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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2、鹽鐵專營

  譚飛聽見這話后欲哭無淚。

  他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侍衛啊!

  洪總管的想法才是他們的想法。

  但凡有自己想法的,在總管那里,都叫“多話”。

  早就讓洪總管給打發干凈了。

  誰還敢找死?

  但是,和王爺既然“提點”了,自己又不能不表示。

  這不是不給面子嗎?

  猶豫再三后,他才陪笑道,“王爺,屬下雖然讀了點書,但依然才疏學淺,只是曾經聽過王爺念過一首詩,受受震動。”

  “你不會說話就別說話,老子能寫出什么好詩?

  醬油詩?”

  自己什么水平,林逸能不清楚?

  夸他詩寫的好?

  這不是馬屁拍在馬腿上。

  “不敢,屬下確實是從王爺口中聽來的:采得百花成蜜后,為誰辛苦為誰甜?”

  譚飛有苦說不出,也沒說你寫的啊!

  “哦,原來是這首。”

  林逸確實念過這首詩。

  不過是為了在青樓裝逼罷了。

  譚飛見和王爺點頭,便緊跟著道,“還有一首,屬下也記得清楚:陶盡門前土,屋上無片瓦。十指不沾泥,鱗鱗居大廈。”

  詩是好詩,只是念的場合不對。

  在煙花之地哀民生多艱,有點煞風景了。

  “你他娘的,記得這么牢,背的這么溜,就這還跟我說伱沒讀過書?”

  普通人要是聽見了這首詞,根本就不明所以,估計都不知道說的是什么字。

  不過,林逸隨即又反應了過來。

  和王府的侍衛中,大部分人都出自小康之家。

  畢竟習武是要花錢的,而且要花很多錢,不是一般貧民百姓可以承受的。

  譚飛這種家底子不錯的,走的都是文武雙全的路子。

  “王爺,屬下小時候也勉強上過私塾的,”

  譚飛再次給林逸斟滿酒,“只是看到書就頭疼,不是讀書的料,家父見我對武學執著,就放任我學武了,不再指望著我考狀元。”

  林逸看了一眼壯實的跟牛犢子似得譚飛,笑著道,“確實沒有你這種長相的狀元。”

  這家伙明明練得是套路功夫,可身材跟拳擊手差不多,渾身都是腱子肉。

  有時候,林逸都不怎么樂意跟這些侍衛走在一起。

  特別是近兩米的雷開山,用鐵塔漢子來形容一點也不為過。

  站在他面前,自己顯得跟小雞崽子似得,弱不禁風。

  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

  他就不禁會感嘆,人與人之間的差距,怎么比人與狗的差距還大呢?

  “王爺說的是,”

  譚飛大著膽子舉杯道,“屬下再敬王爺一杯。”

  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藏在暗中突然出現的洪總管。

  要是說錯話了,王爺不計較,總管也不會放過他們。

  這是規矩。

  規矩是讓“下人”遵守的。

  總管說的清清楚楚。

  最后要是有人犯了,總管也會讓你死的明明白白。

  “下晚的時候,通過跟那個老鄉的聊天,我終究再次明白一個道理,工業生產力落后必然會導致農業生產力落后,”

  林逸不管譚飛能不能聽得懂,再次有感而發,“安康城,這算是天下最富庶地方之一了,我居然沒有見到幾件像樣的鐵器,我本來還好奇百姓為什么不用斧頭和鋤頭清理玉米秸稈,結果路上看到的斧頭、鋤頭皆是粗糙不堪,質量堪憂。”

  前面半段話,譚飛確實沒聽懂,但是后半段卻是懂了,忍不住道,“王爺,屬下這一路也沒看到什么像樣的犁鏵。”

  “鹽和鐵眼前是我大梁國的支柱性產業,鹽鐵專營,好處是能帶來許多稅收,壞處也是顯而易見的,官營鐵器只注重產量,所生產的鐵器多為應用很少的大農具,根本不適合農民使用。

  而且成本高、質量低、不準挑選、購買不便、強買強賣,官營鹽鐵的價格昂貴,許多貧民都根本買不起,”

  林逸想的越多眉頭就皺的越深,“老子倒是真想取消鐵器官營。”

  他現在愈發明白百姓開荒為什么要燒山了。

  沒有鐵器作為工具,火攻是效率最高的方式。

  也愈發理解所謂的生地和熟地的區別了。

  至于食鹽,他可不想取消。

  即使到了現代社會,這個也是一項重要的財稅來源。

  鹽鐵乃是國本,譚飛沒敢接話,只訕笑道,“屬下先干為敬。”

  “算了,回頭讓內閣研究一下吧,官營鐵器作坊是必須要改革了,起碼要讓他們自負盈虧,放開鐵器經驗,允許民間資本進入,大家在一個平臺上競爭,”

  林逸似乎下定了決心,“大梁國的這條破船,得有破釜沉舟的勇氣。”

  “王爺英明。”

  譚飛心里咯噔了一下。

  和王爺要是真這么做了,估計朝廷又是一場腥風血雨。

  “本王要實現百姓鐵器自由,然后實現糧食自由,農業生產力不做革新,百姓就永遠吃不飽肚子。”

  不過,林逸倒是沒有太樂觀,還是有做長期做艱苦斗爭的準備。

  他記得很清楚,哪怕是到了近現代,鋼鐵產業有了巨大發展,在民國時期,整個中國的鋼鐵產量好像也只有十幾萬噸。

  眼前這種封建社會,把鐵渣算上,一年要是有四萬噸,做夢都能笑醒。

  而且其中的大部分都得供應給軍隊。

  百姓所得就更可憐了。

  譚飛不敢再接話,只能站起身給林逸繼續斟酒。

  林逸喝的迷糊,最后一杯酒下肚后,也沒洗漱,倒床上就睡著了。

  譚飛躡手躡腳的給他蓋好被子,悄悄的合上門,退出了房間。

  雷開山從屋頂上飄然落下,站在譚飛的面前道,“王爺睡了”

  譚飛點點道,“睡了。”

  雷開山打趣道,“你得了王爺看重,居然能一個桌子上喝酒。”

  “你他娘的別哪壺不開提哪壺,”

  譚飛掃了一眼雷開山,低聲道,“你這傷還沒好?

  養了多長時間了?”

  他不得不佩服梁遠之的手段,居然能把雷開山傷的這么重!

  這都修養了有快兩年了!

  居然現在還有病根!

  “哼,”

  雷開山恨聲道,“老子早晚讓他好瞧。”

  “何必呢,”

  譚飛嘆氣道,“梁遠之如今馬上要外放出去了,你跟他斗,沒什么好果子的,再說,你妹子都已經嫁他了,一家人了,何必耿耿于懷。”

  雷開山冷哼道,“我可不敢有這種好妹婿。”

  譚飛淡淡道,“你也是個有志向的,多個助力也是好的,以我說,你們二人就化干戈為玉帛,同心協力才是。”

  雷開山道,“誰要與她同心協力?

  老子與他勢不兩立。”

  自己最疼愛的妹妹成了別人的侍妾,他怎么可能不氣。

  “你還是放不下面子罷了,”

  譚飛笑著道,“與他相交,對你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好處?

  老子能要什么好處?”

  雷開山不屑的道,“老子也沒什么志向,就等攢差不多錢回三和養老了。”

  譚飛瞥了他一眼道,“你要是真有這個決心,老子倒是敬你是一條漢子。”

  大家在一個鍋里攪食這么多年,誰不知道誰啊?

  雷開山是個功名利祿心極強的人,要不然就不會因為韓德慶做了侍衛統領而憤憤不平了。

  如今和王府侍衛內部的暗流,大多數都是雷開山挑起來的。

  要不是有洪總管壓著,說不定雷開山早就對韓德慶下黑手了。

  “哼,”

  雷開山冷哼一聲后道,“寂照庵的人進了安康城,說不定眼線就在暗處,夜里警醒一點,不然我等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說萬后,腳尖點頭,再次躍上了屋頂,抱著大刀,望著清冷的月亮發呆。

  他雷開山一定不會甘居于人下。

  天不亮的時候,林逸就醒了。

  嘴巴干渴,剛下地,門就開了,譚飛進來給林逸倒了杯水,笑著道,“王爺,你不多睡一會?”

  “不睡了,昨晚喝多了,也沒吃什么菜,餓得慌。”

  林逸喝完一杯水后,猶自打著哈欠。

  “屬下這就安排早食。”

  譚飛趕忙退了下去。

  不一會兒就端著托盤走了進來,“王爺。”

  林逸看著面前的油條,稀粥,包子,忍不住感慨道,“聞著都香。”

  忍不住吃了個干凈,最后拍著肚皮道,“飽了。”

  此刻朝霞升起。

  林逸站在客棧門口,往左去是繼續西行,往東去是回家,他猶豫不決。

  雷開山道,“王爺,再往西南去就是冀州地界了。”

  林逸道,“那出了冀州是哪里?”

  雷開山心下一跳,“自然是晉州。”

  “晉州?”

  林逸大手一揮道,“咱們去晉州看看吧,我想我那三哥了。”

  “是。”

  雷開山沒有資格反對,扶著和王爺上了驢子,一路往西去。

  經容城,過鷹嘴山,五日后,到了晉州地界。

  沃野千里,皆是一片金燦燦的麥田,宛若精心織就的錦緞,綿延在廣闊的土地上。

  林逸滿意的點頭道,“百姓居然還能種上地,沒有做流民,不知道是沈初的功勞還是我那哥哥的功勞,不過是好事,難怪說安康城這些日子的治安變好了。”

  譚飛道,“王爺,屬下擅自做主,飛鴿傳書傳予平城,還請王爺稍安,由大軍迎接。”

  冀州有大軍駐扎,和王爺安全無虞,但是晉州乃是戰亂之地,不可不防!

  要是出一點岔子,他們這些人就得人頭落地!

  “安個屁,這么冷的天,老子可受不了。”

  林逸直接拍了下驢屁股,一驢當先,直接往平城而去。

  譚飛和雷開山對視一眼,很是無奈,只能緊隨其后。

  好在下晚的時候,迎來了一隊鐵騎,領軍的乃是沈初麾下悍將金波。

  在鐵騎護送下,三日后抵達了平城高大的城墻下。

  營帳連天,旌旗如風。沈初的十萬大軍把晉州府城平城像鐵桶一樣,連一只蒼蠅也飛不出來。

  “攝政王千歲千歲千千歲!”

  吶喊聲震天,煙塵滾滾,黑沉沉一片鐵甲,明晃晃遍刀劍,林逸豪氣頓生,高聲道,“平身。”

  突然間,自己的心境就不一樣了。

  “謝攝政王!”

  高聲過后,沈初直起身,走到林逸身前拱手道,“屬下無能,請王爺責罰。”

  “舊賬以后再算,本王要先睡覺。”

  連日趕路,鐵打的身子也撐不住。

  何況林逸還不是鐵打的。

  他只是凡夫俗子。

  沈初把他迎進了大帳,他不管不顧,一覺睡到了下晚。

  洗漱之后,面前多了一盤盤的美味珍饈。

  “你們這日子不錯啊。”

  林逸忍不住調侃道。

沈初心下一緊,但是想到和王爺的性子,大概就是真的在開玩笑,也就不再當回事了,“王爺一路舟車勞頓,屬下多有怠慢,還請王爺治罪  “誰他娘的要治你罪了?”

  林逸翻了個白眼,繼續啃羊腿,“說說吧,城內現在是什么情況?”

  沈初道,“圣上的勸降書,屬下已經射入城內,雍王還是按兵不出。”

  如果是別人,他早就攻了進去。

  但是這是和王爺的親兄弟!

  和王爺不說話,誰敢讓和王爺擔上“兄弟鬩墻”的名聲!

  所以他們這些將領一直只是圍而不攻。

  “他倒是好耐心。”

  林逸吃飽喝足,拍了拍肚子,出了營帳。

  落日余暉,霞光萬丈,林逸望著沐浴在夕陽下的高大城墻,笑著道,“不對啊,這么大動靜,里面不至于沒有反應吧?”

  將士震天的吶喊聲把山林的鳥兒都嚇得不敢歸巢,更何況是隨時主意城外動靜的雍王。

  沈初道,“王爺,屬下這就去喊陣。”

  “喊個屁,”

  林逸笑著道,“大炮呢,抬出來,讓本王見識一下火光沖天的景象。”

  “炮兵營!”

  隨著沈初的一聲大吼,信號旗漫天舞動。

  林逸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就聽見了轟隆一陣炮聲。

  城墻下塵土飛揚,城墻上的雍王來回跑動,刀槍林立,沒有絲毫慌亂。

  “我這哥哥確實是治軍的好手。”

  隨著他的話音落下,城墻上出現了一個高大的身影,俯瞰著他。

  “三哥,好久不見,弟弟想您死了。”

  林逸昂頭道。

  “你來了。”

  雍王淡淡道。

  “我來了。”

  林逸想到古龍體,順口就回了。

  “你不該來的。”

  雍王繼續道。

  “哥哥,你是小說看多了?”

  林逸更加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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