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熟悉的物,熟悉的人
灰霧交織白沙，虛空中，紅伯爵單手握住莫文的胳膊，快速朝著某個方向飛去，后者毫無反抗之力，只能任由擺布。
過了一陣，寂靜多了幾分喧囂，荒涼多了一抹景觀，視線內多了一座灰白城池。
這座城池外圍砌了很高的墻體，放眼望去，建筑物格外華麗，灰白色彩或許有些單調，不過，漂浮半空的花園，湖底搭建的樓房，逆流而上的瀑布，游走街道的靈魂，這些都是現實世界不可多見的奇景。
紅伯爵邊飛進城池邊解釋道：
“原本靈界屬于絕對的死亡禁地，但第三紀元，‘靈皇’被封印后，無聊的祂開始窺探人類發展，想要改善靈界，就模仿人類生活方式建造了這座城池——靈城。”
“靈界里，靈魂想永恒存在，就必須吞噬別的靈魂，獲取能量，維持自己不腐朽不消失，時間久了，少部分靈魂產生了智慧，成為了新的自我，忘記了生前記憶的自我。”
“還有一些靈魂更加幸運，得到了‘靈皇’恩賜，恢復生前記憶。”
“不過，靈界很危險，許多無智慧的亡靈，攻擊性非常強，‘靈皇’可不會去管靈之間的爭斗，所以，不知何時，產生了智慧的靈魂團結起來，就住進了靈城，像人類一樣生活，共同抵抗亡靈襲擊。”
“我們到了…”
緩慢落地，紅伯爵松開目瞪口呆的莫文，嘴角泛起意味深長的笑容。
純白樓房前，莫文直勾勾盯著類似招聘的木板，身體微微顫抖，呼吸變得急促，好半天才念出木板上寫的字，“養老偵探事務所。”
難道…
他似乎明白了什么，拳頭緊握，踱步灰白樓道，抵達二樓，熟悉的門板，熟悉的門牌，熟悉的聲音傳入耳邊：
“霍爾，百靈街最近發生了兩起普通靈轉變亡靈的案件，導致十三個靈受到邪惡能量感染，靈城的城主很重視這件事，你怎么看？”
“老探長，還不明顯嗎？有誰想要摧毀靈城，最簡單的辦法，就是將所有正常的靈，感染成為亡靈，如此，靈城不攻也破。”
“今晚，我叫上老安迪和休克去百靈街調查一番。”
咚！咚咚！
莫文深吸一口氣，敲門而入，寬敞昏暗的工作室，左側靠近墻壁的位置有著兩套亞麻棕色主副沙發，昂貴茶幾表面堆積資料，窗戶前面則是一張灰白色澤的辦公桌，桌面紙張、筆墨、文件整齊擺放。
沙發旁邊大型書柜貼墻，不少書冊和案件資料傾斜安置隔層內。
右側，那是一排緊閉的辦公室木門，共五間，每扇門上貼著數字編號，從數字1到數字5。
他幾乎瞬間就看見了坐在辦公桌內的黑色風衣男人和坐在沙發上的燕尾服正裝老者。
霍爾.布雷恩愣神兩秒，放下手中的案件資料，表情逐漸舒緩，幽默一笑，“歡迎來到靈界，養老偵探事務所，維爾多先生，你是要加入呢？還是要進行委托？”
驚愕茫然的拉爾夫.布朗端著杯子側身，瞳孔縮小，張嘴，卻不知道該如何言語。
眼圈泛紅，莫文笑了，右手捂著額頭，良久，嗓音沙啞道：
“我想進行委托，委托內容是，希望你們能夠回去。”
吱，第三間辦公室大門開啟，年齡六十多歲，黑發夾雜灰白，皮膚皺紋不多，暗紅眼眸略顯奇怪，白襯衫，昂貴黑西裝，精氣神十足的安迪.奧尼爾拿著一本《靈魂百度》，靠著門扉，慵懶低語：
“又有委托人？今天真夠忙，霍爾，我們應該招一個人來幫忙了。”
霍爾雙肘支立于桌面，十指相扣，打趣地笑道：
“可以，你看看這位先生，適不適合做我們的新人？”
直起腰背，老安迪頗為疑惑反問：
“不是委托人？來應聘職位的？”
“他可不是來應聘職位的，你死得早，沒見過他這個樣子，他是你的老朋友了，莫文.維爾多。”紅伯爵從工作室外走進，姿態優美地坐到單人沙發上，自顧自倒了杯紅茶。
拉爾夫趕忙起身，站在一旁，如同懂事的孩子一樣乖巧，霍爾似乎并不驚訝，友善地對著紅伯爵頷首。
唯獨老安迪，仿佛失了魂，一步一步走向莫文，仔細打量這個少了很多幼嫩，多了很多成熟氣質的男人，一本正經地搞笑，
“你這樣子，沒我帥。”
我…莫文嘴角抽搐，拇指按揉額角，扯開話題，接連詢問：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們為何在靈界開起了偵探事務所？你們難道不憎恨紅伯爵？”
“莫文，別激動。”白了頭發的霍爾平淡安撫，從抽屜里拿出一支香煙點燃，吸一口，呼出青白霧氣，“死后還能夠抽煙，是一件讓我心情愉悅的事情。”
他一如既往沉穩冷靜地講述：
“我死后，來到了靈界，成為了無記憶和思維的游魂，不久前，我恢復了記憶，看見的就是老探長、安迪先生，休克，以及紅女士。”
“靈界內，‘靈皇’掌握所有靈，清楚所有靈的位置和情況，我這養子知曉霍爾死了，懇求我幫助他去尋找，我費勁了不少心思，才從讓‘靈皇’幫我找到霍爾，恢復了生前記憶，當時，他險些就被一直亡靈給吞噬了。”紅伯爵插言一句。
霍爾點了點頭，深深感嘆道：
“沒錯，紅女士救了我，應該說，救了我們養老偵探事務所的靈，帶我們抵達靈城，給我們繼續生存下去的資源…”
“莫文，我們已經是死去的人了，什么仇恨、什么恩怨、什么夢想，該釋懷的東西，都釋懷了。”
“我們不可能回去的，我們是死人，待在靈城，我們還能夠繼續奉獻微弱的力量，維護城市的和平，這就滿足了。”
滿足了…三個字刺入莫文心靈，啞口無言。
是啊，霍爾等人早就對仇恨釋懷了，紅伯爵為了幫助他們，也花費了不小的代價，而他們又可以相聚在一起，在熟悉的養老偵探事務所。
“哥哥。”一道溫暖人心的聲音從第三間辦公室傳來。
莫文側頭一看，那是一位穿著精致皮鞋，白裙遮膝，手腕戴著手鏈，十二歲左右的女孩，她拉著老安迪的衣袖，怯怯地審視陌生男人。
“呃，別用你奇怪的眼神看我。”老安迪連忙解釋，“她叫紅，當年我想救她，可我失敗了，她離世很早，算下來的話，其實和我年齡差不多，也是非常幸運，找到她之前，惡靈只是欺負，沒有吞噬她。”
“對了，休克接了個委托，護送貨物，這幾天你見不到他。”
這時，紅伯爵含笑看著情緒復雜的莫文道：
“你現在還覺得，我們之間有所謂的仇恨嗎？”
“拉爾夫，給我找個房間，我要與維爾多先生單獨談談。”
雖然有千言萬語想要說，但拉爾夫和霍爾還是相顧一眼頷首，用鑰匙打開了第一間辦公室。
哐當，木門關閉，室內一片昏暗，紅伯爵悠閑靠著沙發：
“在現實，拉爾夫他們本就常年遭受靈界的侵擾，年齡不小，職業階層不高，活不了多少年，在這里，只要他們不去招惹強大的亡靈，活個幾百年，完全沒問題…”
“你只要答應幫我尋找‘東之門’，事后，我幫你營救米拉，永遠不要小瞧荊棘會，毫不夸張來講，哪怕烏爾多幫你，對上荊棘會，他也只有死路一條，荊棘會從第三紀元就存在，你根本無法想象有多強大。”
“這只是一點，第二點，在東大陸，烏爾多得罪了很多恐怖勢力，千年了，那些勢力只會更強，如果東大陸的修仙者知道烏爾多到來，你的處境會極度危險，他無法保護你，我能夠保護你。”
“最后，我完成了與‘靈皇’的交易，你活著救出了米拉。”
…你…你這是將我所有的顧慮和所有的安危，包括利益全部分析好了…紅伯爵，你實在太可怕了，我懷疑你事先就在打我的主意，因此，才會費盡心思去幫助探長他們在靈界生存…多次與這位女士打過交道的莫文，深知對方是個不容小覷的家伙。
紅伯爵的強不只是實力方面，更多的是謀略方面，她永遠藏著后手，永遠不會吃虧，她是一個瘋子，一個連“魔神”都敢算計的女人！
“再說，你是想和我成為朋友呢？還是成為不死不休的敵人？”這位樣貌和身姿完美無暇的女士補充一句。
沉吟片刻，莫文抬了抬頭，沉聲低語：
“我不會信任你，除非，你來現實中找我，然后我們簽訂契約。”
他確實被紅伯爵說得心動了，目前，他聯系不上烏爾多、白狐、玉啼，而他得罪了軒轅皇城，即便有信心處理好軒轅承的死亡，但是，軒轅承的父親會不會為了給兒子報仇，不惜違背“女帝”的命令，這他就拿捏不準了。
如果紅伯爵來找他，一是可以保護他，二是他可以利用紅伯爵幫忙尋找晉升材料，三是他本就答應了夢先生，晉升第五階層后去開啟“東之門”，到時候，紅伯爵、靈皇、夢先生，局面越亂，他存活希望越大。
利益往往伴隨風險——莫文深信這句話。
“契約…”紅伯爵眉宇一皺，斟酌一會道，“行，那就簽訂靈魂契約，誰違背交易內容，靈魂就會受到煉獄之火永世焚燒，走吧，我帶你去‘靈皇宮’，請求‘靈皇’先送你回去，接著，我會請祂盡量幫我傳送到東大陸，再去找你。”
“盡量？”莫文滿臉疑惑不解地追問，“為何不直接傳送到我所在的位置？”
起身，紅伯爵黑暗中踱步門邊，嫣然一笑道：
“我偶爾聽祂說過，假設祂太靠近東大陸，就會遭受天道排斥，靈皇和天道，是仇敵。”
天道排斥？仇敵？莫文若有所思。
倏然間，靈之門憑空出現在左側，他難以置信看著緩緩打開的門，身體不受控制開始往門邊靠近。
“你怎么了？”紅伯爵對他這種行為產生迷惑。
…她看不見靈之門…莫文秒懂，褐色眸子流露不舍，心中還有好多話想和霍爾、老安迪等人說。
算了，能再見一面，也是神靈的恩賜…收斂情感，莫文簡潔道：
“我該走了，你直接來東大陸，傲世皇朝東邊，穿過白銀森林和黃沙峽谷，就抵達霧山，我在云霧天門等你。”
話音一落，靈之門開啟到一人通過的大小，將他吸入，辦公室內，只剩下驚詫的紅伯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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