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是個王八蛋!”
焦忠是真的氣急了!
他是和王府侍衛統領,不敢說“職”有多大,勢有多橫,底下人有多尊敬他!
可沒有人敢朝他動手的。
除非不想活了!
這余小時和阿呆因為和王爺看重,成了和王爺口中的哼哈二將,受他節制,他也沒有多管!
不求他們知恩圖報,動大錘就過分了!
這是完全沒有把他放眼里啊!
崔耿仁一把奪了阿呆手里的錘子,忙不迭的對著焦忠道歉道,“對不住,對不住,我這哥哥的性子你是知道的,腦子缺根弦,你大人有大量,不要與他多計較。”
也被哥哥的行為嚇得魂飛魄散。
他們雖然看不上焦忠,可焦忠名義上好歹是他們的上官。
以下犯上乃重罪!
他不是哥哥這樣的呆子,不知道這里的厲害。
焦忠一旦拿捏起自己的身份計較起來,他們兄弟倆以后是不用混了。
“缺根弦?”
聽見這話焦忠氣笑了,“他怎么不敢對瞎子、對和尚、對比他功夫高的動錘子,敢對老子張牙舞爪!”
“這.....”
焦忠說的是實情,崔耿仁一時間無法反駁,看了看門口圍著的越來越多的同僚,深怕事情鬧的不可收拾,提心吊膽的道,“焦大人,您息怒,我保證不會再有下次了。”
“你他娘的還有有下次?”
焦忠氣極反笑,冷聲道,“先過了這一關再說吧!”
一直沒說話的于小春突然出聲道,“如果他真要殺你,你此刻已經死了。”
阿呆跟著甕聲甕氣的道,“我能一錘子砸死你。”
“食屎啦!”
焦忠白了阿呆一眼,他怎么可能不知道這個!
阿呆可是大宗師!
自己只是個九品 如果對方純心想殺自己,自己剛剛根本沒有發愣的機會,腦袋就已經稀爛了。
但是即便如此,要不是于小春出手快,自己肯定也會受重傷,至少要躺上十天半個月。
“多謝你相救,大恩不言謝。”
焦忠再次看向于小春拱手道謝。
“我還揍你!”
阿呆剛要舉起錘子,再次被崔耿仁攔了下來。
崔耿仁陪笑道,“包涵,包涵,你多體諒一些。”
焦忠冷聲道,“我不說,你當今晚這事就能瞞得過總管和何大人?
能放得過你們?”
跟和王爺不一樣,洪總管和何吉祥大人是最重規矩的。
特別是何吉祥大人,掌著五軍都督府,講究的是如臂使指,以下犯上他肯定不能容忍!
說不好,真的要殺雞給猴看!
“焦統領.....
焦爺!”
崔耿仁被焦忠這句話說的面色慘白,“你老大人不記小人過!饒了他這一回。”
放在以前他對焦忠是不可能這么客氣的!
但是,沒辦法,誰讓人家是親弟弟的上官呢!
焦忠沒好氣的道,“你還是不懂我的意思啊?
這么多人看著呢,我裝不知道就沒事了?”
“還求大人高抬貴手。”
以下犯上確實是重罪,崔根仁很明白。
只是,要不要定這個罪,就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下屬找上官切磋武功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
到總管和何吉祥大人面前咬死了,這二位爺還能屈打成招不成?
焦忠面色不虞的道,“老崔,你如今大小是個官,花花轎子人人抬的道理,還用老子多說?
老子今日大喜之日,老子不去直接告發你們,就已經是很給你們面子了,你們切莫得寸進尺。”
真當他是泥捏的?
隨意搓圓揉扁!
站在門檻上的王坨子看了看旁邊默不出聲的陳心洛后,見他沒有反應,便上前道,“崔大人,人家焦大人還沒洞房呢,春宵一刻值千金,咱們還是不要耽誤的好。”
從內心來講,他是更偏心焦忠的,只有腦子不清醒的才會喜歡阿呆這種又愣又橫的。
他巴不得能給一些教訓!
“抱歉,抱歉.....”
崔耿仁朝著左右同僚拱了拱手,等大家走進去后,朝著在拐角抱著胳膊的方皮道,“好兄弟,只能靠你了。”
他們是同村同鄉,自幼一起長大,感情自然非比尋常。
想不到方皮想也不想的就搖頭道,“你太看得起我了,我壓根沒膽量見總管和何大人,再說,也不一定肯見我。”
他倒是實話實說。
他雖然是廷衛鎮撫使,可在這二位面前,臉面都不大。
鬧不好還得跟著吃掛落。
崔根仁嘆氣道,“那你給個主意,我該怎么辦?”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方皮滿不在乎的道,“還能怎么樣?”
崔耿仁搖頭道,“要是你說的這么簡單就好了,這二位都是眼里不揉沙子的主,搞不好就丟了前途。”
他這傻哥哥要是丟了和王府的差事,以后還能去哪里?
既要能管得住他哥哥,又能容忍他哥哥的,除了和王爺還能有誰?
“丟不了,”
方皮言之鑿鑿的道,“他們倆都是和王爺的哼哈二將,和王爺很得意的,沒人會這么沒眼力勁給和王爺找不痛快。”
“哎,你這么一說,我倒是挺放心了,”
崔耿仁接著道,“你就這么確定?”
“死罪可免,活罪難逃,”
方皮慢慢悠悠的道,“最好先去何吉祥大人那里請罰。”
崔耿仁猶豫了一下道,“府里的事情,先去找總管比較妥帖吧?”
方皮看了眼旁邊跟余小時竊竊私語的阿呆,然后道,“總管打人從來不假于人手,一般都是親力親為。”
崔耿仁的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挨了總管的揍,不死也得躺十天半個月。”
方皮道,“所以先去找何吉祥大人啊,何吉祥大人頂多讓人罰你俸祿,打你幾個板子,再不濟罰點俸銀。
何大人罰完了,這事就算了解了,洪總管不會不給何吉祥大人面子,刻意去翻舊賬。”
崔耿仁撓撓頭道,“這要是讓總管知道咱們跟他玩小心眼,后面有好果子吃?”
方皮不屑的道,“只有先過了眼前,才配談以后。”
崔耿仁嘆氣道,“他娘的,說的真有道理。”
王小栓突然從大門跑出來,沒好氣的道,“屁大點事,你倆還有什么好商量的,趕緊進來喝酒啊!”
“王兄弟,你別著急,”
崔耿仁一把拉住他,把剛才他與方皮商量的事情又重復了一遍,“兄弟,你也是見過世面的,你給說一說。”
王小栓笑著道,“咱倆是小學同學,明月老師給咱們上算術課的時候說過一句話,我現在都記得很清楚:過程錯了,結果對了沒有用。”
崔耿仁哭笑不得的道,“兄弟,你給指條明路。”
王小栓得意的道,“方皮說的呢,也不能說全錯,但是得有策略,總管這個人的性格,你們是知道的?”
崔耿仁點點頭道,“自然。”
有什么樣的主子,就有什么樣的屬下!
都是出了名的小氣!
“那就是了,”
王小栓低聲道,“你今日討了巧,日后總管計較起來,就是隱患。”
“我也是這么想的,可是總要把眼前挨過去吧?”
崔耿仁低聲道,“兄弟,你趕緊說吧,兄弟我必有回報。”
方皮也跟著催促道,“就是,就是,別墨跡了,讓人心煩。”
王小栓笑著道,“請罪這種事,一定要先去總管這里,也是你們運氣,總管的姐姐生病,你們是知道的吧?
以探望姑母的名義帶著禮物去馬房,當面請罪,總管總不好發作的。”
方皮眼前一亮,朝著王小栓豎起大拇指道,“你小子越活越明白了,這是我都沒想到的。”
“嘿,”
王小栓神氣的道,“小子,別看你官比我大,要跟我學的東西還多著呢。”
他如今跟著韋一山在軍中混,官職跟王坨子一樣是參軍。
軍中跟廷衛是互不隸屬,他與方皮說話也沒必要客氣。
“你小子......”
方皮搖頭苦笑。
崔耿仁和王小栓勾肩搭背走進去后,周敬與單三冠出現在方皮的左右。
周敬冷聲道,“大人,這王小栓愈發不知好歹了,要不要屬下.......”
不等他說完,方皮便搖頭道,“大家都是同學,他肯毫無忌諱的說這些話,也是看得起我,沒拿我當外人。我要是因為幾句話就惱他,豈不是小肚雞腸,兄弟間連幾句玩笑都開不得了?”
單三冠拱手道,“大人的氣度實在讓人佩服。”
“少拍老子馬屁,”
方皮很是生氣的道,“老子把知道的功法都傳給你們了,你們怎么就一點進步都沒有呢?
你們要是進大宗師了,老子能這么窩囊?”
無論是三和還是軍中,學會元功的人眾多。
可有完整功法的人不多!
他就是其中之一!
他自己確實沒有什么武學天賦,再怎么樣努力都是咸魚一條,也就懶得隨著別人做卷王了。
所以他把吸星大法和會元功都傳給了自己信任的屬下!
他們確實是很有天分,已經是九品巔峰。
就是怕對比,一和余小時、阿呆、于小春這種人對比,他這兩個屬下就狗屁不是了!
“屬下知罪。”
兩人異口同聲的道。
“少說屁話,”
方皮沒好氣的道,“趕緊說,這次又是什么問題,單珊冠,上次我還特意找瞎子替你問了,你就差這臨門一腳,你怎么就進不去呢?”
“讓大人失望了,”
單三冠訕笑道,“屬下今日正在修習這嫁衣神功,一直不得其法。”
方皮皺眉道,“這是明月姑娘傳授我的,我直到今日都沒窺到皮毛,卻確實比較難練,也不怪你。”
“屬下一直謹記大人說過的一句話:你的劍招使得再渾成,只要有跡可尋,敵人便有隙可乘。但如你根本并無招式,敵人如何破你的招式?”
周敬恭敬的道,“屬下一直在琢磨這獨孤九式的奧義。”
“你別亂說話,”
方皮著急的道,“這是和王爺的話,我什么時候說過是我說的了?”
傳到知道內情人的耳朵里,自己肯定會成為笑話!
武功不咋的,吹牛倒是有一套!
“大人教訓的是。”
周敬趕忙認錯。
方皮想了想道,?“這幾日瞎子忙著成親,肯定沒工夫,等過些日子他空閑了下來,我再央求他替你們指點,你們自己也要爭氣,不然我圖什么啊!”
“是!”
二人興奮的道。
能得大宗師的一句指點,抵得上他們苦修一輩子!
月光如水。
周尋甩開一眾捕快,最后終于在北運河邊上急追上了曹小環。
看著蹲坐在河邊上的曹小環,周尋忍不住出聲道,“大人......”
良久之后,曹小環才道,“你擔心我投河?”
周尋趕忙道,“大人乃是女中豪杰,巾幗英雄,豈會因為兒女私情想不開。”
曹小環淡淡道,“那就是了。”
“大人,”
周尋猶豫了一下道,“焦統領擔屎唔偷屎,大人何必氣惱,要不屬下去買點酒,你我二人對酌一番?”
曹小環淡淡道,“我只是突然很慶幸,沒有嫁他。
想我曹小環,三歲喪母,七歲喪父,孤苦伶仃,無依無靠,受夠人間悲苦。
如謝贊大人所說,早已寵辱不驚,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他焦忠太小瞧我了,他以為我會像普通婦人那樣大鬧。
既然不了解我,不懂我,我嫁他也是無益。”
周尋低聲道,“大人說的是。”
曹小環繼續道,“這種死蛇爛鱔,沒有什么可惜的,我終究要找一個懂我的,明白我心意的,我不是潑婦,不是拿得起放不下的。”
“大人......”
曹小環說的悲鳴,周尋的眼淚水不自覺的跟著下來了。
“你哭什么?”
曹小環突然笑了,“還是咱們家里的那句老話說的對,死八公,賣檸檬,死八婆,賣菠蘿,男人唔去滾,除非身無銀。”
“大人英明,”
聽完這話,周尋忍不住笑了,“賣仔摸摸頭。”
曹小環回過頭,相視而笑。
第二日,林逸一起床,該知道的,不該知道,全都知道了。
“這焦忠吧,娶個老婆,都鬧出這種事情,也夠為難的,”
林逸一邊擦臉一邊打著哈欠道,“阿呆這狗東西,愈發沒規矩了,不打不成才啊。”
洪應陪笑道,“王爺英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