歐陽修與他也有不錯的交情,可以說朝中大半官員都與他有這樣或那樣的聯系!

  韓琦也選擇了趙宗實這一支嗎?

  李璋想到包拯、韓琦、范鎮等人都時常催促官家立儲,他們心里頭早有人選實在再正常不過。

  那么眼前這位未來的皇孫到底為何而來?

  他的到來是否代表著官家、曹皇后以及韓琦他們的意見?

  李璋與李瑋對視一眼,開口替弟弟詢問蘇輅兩人的來意。

  蘇輅見火候差不多了,暗示趙仲鍼進入正題。

  趙仲鍼也不含糊,一臉平靜地轉述了福康公主的意思:她不愿下嫁李家,即使她嫁了他們也只會是怨偶,她不會幫李家任何事,更不會在任何人面前給李家面子。

  趙仲鍼又隱晦地暗示,表示這也是官家的意思,官家這幾年身體情況很糟糕,希望留福康公主多陪伴自己幾年。只是這樁婚事如果由官家來悔婚有損皇室名聲,所以最好能由李家這邊提出退婚,到時他們會給李家足夠多的補償。

  李瑋像是被人兜頭澆了一瓢冷水。

  李璋對此卻并不意外,他早看出來了,福康公主并不喜歡他弟弟,過去他們入宮時福康公主從來沒有正眼看過李瑋。這樣兩個人結為夫妻,怎么可能琴瑟和鳴?

  他們希望李瑋娶公主,是希望家里出個駙馬能讓李家面子上好看一點。若是結親成了結仇,真的值得嗎?

  李璋心事重重地送趙仲鍼和蘇輅出門,折返之后看到弟弟失魂落魄地站在那里,不由嘆著氣勸道:“既然官家與公主都是這個意思,我們還是照辦吧。你若不愿出面,我替你進宮去解除婚約。”

  李瑋性格懦弱,平時都是聽母親和兄長的話做事。他喏喏應道:“都聽兄長的。”

  李璋拍拍他的肩膀,說道:“我們祖父出身寒微,到開封后一直以賣紙錢為生,所有人都嫌我們晦氣。后來姑母被追封為太后,我們的日子才好過起來,可即便是這樣,父親入仕后還是經常遭人排擠,我們是外戚,文官提防我們跟防賊似的。”

  李瑋沉默不語。

  李璋說道:“你若是能娶官家最寵愛的公主為妻,對我們家自然大有好處。只是公主已經讓人帶話過來,你要是非娶不可,往后肯定會鬧得家宅不寧。福康乃是官家最寵愛的女兒,要是你們鬧起來了,官家會幫誰?還不如現在把婚事退了,官家看在我們李家受了委屈的份上,說不準會給你與三弟補個實職。”

  李瑋聽兄長這么一番勸導,悶悶地點頭。

  另一邊,蘇輅與趙仲鍼已經離開李家挺遠。

  趙仲鍼頭一回干這種狐假虎威的事,這會兒整個人還有點興奮:“怎么樣?我演得還成吧?我本來還怕自己會忘詞,不過一想到福康姑姑還在等我消息,我立刻就不緊張了。”

  蘇輅倒是從頭到尾都不緊張。

  他把小手背到身后,踱著步子走在長長的御街上,優哉游哉地巡看著沿途的攤位。

  其實整件事里頭,最大的虎皮是趙仲鍼自己。當他搬出幾個靠山的時候,李璋兄弟倆就會把他當成準皇孫來對待,而不是把他當成一個普通的宗室子弟。

  聽趙仲鍼在那講表演心得,蘇輅很敷衍地左耳朵進右耳朵出。

  趙仲鍼這想法很正常,當人站在道德制高點,表示“我在做好事”“我在幫助別人”的時候,腰桿子會不由自主地挺得筆直,不管做什么、說什么都會顯得格外理直氣壯。

  蘇輅提醒道:“你要有心理準備,紙永遠包不住火,將來這件事遲早會被捅出來的。”

  趙仲鍼滿腔的興奮一下子被澆熄了。

  他垮下臉,緊張地問:“那怎么辦?”

  蘇輅挑眉:“怎么?后悔了?”

  趙仲鍼立刻說道:“我不后悔,姑姑不想嫁,那就不嫁。姑姑乃是天之驕女,為什么要委屈自己嫁給不喜歡的人?”

  “不后悔就好。”蘇輅說道,“不會有事的,你愿意為你姑姑做到這種程度,冒著惹怒官家的危險也希望她過得開心,就算官家剛知道時會生氣,以后反而會因為這件事更喜歡你。”

  趙仲鍼聽不明白:“為什么?”

  蘇輅說道:“女兒比表弟親。”

  官家沒有兒子,只那么幾個女兒,他要挑儲君,肯定更傾向于挑對他妻女好的。

  見趙仲鍼一臉懵懂,蘇輅沒再給他分析更深層次的東西,只隨意地說道:“你不用想太多,有些事情想得太多反而顯得刻意,你只需要做自己不會后悔的事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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