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8章尾生

第058章尾生　　孤兒院建立在原王陵府院中，這里收容了一百零一名孤兒，年齡從三四歲到十三四歲不等。他們中有父母死于戰亂之中的，有很小便被父母拋棄的。

　　采薇從販賣香皂的利潤中，抽取一部分來供應這些孩子衣食住行與讀書。劉肥一開始不明白采薇為什么這樣做，但還是堅定地支持采薇，做了孤兒院的院長。

　　做了孤兒院的院長之后，劉肥才明白采薇為什么這樣做。

　　原來將希望賜給別人，是一件十分快樂的事情。

　　但采薇離開了，為了救那個人。無論自己做了多少，她的眼睛里一直關注的都是那個人。

　　孤兒院按照年齡分為大班，中班與小班。光靠劉肥一個人是照顧不過來的，孤兒院還雇傭了十名中年婦人，她們都是因為各種原因失去了自己的丈夫的寡婦，采薇雇傭她們，同時也給了她們生活下去的希望，因此都肯盡力辦事。

　　除此之外，大班，中班，下班都安排了“班主任”，不僅要負責授課，還負責學生日常的生活起居。

　　采薇在沛縣時，也做了一個小班的班主任。采薇離開后，劉肥便接管了這個班。

　　小班里都是三四歲到六七歲的孩子，正處在活潑可愛的年紀。

　　劉肥將他們安頓好后，便準備熄滅蠟燭離開。

　　“老師，你今天不給我們講故事了嗎？”一名靠近窗戶的小女生脆聲喊道。

　　其他孩子雖然沒有附和，卻都帶著希冀的目光朝劉肥看來。

　　采薇走后，大家的心情都十分沮喪，劉肥與他們談話，得知了采薇做班主任時，每晚都會給孩子們講睡前故事。劉肥為了讓孩子們振作起來，繼承了這個傳統。

　　劉肥從孩子們口中，將故事給整理了出來，有三篇。分別是金魚的故事斧頭的故事以及三只松鼠的故事。

　　看著孩子們乞求的目光，劉肥終究不能無動于衷，嘆了口氣，問道：“你們想要聽那個故事？”

　　提醒劉肥的小女生頭一個開口道：“我要聽金魚的故事，咱們要能遇見這條金魚就好了，這樣就能把采薇姐姐召回來了。”

　　王斐道：“采薇姐有自己的事情要辦，你把她叫回來不是太自私了嗎？往后不可再說這般任性的話了。我要聽斧頭的故事。馬良不要金斧頭，也不要銀斧頭，只要屬于自己的那把木斧頭。”

　　王斐雖然只六歲，卻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樣。王斐早慧，他是被父母遺棄在了孤兒院門口的，雖然是迫于無奈，但這卻讓王斐變成了陰沉的性子。這讓采薇十分擔心，怕他日后走了邪路，對他一向都十分關注。

　　劉肥聽了王斐的話，微微皺眉，卻也沒有想好反駁王斐的話，因此保持默不作聲。

　　“老師給我們講三只松鼠的故事吧。三只松鼠智斗黃鼠狼，那黃鼠狼冒充松鼠外婆，還好松鼠們機智，沒有讓黃鼠狼得逞。”

　　屋里一群孩子就今晚該講哪個故事爭吵個不休。直到劉肥揚手，他們才都安靜下來。

　　“今天不講這三個故事了。今晚我給大家講一個新故事吧？”

　　孩子們見有新故事可聽，都高興了起來，當下都揚著頭，聽劉肥講故事。

　　劉肥并不善于講故事，他努力將詩經中的詩句敷衍出了一篇故事來：

　　有一位叫做尾生的男子，在河岸邊踏春，看到了蒹葭蒼蒼的沙洲上有一個美麗的姑娘，明眸皓齒，一雙眼睛像寶石一樣閃亮。他愛上了這個姑娘。他想要走近，向那姑娘介紹自己，可卻沒有船只可以渡河。

　　他朝那姑娘大聲地喊啊，可是那姑娘卻聽不到他的聲音。他想要趟河過去，卻畏懼河水的深度，只能徘徊在岸上不能前進。

　　尾生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輾轉反側。

　　尾生每日便都去那個河岸，以求再次碰見那個姑娘。

　　可是過了很長很長一段時間，尾生從二十歲等到了三十歲，終于在一個冬天又見到那姑娘站在了沙洲上。

　　他這次沒有顧忌河水有多深，即便淹死他，他也在所不惜。

　　河水冰冷刺骨，他也沒有怕的。他終于爬到了沙洲上，向那姑娘表白了自己的心意。

　　姑娘感念他的誠意，與他每日約定在沙洲見面。

　　他每天都要趟過冰冷刺骨的河水，才能與姑娘見上一面。姑娘問他，為什么不好好地準備一條船呢？這樣見面也會比較方便些。

　　他不敢這樣做，怕稍作任何的改變，姑娘便又會消失不見。

　　可是每日承受冰冷的河水，尾生生了病，有一天沒有去。當我去赴約的時候，姑娘已經不見了。

　　尾生繼續在沙洲上等啊等啊，從冬天等到了夏天，一場洪水過來，河床升高，淹沒沙洲。尾生只能爬上沙洲上面的桑樹上，但河床最后比桑樹還要高。尾生不愿意離去，他就這樣抱著桑樹淹死了。

　　劉肥講完這個類似自傳的故事，耗費了太多力氣，對著目瞪口呆的孩子們道：“這個故事告訴我們，不要太過執著于一個人，否則你就會像故事里的尾生一樣傻傻地抱著樹干，最后被河水淹死。好了，今天的故事就講到這，睡覺了，孩子們。”

　　孩子們都乖巧地在床上躺平，隨著燭火熄滅，一個個都進入了夢鄉。

　　劉肥走出房屋，卻看到虞小株出現在院中。

　　劉肥早上便知道劉信回沛縣的消息了，但是他并沒有回家，而是一直待在孤兒院中。他想過劉信會來找自己，卻沒有想到虞小株竟是先自己一步。

　　虞小株解釋了自己的行蹤：“今天我沿著沛縣走了一圈，孤兒院是我最后一程。公廁、家具、香皂甚至是不甚成熟的造紙，以及這家孤兒院，采薇對沛縣的影響真是隨處可見。也難怪劉信喜歡她。”

　　“你認為劉信是因為這些東西，才喜歡采薇？那你就錯了。他們之間的牽扯遠不是你能夠想象的。我勸你最好放手…”

　　虞小株本已經氣得想要拔劍，卻聽到劉肥緊跟著又一句：“否則你將和我一樣，落得遍體鱗傷的結局。”

　　虞小株大聲道：“我不信，我已經打探到了許多事情，采薇并沒有比我更早認識劉信多長時間。她的這些本領，我會做得比采薇更好。你所謂的牽扯，根本就是無稽之談！”

　　劉肥沒有反駁，因為一個人聲音越大，就越是不自信自己所說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