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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7章雪與白(中)

  第067章雪與白(中)

  丁公軍營中。

  虞子期抬頭,看向天上下不盡的雪,微微嘆息一聲,又低頭用干凈的布擦拭自己的矛鋒。

  虞子期手中這一支丈八點鋼長矛,所用鋼鐵出產自齊國的高爐之中,又為名匠反復鍛煉,才只有這樣一把鋒銳的兵器。

  兵器是名將立身之本。虞子期應召到項王身邊聽命后,項羽便把這矛送給了他,叮囑虞子期要跟緊自己的步伐。

  原本,虞子期也堅信,能夠用手中的長矛為楚國開疆拓土,打造鐵桶一般的江山。

  現在,虞子期并不這樣認為了。

  隨著虞姬與項羽關系的冷淡,虞子期明顯感受到項王對自己也冷淡了下來。虞家的前途也因此黯淡了下來。

  虞子期迫切地想要證明自己。因此,他終于還是向項羽請命,跟隨丁公往白馬津方向來了。只為了尋找全旭一戰。

  “我情愿死在全旭的矛下,也勝過在大王跟前碌碌無為。”虞子期便是這樣與項羽說話的。他一腔憤怒都掩藏在話語下。

  他說完后,覺得暢懷無比。只是低著頭,不敢去看項羽的表情。

  只是聽到項羽道:“去吧,帶著你的人去找丁公吧。”既無鼓勵,也無責備。

  虞子期便帶著自己的部眾加入了丁公的隊伍。丁公對于虞子期的到來,卻是大感頭疼。

  倒不是認為虞子期勇武不如全旭,而是說虞子期的身份敏感。

  無論虞姬與項羽如今關系如何,虞子期都可算是“外戚”身份,尊貴無比,打仗哪里需要他去冒險。看看人家項家子弟,自從項莊一死,項家人就格外珍惜起自己的性命了,需要搏命的事情都交給了外人去做。

  虞子期的人來到之前,項羽讓人傳來消息,要丁公約束好虞子期,言下之意,項羽依舊不希望虞子期與丁公交手的。

  郭猛冒雪而回,他被虞子期派往丁公帳下警告丁公注意漢軍偷襲營地。

  此處并非立營的好所在,地勢太平坦,若非大雪,他們本該在更往東十里的地方立營的。也因為大雪,營地的防御也未能做好。

  郭猛一臉怒氣,與虞子期道:“少將軍讓我去通知丁將軍。丁將軍說,這里距離白馬津尚遠,不足為慮。還說…”郭猛卻住口不言了。

  虞子期問:“還說了什么?”

  “還說少將軍如今只是區區校尉,既然是校尉,只是做校尉該做的事情就好。什么時候少將軍做他的上司,他也會遵從少將軍的軍令。”

  虞子期悶聲不語。

  郭猛道:“不過丁將軍有一件事情倒也沒說辭。此地距離白馬津尚遠,何必擔心受到漢軍襲擊!”

  虞子期抬頭看了郭猛一眼,問道:“你也這般想的?以為我多慮了?”

  “不敢,只是外人不如屬下這般相信少將軍。”

  “那就下去讓兒郎們多忍耐一些天寒地凍把營壘建好。”

  郭猛無奈,只得遵從自己少將軍的吩咐,冷著一張臉,催促士兵加緊干活。

  虞子期卻也聽到了士兵們的抱怨,只是無動于衷,也不入營帳,只是在大雪天氣下干站著,擦拭著自己手中的長矛,一遍又一遍。

  營帳外大雪連綿,丁公營帳內卻一片暖洋洋景象。

  營帳中央,一只肥美的全羊被用木棍串起,放在木炭下燒烤著,羊皮已經烤至金黃,滲出的油一絲絲、一粒粒往下滴落在木炭上,發出噼里啪啦的聲響。

  營帳內偏一色的將軍外,卻還有一位顯得格格不入的肥胖商人,四五十歲年紀,穿著一身明黃色的絲綢長袍,紅通通的鼻子,一張油膩的臉,眼睛又是小小的。他卻是丁公今晚要招待的貴客。

  商人自稱姓田名李。田是瓜田李下的田,李是瓜田李下的李。田李自稱定陶商人,聞丁公領義兵來,特意牽來了十只羊贈與丁公。

  對于田李的想法,丁公多少還是知道一些的。漢軍如果從白馬津南下,定陶城必然遭受威脅。如今聞自己領兵來,自是要拉攏自己了。

  對于田里來找自己,不去見與定陶更有淵源的虞子期,丁公更是持贊賞態度。丁公來守白馬津,一直有兩個擔心,一個是虞子期的安全問題,另外一個則是虞家在定陶城巨大的影響力了。

  丁公要守白馬津,沒有定陶城的物資支持是辦不到的。如今見到定陶城內部并非鐵板一塊,試問丁公如何不歡喜?

  田李與丁公營帳內的諸將打得火熱,頻頻勸酒,他自己也是海量,一杯杯酒下肚,一雙眼睛卻是越來越明亮,許多將領竟都被他放倒了。

  “田兄在定陶,可聽說過漢軍的動靜嗎?”

  田李先喝完了碗中的酒,又勸對面的將領也干了,這才回答丁公的話:“倒不曾聽聞漢軍有什么動靜。說起來定陶還是受巨野澤盜的影響大一些。丁公可有意愿…”

  丁公連忙搖頭苦笑道:“我手下這點兵力,守白馬津尚且艱難,如何能分心去剿巨野澤盜。田兄這可是為難我了。”

  見田李神情黯然,丁公復道:“不過巨野澤盜是楚腹心之患,巨野澤盜一天不除,楚地百姓一日不得安靜。待項王攻破劉信的兵馬,我會建議項王集中精力對付巨野澤的彭越!”

  田李復又高興了起來,舉起酒杯道:“有將軍這一番話,田李倒也不虛此行了。”

  丁公點了點頭,舉起酒杯,回敬田禮。酒才喝了半口,卻聽到外面傳來兵戈交擊與戰士廝殺的聲音。一匹馬沖進營帳來,越過烤全羊,直沖向丁公面前,如此好的騎術,如此的勇武,除了全旭,不做第二人想。

  全旭一槍刺死了丁公,那些酒醉的將領,也被他挨個刺死,田李對周遭的血腥死亡熟視無睹,卻是與全旭道:“你要小心虞子期!他可沒丁公好對付!”

  全旭也不搭理田李,只是用手里沾血的長矛挑開了營帳的布,一人一馬沖出了營帳,卻是將田李遺留在了原地。田李頂著頭上的風雪,慢慢掏出了匕首,將全旭粗心未能盡殺死的楚軍將領,給挨個補刀。

  做完這一切,田李終于滿意,隨后走出對一名漢軍騎士掏出了信字令,征用了漢軍騎士的坐騎,一人一馬離開了戰場,慢慢消失了蹤影。

  而那名被奪了戰馬的漢軍騎士卻只能站在雪地中,留下滿臉的驚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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