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8章巨鹿

第038章巨鹿　　天明，耀眼的陽光照在大地上。

　　項羽的命令正式傳達各部。楚軍兵卒們砸破了做飯的釜甑，岸邊的船也被楚軍用石塊砸碎，變成了碎木片，扔進了漳水中。

　　此時漳水已經完全解凍，也許是昨晚向漳水中投入了太多秦軍的尸體，其冤魂聚而不散，漳水河給人陰森森的感覺，仿佛在等待投喂更多的人命冤魂。

　　項羽親自舉起火把，扔進了自己的中軍營帳中，其余楚軍士卒也學著項羽燒毀了自己的營帳。項羽依舊舉著冒著濃烈煙火的火把，對麾下部將以及中層軍官發表講話。

　　“告訴底下的士卒！今日我們燒毀了自己的營帳，這是我們的第一把火。讓我們先扔下手中的火把，但不要熄滅心中的火把！我還要帶著你們，去燒毀秦軍的營帳，然后帶著你們，去燒毀秦王在咸陽的宮室！”

　　項羽的講話簡單而粗暴，卻又振奮人心。

　　楚軍已經整好隊形，將要出發時，東面一支打著齊國旗幟的軍隊出現在了遠方，對方派遣了信使來與項羽聯系。

　　“齊將田都率部下萬人，愿聽從項將軍調遣，共滅秦軍。”

　　項羽聽了淡淡一笑道：“看來田氏不都是孬種。好，通知田都，快步追上我軍，為大軍殿后！”

　　田都信使領命而去。

　　軍隊又復行三十里，又遇見田安部的一支齊軍加入進來。此時已經能夠看到巨鹿城的輪廓了，甚至能夠聽到秦軍攻城的廝殺聲。

　　范增建議道：“可立即派人通知城外趙國、燕國等援軍，一同攻擊圍城秦兵，秦兵必敗！”

　　項羽慨然笑道：“亞父所說，雖合兵法，但戰機不可失，失不再來。我意，立即攻擊圍城軍，將其擊潰，再與秦軍援軍一較高下！”

　　項羽說罷，乃以英布為一部，襲擊巨鹿城西秦軍，蒲將軍為一部，襲擊城南秦軍，齊軍自成一部，襲擊城東之秦軍。秦軍打的是圍三闕一的主意。項羽便分出三部，應付秦軍。

　　項羽則率領主力部署在巨鹿與棘原之間。

　　圍城秦軍被楚軍攻擊后背，措手不及，指揮陷入失調。英布率領所部，奮勇向前，他一個步兵隊伍，竟是學著騎兵的架勢，來回鑿穿秦軍隊列。城西秦軍很快徹底崩潰。

　　英布則率部歸入楚軍主力右翼。桓楚第二個回來，列陣于楚軍左翼。齊軍也在付出一定傷亡后，被項羽安置在后方。

　　田都縱馬來到項羽身前道：“趙國陳馀部、臧荼部、韓廣部并不曾出營。”

　　項伯唾了一口唾沫：“一群狗雜種！臧荼、韓廣也就罷了，陳馀是趙國將軍，為何也不來？”

　　項羽沒有說話，他只是取出了一個包著鴨腿肉的飯團，靜靜地吃著，不時回頭眺望巨鹿城方向。

　　巨鹿城安安靜靜，只有旌旗招展，宛若一座死城。如此模樣的何止巨鹿，援軍各寨都是一般的沉寂。

而此時秦軍正朝他們奔來，三十多萬秦軍，猶如大洪水一般朝楚軍沖來。秦軍陣列中間是步兵，兩側是樓煩騎兵　　而楚軍則多是步兵，章邯的打算很簡單，他要楚軍給包圍了，打一場酣暢淋漓的殲滅戰。

　　項羽依舊在吃手中的飯團，他吃得很慢，一點點咽下，感受著米粒的香甜與鴨肉的鮮美。

　　飯團并不大，盡管吃得很慢，卻還是吃完了。項羽拍了拍手，抽出寶劍，往前一揮，楚軍猶如一把利劍，直接撞入了秦軍陣列之中。秦軍雖用長矛阻擋，但楚軍將領之驍勇，非秦將所能比擬。

　　又是英布！他再一次將秦軍陣列鑿穿。隨后一個轉身，襲擊秦軍后背。但大部分楚軍卻是與秦軍混合在了一起。原本準備齊射的秦軍兩翼樓煩騎兵只能發愣的站在原地，觀看秦楚的這一場混戰。

　　這是一場沒有任何戰爭藝術可言的戰爭。只有鮮血的流逝，生命的隕落。

　　與加入戰斗的項羽不同，秦軍主將章邯站在東面的一片山丘上，俯瞰著戰場，握劍的手要緊緊用力才不會顫抖。章邯少時便學習兵法，熟讀了許多的兵書，卻從沒有見過這樣的打法，如此打法，與械斗何異？

　　戰爭從中午打到黃昏，又從黃昏打到日落。兩翼的樓煩騎兵也不知何時被卷入了進來，這是一場絞肉機一般的戰爭。

　　巨鹿城內的張耳，城外各壁壘中的陳馀、臧荼、韓廣，都各自朝戰場眺望。但距離戰場太遠了，只能看見面前的一片黑夜罷了。

　　當第二天的陽光灑向人間，斥候來報張耳與趙王：“戰場之上只有楚軍的旗幟，不見了秦軍的旗幟。”

　　張耳震驚，趙王震驚，很快整個巨鹿城都為之歡呼了起來。

　　戰爭之上，楚軍的尸體，秦軍的尸體，齊軍的尸體，陳陳相疊。若不踐踏尸體，楚軍甚至找不到一塊干凈下腳的地方。

　　項羽下令將楚軍與齊軍戰死的士兵尸體收容好，等待埋葬。而將戰死秦軍的尸首堆疊在一起，封土準備筑成京觀。

　　項羽本人則在吃完手中最后一個鴨肉飯團，派遣使者傳令北面作壁上觀的諸侯，會盟秦軍棘原壁下，共同打擊秦軍。

　　楚軍之血勇令張耳陳馀之輩懼怕不已，唯恐惹怒了楚軍，便先軍隊一部，來到項羽軍中。

　　張耳來到項羽軍中，卻見楚軍士卒一臉蔑視地看著自己。張耳老臉通紅。楚軍本是為救趙而來，可在昨日，趙卻任由楚軍與秦軍交戰，趙人的臉都被丟光了。

　　張耳此時距離項羽不過二十步了。項羽一雙眼睛盯著張耳，張耳頓時感覺如芒在背。

　　經此一戰，楚國可以說確立了自己反秦總盟主的地位。趙國的存亡也不過是項羽的一句話而已。如何才能存趙？這個問題在張耳的腦海中千回百轉。

　　最終，張耳跪在了地上，邁動膝蓋朝項羽一步步走來。項羽臉上依舊的不屑，但同樣的露出了驕狂的神情。張耳一跪而存趙國。

　　陳馀、臧荼、韓廣等人后張耳一步來到，看到張耳向項羽下跪，如何還不明白如今的態勢與往日不同了。當下都學著張耳，膝蓋跪地，一步步朝項羽挪過去。

　　項羽充分感受到了大勝的喜悅，他只想大吼三聲，對著天上的叔父項梁說：“叔父，你看到了嗎？你未曾辦到的事情，侄兒為你辦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