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星還在天上掛著的時候,林逸就醒了。
他是被吵醒的。
看著翻箱倒柜,收拾東西的明月和紫霞二人,林逸無奈的道,“不是說過的嗎?
輕裝簡行,不帶東西,你們怎么現在又折騰上了?”
這是他早就交代過的,就怕這倆娘們又收拾上幾十個大箱子,鬧的跟出游似得!
別的倒是沒什么,關鍵占用人力、車輛,還不如多拉點糧食呢。
明月笑著道,“王爺,奴婢想了,越往南天余越熱,不帶點東西,肯定是不行的。”
“這是打仗,不是游玩,”
林逸板著臉道,“別再弄了,就這么著吧,還有,這次你們倆留著看家,不準跟著去。”
“王爺,”
明月笑著道,“奴婢跟紫霞妹妹已經是七品巔峰,自保有余,王爺無須擔心。”
“不,你們誤會了,不是擔心你們,我是擔心別人,”
林逸晃晃手指道,“好嘛,你倆在那杵著,人家都光顧著看你們了,誰還有心思打仗?
這叫影響軍心!
所以,乖乖的,老老實實在家里候著,等著本王騎著白....驢子凱旋歸來。”
騎驢子不影響他做王子。
“王爺,”
明月笑著道,“我二人也可以喬裝打扮的。”
“算了吧,就這么定了,不要再和本王說廢話了,”
林逸站起身,對著身后的小喜子道,“她倆要是敢跟上來,唯你是問。”
說完頭也不回的走了。
小喜子一臉無辜,我招誰惹誰了?
為難的看向明月和紫霞二人,拱手道,“兩位姐姐,王爺的話,你們也聽見了,別讓小的為難?”
明月一把推開他,笑嘻嘻的道,“小喜子,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小喜子退開一步討好道,“兩位姐姐饒了我吧,這可是王爺交代的。”
紫霞笑著道,“讓開,小喜子,我們就偷偷的在后面,保證王爺都不知道。
到時候,肯定不會連累你。”
“是嘛.....”
陰惻惻的聲音很突兀的出現在三個人的耳邊。
“總管。”
明月和紫霞臉色陡變。
她們根本不知道總管是什么時候出關的。
“你們好大的膽子,”
洪應背著手踏入門檻,冷哼道,“咱家才閉關一個來月,你們就無法無天了,連王爺的話都不放在心上?”
明月猶豫半晌后,大著膽子道,“總管,我等也是為王爺著想,王爺此去路途遙遠,身邊怎么可以沒有照顧的人?”
“哼,”
洪應面無表情的道,“那也不是你該違背王爺命令的理由。
只此一次,下不為例,就聽王爺的,留在府里吧。”
紫霞忍不住道,“那王爺那邊豈不是沒人照顧了?”
洪應道,“你當咱家是死人嗎?”
明月和紫霞低頭不說話,等洪應走遠后,才慢慢抬起頭,對視一眼,倆人都明白,總管又不一樣了。
林逸站在府門口打著哈欠,陡然看到洪應,高興地接過他遞來的茶盞,一邊抿茶,一邊道,“倒是出來的及時,要不然本王都走老遠了。”
“小的知罪。”
洪應陪笑道。
文昭儀詫異的看著洪應,等洪應把林逸扶上馬車后,震驚之余,嘆氣道,“老身已經不是你對手了,想不到你的功力會突飛猛進到這個地步。”
“文昭儀客氣了,”
洪應雖然語氣平淡,但是臉上的傲然之氣毫不遮掩,“咱家這本事還差了老遠。”
邊上的葉秋同樣滿臉不可思議!
這才多長時間,這死太監就把那死老妖婆給超過了?
“走咯。”
身為總教頭的孫邑拍拍邊上的葉秋,跳上馬車,拿住韁繩,馬車開始緩緩行駛。
這一次大軍出征,再也沒有之前夾道相送的場景。
為了這次出征,白云城的人基本都出動了,留下的人基本沒多少。
林逸上馬車后,躺在柔軟的墊子上,加上道路平整,一路安穩睡到太陽高掛。
站在馬車上,伸了個懶腰,看著前前后后都望不到邊際的人頭,突然有種意氣風發之感!
大軍行了十日,走出了三和的水泥道。
之后的路,皆是由附近的廉人和厘人部落在前面開路,做向導。
層巒疊翠看不完,枝枝葉葉遮云天。
雖然已經提前派匠人清理了一遍道路,搭上了簡易木橋,炸開了山路,但是道路依然艱險澀阻,山峻難登。
遇到實在過不去的地方,全靠人抬肩挑。
俯瞰足下,白云彌漫,環觀群峰,云霧繚繞,這一路,林逸不得不放棄了舒適的馬車,騎在了驢子上。
實在是小心翼翼,生怕一個不小心就得跌落萬丈深淵,尸骨無存。
他深切體會到了什么叫行軍難。
這樣又走了八日,終于看到了前面修路的匠人,以及比他們出發早一天的民夫和騎兵。
“王爺,”
卞京親自把林逸迎接進了匠人們居住的山洞里,捧上一杯熱茶道,“條件簡陋,還望王爺不要嫌棄。”
“什么嫌棄不嫌棄的,”
天氣悶熱,渾身濕透,他也不敢脫了外衫,到處都是郁郁蔥蔥的密林,蚊蟲遍地,穿著衣服更有安全感,接過茶水喝了一口后,抹了一把頭上的汗水,嘆氣道,“這種路,當初阿育國大軍是怎么來的?”
山體綿延,異峰突起,萬千溝壑密布,溝溝相連,道路不通,和原始森林沒有區別!
卞京笑著道,“正因為如此,阿育國這些年也就來過一次白云城。
最多偶爾翻過十萬大山,侵擾一下附近的黔人部落。”
林逸嘆氣。
入夜,到處是火光和炸藥聲。
幾千匠人和幾萬民夫輪流休息,輪流放火燒山、埋炸藥開路、搭橋。
林逸看得心驚膽戰,別山林失火,把自己這六七萬人給烤熟了!
到時候就是天大的笑話了!
在大自然的威力面前,人類就是個笑話。
好在擔心的事情沒有發生,一夜無事。
但是漫天的煙霧,讓他咳嗽個不停,晚上都沒睡好。
他就沒再緊隨著開路大軍,而是慢慢的掉在隊尾。
大火造成了越來越多的裸露空地,到處焦黑一片,許多灰燼還在冒煙,偶爾在半路上,還能看到被烤熟了的野生動物。
能看到的肯定都是不能吃的,能吃的早就被人給啃進了肚子。
“真的是生態災難啊....”
林逸嘟噥了一句之后,也就沒有再多說,現在不是矯情的時候。
傍晚的時候,下起了雨。
林逸在洪應的建議下,躲了一日雨。
誰知道,第二日走到半道,發現剛修的道路,又被泥石流給沖垮了。
林逸不得已又修正了一日,等民夫重新修通道路。
兩日后,走下一片山頭,終于進入了平原地區。
接著他看到了一小片稻田,里面的草長的比稻子還高還茂密。
林逸好奇的摘下稻穗,用手連續捻了好幾粒谷子,都是干癟的,一點漿都沒有。
他終于明白這些部落守著千里沃野還能挨餓的原因了。
“這是黔人部落了?”
林逸好奇的問。
“王爺,這也是我廉人兄弟!”
曾經扣押匠人,勒索過林逸贖金的廉人頭領康寶這次也率領三百族人跟著白云城大軍出征。
布政司答應過他們,事成之后,他們就可以自由出入白云城,不再受管制與約束。
說話間,王興領著一隊人馬過來,身后是一群涂滿顏色的男男女女。
王興指著一個壯實的大漢道,“王爺,這是這里的廉人頭領陳大水。”
康寶走上前去,對著那個叫陳大水的頭領來了個擁抱,兩人嘰里呱啦的了一陣,沒人聽得懂。
康寶轉過頭道,“王爺,我陳大水兄弟說了,只要你們給戶貼,他們就帶五千好兒郎幫助王爺作戰!”
“戶貼?”
林逸笑著搖頭道,“你們是三和人,不管你幫不幫本王,你們都會有戶貼,這個算不得條件。”
康寶又對著陳大水說了一陣,又回過頭接著道,“他們說,要進白云城學功夫。”
林逸笑著道,“就這么簡單?”
康寶回頭確認了一遍后,狠狠的點了點頭道,“王爺,沒別的要求了。”
林逸自然沒有不允許的道理。
連日來全部在山上折騰,林逸準備就地在廉人部落休整,但是聽說這些廉人住在山上,需要走回頭路的時候,立馬表示不去了。
就原地休息一日吧。
“阿育國的大軍到哪里了?”
林逸問王興道。
王興道,“王爺,據昨日的消息,阿育國三千先鋒部隊與附近的黔人部落發生了沖突,一部分黔人躲進了山里,一部分已經往這里逃了,已經跟陳心洛大人的騎兵匯合,答應幫助陳將軍帶路。”
林逸點點頭道,“就這三千人?
后面的呢?”
王興道,“隨三千先鋒部隊的還有五千多民夫,阿育國人悍不畏死,即使是民夫,也有不俗的戰力。
蠻夷兇猛,正是此理。”
“前面的路怎么樣,好走嗎?”
林逸這次終于脫了衣服,光著膀子。
王爺笑著道,“王爺,前面的路平坦的很,除了部分沼澤,就沒有之前那么難走的路了。”
“那便好了。”
林逸長松了一口氣。
這哪里是打仗!
分明是爬珠穆朗瑪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