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都說什么明白,說竭盡全力,”
林逸很是無奈的道,“結果呢,每次都是一塌糊涂,什么都做不好,什么都不會,你們啊,就是應付我的,真的當本王這么好糊弄?”
“小的真的不敢。”
胡士錄如今身為衛生部部長,官居二品,管著手底下大大小小百十號人,但是,在林逸面前,始終還是以仆人的身份自居。
畢竟他以前也是和王府出來,這自稱一時半會兒改不過來。
強行改了,也不舒服。
“你們啊,現在愈發不會說人話了,”
林逸沒好氣的道,“都一套套的,按照固定的格式,什么不敢,什么誠惶誠恐、感激涕零,假的不能再假。
本王啊,看不到你們的誠心。”
“王爺.......”
胡士錄苦著臉,一時間不知道怎么接話了,“小的該死!
王爺恕罪!”
林逸嘆氣道,“醫學太復雜了,既涉及解剖、生理和病理等基礎知識,也涉及草藥、手術學,不是一早一夕就能發展起來的。
但是,不代表什么都不做。
太醫院的太醫,既要給應有的尊重,也要給一定的壓力,給予他們科學指導,不能讓他們鉆進草藥學和望聞問切走不出來。
醫學能量化的一定要量化,比如這心跳,這鼻息,一刻鐘有多少,都要記錄在案,總結歸納。
另外,欽天監的洋鬼子,遠渡重洋過來,也是不容易,他們最大的作用不是什么天文歷法,而是基礎科學的素養。
謝贊、石泉、王慶邦等人于明日到安康城,到時候由王慶邦出任新建的教育部部長,你找他商量一下,到時候怎么利用這些洋鬼子,讓更多的人接受新式教學,重視數學、化學、格物、醫學知識。”
胡士錄想了想后,小心翼翼的道,“人生在世,無非求官求財。”
“不錯,你終于說了一句人話,你要是敢說什么為國為民,忠君報國的傻話來,我一定會打死你,”
林逸笑著道,“大部分的人追求都很簡單,求官求財,人生在世,吃喝二字,沒有那么多玄乎的。
今年的秋闈,我已下了章程,采用是選考和必考的方式,其中官話和算術是必考,不懂官語和算術,其它都是白扯。
醫學、工程、農學、商學等擇其一。
醫學的考題由你來出,你從現在開始就可以準備了。”
“啊........”
胡士錄嚇了一跳。
他本獸醫出身,沒有讀過什么正兒八經的書,但是,他卻知道科舉出題意味著什么!
到時候自己就是別人的座師了!
他這個二品大員也就真正的名副其實了!
天下醫者依自己為尊!
何等榮耀!
“別瞎叫喚,”
林逸不耐煩的擺擺手道,“讓你出題是信任你,別捅婁子把題目給泄露了出去。
否則陳德勝執法不留情,你到我跟前哭都是沒用的。”
“王爺,”
胡士錄噗通跪下道,“要是泄露出去了,小的一定死全家!”
“你這話說的,”
林逸哈哈大笑,“你現在是官員了,怎么還能隨便賭咒發誓了,行了,本王信得過你,就是望你小心再小心,切不可輕心大意。
出了岔子,你全家死不了,你肯定是要去死一死的。
到時候誰都救不了你。”
泄題,在任何時代都是重罪。
“王爺,”
胡士錄忍不住道,“這醫術小的略通一二,可是這出題范圍,小的完全一竅不通,還請王爺示下。”
林逸道,“這有什么難的,跟算術卷子一樣,可以出選擇題,剛懷孕的孕婦吃什么比較好,稀飯、油條、豆芽菜、乳酪,怎么選?
肯定是選乳酪了,對不對?
還有對錯題,比如這懷孕期間是否可以房事?
當然是不可以!
當然,可以有問答題,比如為什么歷任皇帝都短命,很少有活過四十歲的?
天天大魚大肉、喝酒,見不到蔬菜,三高、糖尿病、肝硬化,不死他們死誰?
骨折后怎么辦?
如何鑒定心臟病,如何鑒定肺癆,如何預防和治療血吸蟲?”
“王爺!”
聽到皇帝短命這個四個字后,胡士錄就直接跪了!
除非他全家真的不想活了,出這種砍頭的題目,“小的明白了。”
一旁的何吉祥等胡士錄說完,忍不住插話道,“王爺,這國語老夫是知道的,就是小孩子在白云城課堂上學的東西。
不知道王爺考這國語考什么?”
和王爺公布考試科目,從來就沒有和他們商量過,此刻突然說出來,讓他有點發懵。
不能像那些小學生一樣默寫字詞、糾正錯別字、閱讀理解吧?
這是對天下讀書人的侮辱!
人家詩詞歌賦,無一不精,無一不曉,你讓人家在字詞做計較?
瞧不起誰呢?
林逸笑著道,“這倒是沒有,只要求他們能寫一篇結合實事的時政文,與先修課分數結合在一起,差不多的都可以過關。
真正考驗他們的是入安康城后的大比,本王親自出卷。”
王爺親自出卷?
何吉祥也不是瞧不起和王爺,而是非常瞧不起!
他真的怕和王爺親自出卷子會鬧出驚天笑話,所以此刻不得不謹記在心里,萬一和王爺真是和王爺出卷子,自己一定要仔細查看,斟酌。
千萬別惹天下嗤笑!
和王爺不要臉,他們這些讀書人還是要臉的。
真的不能讓人隨意戳脊梁骨!
想到這里,他的心更難受了。
但是,依然陪笑著道,“王爺英明。”
林逸接著道,“我沒有看不起以往取士方法的意思,無論是狀元還是進士,皆是人種龍鳳,萬里挑一的人才,本王心里是非常佩服他們的。”
這會他說的是真心實意!
但凡考上狀元和進士的,都是人類智商的極端!
那聰明程度,簡直是恐怖如斯!
論與普通人的差距,就是人與豬的差距。
面對這些人,林逸有時候真的沒有說大話的勇氣。
畢竟一個個的真的太聰明了,自己在他們面前,跟光屁股沒區別!
“老臣明白,”
何吉祥笑著道,“君子六藝,禮樂射御書數,不可偏廢!”
林逸滿意的點點頭道,“不錯,算術、化學、音樂都是非常重要的,一樣都不能少。”
幸虧何吉祥沒和他說買菜用不上算術、化學這種話來,要不然他非一腳給踹死。
謝贊同石泉、卞京到安康城的這一天,陳德勝、何吉祥早早地就在城外等著了。
烈日高照。
曹小環看著涼亭中不停出汗的兩個老頭子,很是擔心。
這兩人的身體本來就不好,這些日子因為齊庸的事情又是心力交瘁,眼前又在這么熱的情況下出來接人,真怕他們撐不住。
小心上前給兩人斟茶道,“二位大人,再喝點茶水吧,這天實在太熱了。”
“正是,”
劉闞笑著道,“我等來接謝大人就可以了,二位大人在府中等著就是,想必謝大人也能理解的,必不會計較。”
何吉祥笑著道,“你們懂什么,只以為謝贊這老東西和氣好說話?”
劉闞訕笑道,“和王爺都說謝大人曾經是朝中難得的老好人。”
陳德勝搖搖頭道,“老好人是不假,可不代表他就是個大度的人,你得罪了他,他面上并不說,背地里肯定要埋怨的。”
“正是如此,”
何吉祥捋著胡須笑道,“今天要是不來接他,他肯定要嘮叨上好幾年的,我等眾人,他是最會挑理的。
何況,如今齊庸死了,這宰相之職,除了他,朝中還有何人能擔當?
以后啊,他就是宰相了,咱們說不定還惹不起呢。”
劉闞和曹小環對視一眼后,吶吶不言。
這個話題,兩個人就摻和不上了,也不敢摻和。
眼前兩邊站著二十幾個人,讓有心的人聽了去,傳到謝贊的耳朵里,以后還要不要混了?
王坨子從遠處的一棵大樹上躍下來,幾步跳到涼亭底下,大聲道,“來了,來了!”
陳德勝與何吉祥起身,出了涼亭,遙遙的就看見舉著“老鼠”旗的長長隊伍。
等快到涼亭的時候,走在前面的騎兵分到兩側,讓出中間的兩輛馬車。
最前面的那輛馬車突然掀開了簾子,里面的人待見到陳德勝和何吉祥,便讓馬夫停車,從馬車里面鉆了出來,直接落地,朝著陳德勝和何吉祥走過去。
“謝大人,石大人!”
陳德勝和何吉祥異口同聲的道。
“陳大人,何大人!”
謝贊與石泉同樣拱手施禮。
謝贊看著須發皆白、瘦骨嶙峋的何吉祥,突然鼻子一酸,淚眼婆娑的道,“你怎么變成這樣子了?”
他差點都沒敢認!
何吉祥大笑道,“老謝,自從我隨和王爺北上,至今三年多未見了,此時此刻應該高興才是,你切莫做小女兒狀。”
謝贊用袖袍擦拭了一下眼睛,嘆氣道,“你得多注意下身子,切不可太操勞。”
石泉跟著道,“是啊,何大人,你這身子骨一定要撐住,不要太勞累。”
陳德勝擺手道,“今日是好日子,不要提這些,王爺說了,今日不必去覲見,直接休息一番,后日再去王府。”
謝贊笑著道,“王爺如此厚愛,我等自然知曉,可是如此行事如同無君無父了,不可!
還請二位領我等洗漱一番,然后去覲見王爺。”
陳德勝苦笑道,“那也行,王爺體恤你,把齊庸的宅子給了你,說不定明日我就得稱呼你一聲宰相大人了。”
謝贊道,“切莫打趣我了。”
陳德勝看向始終沒發一言的王慶邦道,“至于你呢,王爺已經定了下來,出任教育部長,與王爺的講讀官陳嚴這個教育部副部長一同管天下讀書人,國子監作為教育部衙門,日后啊,這國子監既是你的住處,也是你辦公的地方。”
石泉忍不住道,“那我呢?”
他以前只是個七品通判!
位不高,權不重。
三和一眾充軍犯人里,他是最沒地位那個。
但是與謝贊、陳德勝、何吉祥、等人朝夕相處,早就熟了,所以此刻問起這話,也沒絲毫的不好意思。
不能你們都有了著落,就把自己給忘記了吧?
說好的有難同當,有福同享呢?
“哈哈,”
陳德勝拍拍他的肩膀道,“王爺這些日子對著你的字畫發呆,愈發喜歡你這字畫了。
如果不出意外,世子出生后,講讀官是跑不了了,日后前程無量。”
“陳大人,你莫再打趣我了,”
石泉哭喪著臉道,“就不能給我個實話?”
等世子出生后做講讀官?
再之后太子太傅?
想法是好的!
但是現實是,王妃還沒生呢!
是男是女還不一定!
好吧,即使真的是男孩,那也得等個三五年吧?
自己就這么一直等著吧?
到時候,這位和王爺說不定還會變主意呢!
講讀官?
太傅?
根本就是沒影子的事情!
何吉祥笑著道,“行了,不跟你開玩笑了,老夫已向王爺舉薦,由你出任冀州布政使。”
“布政使......”
這是石泉完全沒有想到的!
他一個個小小的通判,就這么一步登天?
說出去誰信啊!
何吉祥道,“現下別的都別管,等見了王爺再說。”
“是。”
石泉的態度一下子就恭敬了下來。
如果自己真的能出任布政使,他石家的祖墳就真的是冒青煙了!
太陽升的越來越高。
王坨子忍不住道,“各位大人,咱們還是進城里說話吧。”
“請!”
何吉祥一揚手,同謝贊上了馬車,直接進了城,奔和王府而去。
到了和王府門口,林逸剛吃好午飯,正準備午睡。
一邊打著哈欠一邊道,“不見,讓他們該干嘛干就干嘛,事事都來問我,還要他們做什么。”
說完后,就進屋睡覺去了。
和王府門口,謝贊、何吉祥等人看著從里面出來的焦忠的臉色,不需要多問,就明白了什么。
他們這位王爺又犯懶了,今天是肯定見不到了。
何吉祥笑著道,“去都督府,我為幾位接風洗塵。”
王慶邦笑著道,“如此恭敬不如從命。”
一眾人直奔五軍都督府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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